人与社会接触的地方，必然有权力与金钱上的博弈。

小到厨房后厨食品的采购，大到王城里的王座。教会学校这种看似全靠政府资助和教会捐赠钱财来维持的地方也是如此。

卡尔是一个聪明的神官，他在教会学校做了十多年的老师，终于混到了如今被神殿知晓的知名音乐老师地位。他知道自己“运气”不错，连续碰到的几个上级都是好说话的神官，不论成绩还是职位，只要会送礼识趣就能混得不错。听上去送礼什么的很不靠谱，但其实这个方法操作起来异常有用。

当时他刚好从教会学校里毕业出来成功当上神官。神官分为很多种，最厉害的一般是直接从神殿的见习神官开始做起，能直接侍奉大神官，侍奉一定时间后看个人能力有可能把你分配到其他地区做神官或教区主教，其一生基本就走权力路线努力升职到王都的主教；第二能力厉害的去圣疗部，一开始多发配到边疆、战区或者疫病横行的地方，最终成绩是可以留在王都成为王的治疗神官；第三才轮到去做教会学校的老师。

卡尔就是那个毕业出来能力上只能去当老师的类型。当老师似乎顶天了也只能当个校长，但也不是。如果校长成绩卓越能在教会的教育或者形象上面大肆宣传其成绩，圣约教是可以将宣传或者文化这方面的大神官位置交给你坐，那你就可以入职神殿，你就算成功跻身上层。

所以教会学校的老师其实也分三六九等。第一类能力最好的老师教神学、信仰学以及哲学，这是方便给学生宣传教会思想最好的地方。第二类是最吃力的老师，教数学、物理、外语，魔法一类，这是给学生们受教育程度提升的最好学科，但是这一类学科太过困难，当老师出成绩得非常辛苦。后面其他种种（例如手工、音乐，体育）都是前面两类老师可以鄙视的对象。

卡尔当时本来要被发配去卡蒂夏的西部教区做教会学校的老师，他跟王都的负责人好说歹说送了300个金币才留了下来，但以他的成绩让他再好的教会学校去找个好位置的老师很难。负责人建议他先去一般的教会学校当神学老师，等到成绩优秀会想办法再调到好的教会学校。卡尔说不用，他就要待在最好的教会学校，他只要当个音乐老师就好。负责人没想明白，但也同意了。

卡尔可不蠢，全王都最聪明的孩子都被送到了神殿附近的教会学校，让他去其他学校当老师，学生天赋本来就不行，再怎么努力也不会有神殿附近的教会学校成绩亮眼。要想快速获得成绩，利用本来就聪慧的孩子最好。他小时候本来就在音乐方面很有造诣，如果不当神官，他应该会去做个音乐家，当音乐老师正好。

他马上就在学校里里操办起唱诗班来，将本来自愿参加的唱诗班调整为了择优录取。一开始不好硬性命令学生必须参加，所以全都选择了不用回家空闲时间多的孤儿，练习时长也多数在周末。但过了一年取得第一个成绩后，他就加长了学生的练习时间，周内也可以加强练习了。就这样，他的唱诗班从一开始的给平民听，到给学者听，给卫兵听，给贵族听，给王室听，到给外交大使们听。他一步一步向上爬，可以使用的权限也越来越多，从一开始的自愿变成了现在的强制性，从一开始的给平民听到现在的除非王室下达命令他完全只用给贵族以上的阶层听。

卡尔觉得自己是个努力而又有天赋的人，自己的一切成绩都多亏于自己的努力。他已经忘记了影响他成功的机会是一开始的接连“运气”。傲慢使得他沉醉于自己的成功，也使得他常常鄙夷那些不成功的人。

他不自觉的傲慢也传染给了他的学生，友善与帮助可不是唱诗班的底色，嘲讽数落最后一名是这里的常客。他经常会教导孩子们，要变得优秀，任何人都可以在自己的行业上闪光，就像他一样，他也是非常努力才让唱诗班变得卓越。那些倒数的孩子，会让他成功事业染上污点，是要消除的对象。

这样不断攀升的名气终于使他在神殿获得了好评，本来他以为可以撒手升官，没曾想，却让他焊在了这个音乐老师的位置。一开始他也不解以为肯定是校长说了什么多余的话，后面听了才知道，是因为现在唱诗班表演已经算是教会一大收入来源，如果换了老师，教会无法肯定是否还能维持这么高的收入便不打算让他离开音乐老师这一岗位了。聪明反被聪明误，这是什么事！因为业绩太强了反而不好升职了！

但还好，教会给了他补偿。现在他的收入相当不错，一个月就能有300金币。他前期所有的投入，在得到这个稳定工资后都显得那么有所价值。300金币，这对于老师来说可算是一个天文数字，比初入神殿的神官工资都高了几倍。升不上就升不上吧，一直维持着这么高的工资他也能满足，卡尔停下了继续向上爬的脚步。

他以为他能这样生活安逸的直到老年，但生活果然不会让人如此轻松。这么兢兢业业的他，竟然获得了同事的批评，还被教育不该继续这么做。

哦，或许不能说同事，说是自己学生更合适。

那个人就是沃尔特·奥古斯都。

沃尔特·奥古斯都本来也是他的学生，是学校里成绩最优异的那一个。他因为年龄相较卡尔的理想型有点偏大马上就会升学，因此并没进入卡尔的唱诗班。在那个时候，就每天不满自己的教育方式，整天满口空话，说着什么爱与和平。动不动就老师我觉得你错了，老师我觉得我们应该帮助他。彼时的卡尔，刚教学生教了三四年，好不容易有点稳步上升的趋势，怎么能让一个小孩在这里对自己的人生指手画脚。

卡尔对这个沃尔特很是苦恼，觉得他多管闲事。他嘴上嗯嗯应着沃尔特的各种话，但实际上照旧。

当时唱诗班里就有正被欺负的小孩，叫菲比。说实话，他对菲比死活毫不在意，他更在意自己未来的业绩。这个菲比其实表现还好，虽说在唱诗班里他的水平是倒数第一，但在学校里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了。只是他的唱诗班里需要一个倒数第一的典型，好让他的团队能一直有危机感，知道向上的重要性。所以菲比一直是他点名批评的对象，他也很鼓励同学们对菲比的霸凌，叫同学们歧视菲比的不上进。

本来好好的，那个沃尔特多管闲事，见卡尔不管，直接报给了校长。还好沃尔特愚蠢，不知道校长早都把自己捧成了香饽饽。开什么玩笑，要知道这所教会学校可是依靠自己才能获得如此上流人士的青睐！

但好景不长，这个沃尔特是当时主教特里普的得意学生，卡尔还是被调职到了别处。没了卡尔的唱诗班很快恢复到了原先“毫无上进心”的惫懒模样，虽然还是能继续给大众表演，但绝对不能比得上自己就职时那堪比音乐团的专业。教会学校的名望很快低了下来，神殿的收入也短了一大截。

当过了几年后，卡尔就又回到了他自己的原来的音乐老师位置，继续他的唱诗班工作。

果然，自己是精英，神殿不能没有他。卡尔如此想着。

这次再回来的卡尔，要比上次小心谨慎很多。他开始每次故意选一个肯定会被替换掉的学生——孤儿、学习成绩弱一些、性格柔软好欺负。这样的小孩就算消失了也没什么人在意，刚好沃尔特不在学校，也没法多管闲事，他就这样平安无事地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时间到了星历1647年，当时的边境有小国正在骚扰，沃尔特去往了前线。战火持续了2年，星历1649年，沃尔特荣归故里，因为他在战场后方的卓越表现，他立马成为了神殿圣疗部的首席神官。

卡尔的好运在这一年受到了挑战。

多事的沃尔特作为带来胜利的部队一份子，自然是要同部队一起予以表彰，国王就令唱诗班给部队献上表演。在神殿的音乐舞台上，沃尔特注意到了卡尔，他很意外卡尔又回到了这个位置。

于是，明明沃尔特是圣疗部的，却继续多管闲事着教会学校的日常。但这次和以前不一样，此时的卡尔的唱诗班已经不单单是受贵族欢迎这么简单了，更是牵扯了教会几个主要捐赠对象。教会的收入本来就很依赖大贵族的捐赠，卡尔看准了几个贵族笼络，当然这些贵族肯定不是光来欣赏音乐具体似乎还和别的什么有关。但是总之，可喜可贺，现在教会缺他不可，而沃尔特的老师特里普，也只是个被架空摆个样子的首主教罢了。

沃尔特还是那么不满他，但他的价值已经被教会深深肯定了。

卡尔不由得感慨，他这一生，果然是又努力又有天赋的一生。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4章 神殿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