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侧头去闻，只要是黑影触摸过的地方，都散发出浓重的鱼腥味，让他非常反感。

黑影被甩到地上。

裴清之这才看清对方是个什么东西。上身光着，下身鱼尾，是个鲛人？

连男女都没看清，周围水面再次传来动静，鱼尾摆动，无数的黑影跃出水面，朝着裴清之的方向扑过来。

他们张着尖利的獠牙，满身水渍，一双双泛着寒光的眼睛在夜色下发着蓝光。

“要命！”

裴清之大叫一声，转身往后跑去，身后的鲛人却紧追不舍。

一鲛人咬住了他的脚踝，慢半步的时间，又数只鲛人咬上了他的四肢，很快，腰上也挂满了鲛人的獠牙。

全身都在痛，这些鲛人牙尖嘴利，竟然在他身体各处生生撕咬下血肉来。

“给我滚！！！”

清之真的是怒了，一声大喝，一股强大的力量肆虐十方将鲛人尽速震开，鲛人落水的噗通声不绝于耳。

这一击直接震碎这些的鲛人的内脏，裴清之勾唇冷笑，“爷请你们喝鱼汤。”

说完，火焰从他周身暴冲而出，花火绚烂，以他为中心迅速形成火焰龙卷风，瞬间席卷整个湖面。

湖面水火相撞，快速蒸腾了起来，白茫茫的水汽飘散，一具具煮熟的鲛人尸体，如煮熟的饺子般浮出水面，让这处湖泊散发着无比震撼的诡异美感。

他竟然把这一方湖泊做成了鱼汤，里面的鲛人就是食材，可惜没有鱼汤的香味，只有空气中烧焦的鱼腥味。

危机解除，裴清之原地缓了一会儿，就继续往前走。

没有在出现什么意外，他很快就来到了湖泊中央的阁楼，裴清之抬头，阁楼的檐角各处都挂着铜铃。

风动，铜铃却听不见响声。

这铜铃有异，但此时不是关顾铜铃的时候，也不知贺渊怎么样了，他推门往里走去。

里面是一座高大雄伟的大殿，明显这空中阁楼的空间纬度，和外面不一样。

就光这间大殿，都该有半面湖泊大小了，且不说大殿后面还有门，正通向不知道的什么地方。

地面是琉璃奢侈铺成，裴清之踩在上面，只听见自己一人的脚步声，声音无限放大，不停回荡在空荡荡的殿中，让人生出脚踩在空中，没有落地的错觉。

穿过大殿的门后，是一条向下走的台阶，里面没有光，如向下的无尽深渊。

噗地一声，裴清之手心燃起火焰，他举着火焰朝里砸去，烟火照亮了阶梯的路，替他扫除一切黑暗。

“真是好用！”

裴清之满足的感叹一声，然后步下阶梯。

也不知走了多久，他猜测自己已经到了湖水的下面了。

果然，没走几步，他就在自己的头顶看见了一道水幕。

水幕尽头是密密麻麻鲛人的尸体，浮满了水面，尸体的缝隙中有微光传来，让湖底有了些许能见度。

突然，湖底的巨型石柱引起了他的注意。

只见几个熟悉的身影，他们都被锁链镇锁在湖底的石柱上，双目紧闭，身上覆着醇厚的灵气，而这灵气都是出自一人之身。

是玄霄！

如果没有玄霄灵气的护佑，这群人只怕早已成为鲛人的口粮。

裴清之认出了他们，他们身上穿着很好认的白袍，衣袍散在水中，再配上他们姣好的长相，在这诡异的湖底竟然生几分空灵。

就在裴清之思考救或不救时，湖中水流开始动荡，几乎是下意识的指尖一动，他手心用来照明的火光瞬灭。

一抬眼，隔着幽深的湖水，就猝不及防与一熟悉视线相撞。

这双眼睛笑起来清冷如霜月，不笑时默冷如冰。

是贺渊！

贺渊矫健游绕过石柱，手中剑光一闪，锁链尽数断开。

把昏迷于湖中的玄霄等人救上岸后，他又朝着裴清之的方向游了过来，从他的视觉看去，裴清之一人被困在昏暗的湖底水幕中。

很快贺渊就发现了不对劲。

“咦？”裴清之也发现了。

不管贺渊在湖中朝裴清之这个方向游了多久，他们之间的距离，就好似突然卡住了般，怎么游都不能再靠近。

他们能看见，却又被隔成了两个世界。

他看见贺渊张口说了什么，耳朵却听不到丝毫声音，看来声音也不能传播。裴清之举手，指了指水中楼阁的方向，贺渊很快反应过来，径直浮游上岸。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身后的爆破声，转头看去，刺目白光的尽头，烟尘炸散中走出一个人影。

正是裴清之等候多时的贺渊。

贺渊快步走到他的身边，掌心处是灵气溢出的白光。

开口不会有一字多余，贺渊朝他点头道：“久等，走吧！”

说着，贺渊越过裴清之走到前头去了。

有人带路，裴清之自然乐得清闲，他跟在后面，好似闲聊般打探，“玄霄尊者他们怎么样了？”

前面的玄霄头也没回，“无事，只是昏迷。”

那就好，少几个目击证人，对裴清之来说是好事，最好一切尘埃落定了再醒最好。

“你？”贺渊说出一字，就突然停了。

知道贺渊在怀疑，也在主动试探。

他的修为不如贺渊，而他却走到了贺渊的前面。

还有两人头顶裴清之熬得那锅鱼汤，处处都是漏洞，问题很多，多到根本无从解释。

裴清之可以死不认账，却偏偏故意放出烟雾弹，“你心里不是已经认定，我就是天灵城的屠城凶手，就眼前这点小场面对我来说，不是信手拈来？”

“你不说我怎知我不会信？”

贺渊回头撇了他一眼，只要肯有人开口，就一定会在不经意间露出破绽，贺渊在等他的破绽。

“我说你就会信？”

裴清之也在引诱对方，他们互相猜忌试探。

“不会！”贺渊摇头。

谁的心理先出现缺口，这场口头的较量就会以一人的失败为结局。

贺渊连表面的和平也不想维持，裴清之落了下成，他只能装傻充愣胡说八道，“我就是运气好，我来的时候已经就这样了，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

贺渊没说话，之后两人也默契的没有再继续开口，因为他们都知道，剩下的只有谎言。

走了许久，前面又出现了一道门，两人加快脚步推门而入。

“吱呀！”

大门两边打开，门口的两人皆是一愣，因为门的那一边，就是他们下来的那方大殿，一模一样。

“又回来了？”

裴清之疑惑地走进大殿，跟在他身后的贺渊扫了一眼，“不是。”

裴清之回头，“你是说，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大殿？”

“可能不止。”

贺渊围着大殿周围转了一圈。

要走无数个一模一样的大殿，裴清之想想就头皮发麻，他也跟在贺渊后面，视线打量着大殿的一切，“是术法？”

就工程来说，没有人会无聊到建一堆一模一样的宫殿，还是用来闲置的。这宫殿里面什么都没有，连张椅子都没有，就只是一座空荡荡的殿堂。

贺渊摇头，“不知道。”

裴清之的火虽然杀伤力大，但对方若躲在暗处不出来，他也是无用武之地，好在有贺渊在身边，他还是比较放心的。

毕竟他是书中的主角，总不能真的噶在这里。

“还要走吗？”

裴清之问贺渊，他相信他的判断。

“不用，”贺渊手中的利刃出鞘，寒光闪过，他声如寒冰，“叫他自己出来见我。”

只见他抬手一剑，支撑大殿的巨柱瞬间被拦腰斩断，在巨大的轰隆声中，大殿塌下一角。

一声尖利的嘤叫瞬间响彻湖底。

一只巨大的鱼尾在水中搅海掀波，超长的声波让水流发生变化，化作成千上万把水刃，朝着故意破坏大殿的两人而来。

裴清之瞬间反应躲在贺渊身后。

贺渊身体的灵气瞬发掀动他的衣袍，他负手而立，手中的剑挥得密不通风，愣是没让两人在如此危险的情况下受一点伤。

“毁我巢穴，杀我族群，其罪当诛！”

只见水刃散去，大殿上空缺口的水流中，一人鱼浮水而立。

蓝色头发长而柔顺,如绸缎般飘扬在水中，美丽的鲛人长得美艳而又阴森森的。

她皮肤苍白，有狭长的眼睛，一处眼皮上还覆有细小的蓝色鳞片，她的眼珠也是蓝色的，神秘而深邃，苍白无色的唇，嘴角还露出两颗尖利的獠牙。

和外面那锅汤里的鲛人相比，他们就像没有进化完成的人鱼怪物，只有眼前这个，裴清之称之为真正意义上的美人鱼。

她是美丽的，无疑也是危险的。

贺渊挥袖把自己的衣袖从裴清之的指尖夺回，然后侧身道：“退后！”

故作恐慌的裴清之收起惊艳，偷偷找了一个不让人注意的角落躲了起来。

没有多说，贺渊脚步浮空，举剑朝美丽的鲛人冲去。

鲛人华丽的尾巴在水中摆动，水流被她搅动成巨浪，一浪高过一浪，朝贺渊卷去。

乱流狂涛中，两道身影化作残影，战至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