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狗是一只金毛。

它穿着洁白繁复的长袍，头戴桂冠，悬浮在空中，身后是一道或者万道光圈，夏末眯着眼去看，左手、爪捧着狗碗？右爪抓着一个飞盘？

夏末闭了闭眼，才学一晚上就出现这种幻想，前途一片灰暗，好凉快。

“Nonono，这些都不重要。”上帝说，“可爱的人类啊，如果给你一个机会，你愿意去救波洛吗？”

“当然了！”

话音刚落，脚下软绵绵的一望无际的草地忽然变成了一汪湖水，夏末站在浅滩处，浪花扑打在小腿上，冰冰凉凉的，她居然在梦中也有触感？

来不及多思考，一声熟悉的呜咽在远处响起。

河中央，波洛扑腾着四肢。

“波洛！”夏末慌忙往水中跑去，当水位来到腰部时，水的阻力让她的脚很难再快速抬起来，她顺势伏下身子，用蹩脚的游泳技术向前游去。

靠近后，波洛湿漉漉的大眼睛依赖地看着她，嘴里短促轻微的呜呜声，夏末安抚地摸了摸它的脑袋，憋了口气将头埋进水里，才发现它的脚被渔网缠住了。

夏末浮上水面吐出一口气，安抚道，“你的游泳技术是所有小狗中最棒的，就算落水了，靠肥肉也能浮起来，所以保持镇静，好吗？你也不想一脚在水下把我踹翻吧。”

说拉不拉猪能浮起来都是高看它，它是实心的，秤砣一般。

不过在夏末的安慰过后，波洛蹬腿的动作不再那么慌乱，“真乖。”她再次潜下水去。

夏末游泳是自学的。

一开始是波洛想玩水，她就萌生了学习游泳的想法。

最终学成了，但是因为很少去游泳馆练习，水平仅限于落水了一时半会儿淹不死。

第二次憋气让自己下沉后，好不容易解开了一点渔网，再想要浮上水面换气时，却上不去，心一乱，吐出一串泡泡。

水面如此之近，又如此遥远。

夏末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回想那些看过的游泳教学、落水自救的视频，调整了打腿的角度，手臂配合划水，破开水面的一瞬间，她狠狠吸了一口气。

波洛这只傻狗又开始分不清状况，看见夏末出现，很高兴的想要蹭过来贴贴。

夏末没好气的推开它的狗头。

随着她再一次下潜，波洛以为是什么新游戏，也将头埋下水。

咕噜噜的气泡从鼻子往外窜，波洛看着由自己生产出的气泡不由得变成了斗鸡眼。

夏末险些笑出声。

可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波洛没心没肺，和主人在一起身处什么环境都不在意。

可它刨水的动作开始变得迟缓，一直昂着头对它而言也很困难。

为了节省体力，波洛只剩下黑黑的鼻头和一截嘴筒子露在水面上。

同时，夏末的体力也在迅速下滑着，对于不善水的人而言，水和沼泽一般，停留的时间愈久希望愈渺茫。

夏末急得要死，可该死的渔网怎么也解不开。

波洛不知什么时候沉到了水中，依恋的把大脑袋搭在了夏末肩上。

她愣了片刻，摸了摸波洛短短的手感柔软厚实的皮毛，“如果知道那天会死，我就不拒绝你的拥抱了。”虽然沾着一身泥像个炮弹一样冲过来。

这一刻她才想起，波洛已经死了，原来是在梦中。

湖水迅速倒退，她回到了草地上，又看见上帝狗，“……居然还是连续的梦。”

上帝狗擦了把眼泪，动情的说，“波洛是十世善犬，每一世都尽心尽力的帮助人类、拯救人类、保护人类。”

它的身旁闪现出一幅幅画面。

画面中的狗狗虽然品种不同，但那股傻乎乎的气质、完全信赖喜爱身边人类的眼神，“是波洛。”夏末不爽的想，“居然还有过别的主人。”

它在废墟中刨得爪子都出血、在地震里将伤者护在身体下、追逐盗猎者被枪击中、保护羊群被野兽围攻、因总能找到违禁品被罪犯报复抓走吃掉……

“原本它可以回到狗狗天堂，永享和平安乐，有吃不完的罐头和零食，有无垠的草地、湖水和沙子，有无数玩具和飞盘，但是——”

上帝狗的眼神惋惜又复杂，“它放弃了，它用这个机会换来你重活一世。”

夏末张张嘴，什么十世善犬，好离谱的梦，但像是波洛会做的事，她认真了一些。

她想减肥的时候中午只吃一根玉米，波洛怕她饿，就会留下半碗狗粮分给她，除非她多吃一些，否则那半碗粮波洛是不会去动的。

如果她哭泣，波洛会比她更伤心，如果她开心，波洛会和她一起开心。

“你们的感情极为真挚，我愿意给你们一个重逢的机会。”

上帝狗爪子一挥，一道散发着淡淡光晕的陶瓷小狗瓷摆件向夏末飘了过来，她用手接住，虚虚一握却消失在手中。

此时，小狗摆件在她的脑海中出现，不同的是变成了透明且空心的。

“……喜爱值？”

“没错，也可以叫做积极情绪值，积满后，你的小狗就会回来啦。”

“多少才够呢？”

“十万，十万人真心的喜爱、感激、自豪、喜悦、崇拜……”

日本首相都不一定有十万个真心的支持者。

换句话说她要是有十万个支持者，当首相也不是不行。

“波洛啊，妈妈下辈子再来陪你。”

上帝狗连忙劝说，“当然不仅仅是这样了！你……哎呀，时间不多了，如果你放弃的话，我就收走它了。”

“我要贷款，你先把狗给我，我再赚什么喜爱值给你。”

“贷款？”上帝狗尾巴一晃一晃的，思考了一瞬，它严肃道，“我可以答应，但这是有代价的。”

“如果三年后你没能得到十万喜爱值，你前世的疾病会再次降临，就算如此，你还是要选择贷款吗？”

“如果我没赚到十万，你会收走我的狗吗？”

“不会。”

“等我赚到十万还没死的话，疾病会消失吗？”

“会的。”

“贷款！”突然想到什么，夏末赶忙道，“这样的狗，应该能活八十岁吧？”

“？”上帝狗说，“不能，狗狗的寿命是有定数的。”

“那我费这么大功夫，是为了再次迎接悲伤吗？你想想办法，我的狗得和我活一样长。”

上帝狗沉默。

“好吧，一百万、一千万、一个亿……喜爱值翻倍，你可以再次兑换，你该离开了。”

……

“夏末？该起床了。”结爱轻轻将睡得像小猪的妹妹唤醒。

夏末睁开眼，天还是黑的，没有做过生意的她没有意识到做早餐得早起。

但一想到这是自己决定的事，再不情愿也还是爬了起来。

“为什么上帝狗是只金毛啊？果然是做梦吧。”

刷着牙，夏末在脑海中呼唤了半天，没喊出自己的金手指，也没喊出波洛。

“为什么要在梦里讨价还价？应该直接抢，我的梦，我做主才对。”

乱七八糟的想着，梦游一般换好衣服，和结爱一起出门。

“没有睡好吗？在走神呢。”结爱说，“起这么早不太习惯吧。”

夏末摸了摸额头，“还好，只不过做了一个梦，情节像动画片一样，让人忍不住去想。”

她想起一个故事。

神明给所有动物分配寿命，人类只分到了十几年，人类不甘心，向神明求情，神明说，你可以找别的动物与你交换。

人类找了乌龟、白鹤等等寿命悠长的动物，它们都拒绝了，人类问到狗时，已经不抱希望，但是狗同意了。

所以人类有了七十年的寿命，而狗狗只有十几年。

夏末跟结爱分享了这个故事，结爱认真听完说，“狗是人类的伙伴。啊，你小时候就很喜欢狗，闹着要养，还差点拿小葵去换邻居的小狗。”

记忆有些久远了，夏末思索了半天，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

结爱想了想道，“如果你想养小狗的话，我们或许可以和房东商量一下。”

四十平，住三个人，还要加一条狗？

如果是波洛的话，她可以忍忍，其他的动物等她住上大别墅再考虑吧，她没有拒绝结爱的提议，而是说：“如果能找到合眼缘的小狗的话。”

七点半左右，姐妹二人就完成了所有寿司的制作。

在店门外摆上一个写着“新品中华寿司三百円/份”的牌子以及一个小方桌，结爱在店内继续打包，夏末将已经打包好的整齐放在桌上。

寿司两端不那么美观标准的部分被放在碟子内当做试吃。

就等着客人路过。

“中华寿司？”一个提着菜篮子的阿姨问，“不会是哗众取宠吧？”

“这里可以试吃，不满意的话也没关系。”

阿姨将信将疑地尝了一块，“嗯……嗯？嗯，来两份。”

开门红，姐妹俩倍感振奋。

今天是周六，虽然说日本规定每周工作时长不得超过四十小时，但是不乏“自愿加班”的人。

行色匆匆的职场打工人们看见生意不错的小摊也会停下来买上一份，给一个机会尝试一下，上班的路上购买方便，省得再去便利店买早餐。

“生意很不错嘛！”小虎奶奶和小虎也来了，夏末要免单，她坚持要付钱，说，“开业第一天可不能不收钱。”

“小虎从昨晚就一直在念叨着了，难得他休息日能起得早。”

寿司卖得很快，不到九点就卖得差不多了，这还是第一天，姐妹两兴奋地对视一眼，都觉得大有可为。

“对了，结爱、夏末，你们想养狗吗？”

姨妈差点把我打倒了[化了][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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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