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临云猛地抬起头直视他。
“你在装糊涂吗?”
“不,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那句话又是怎么一回事?”秋表情显得很着急,临云分辨不出是真情还是假意。“你怎么样了,什么叫做记忆一点点的消失?”
“好了……没什么事。”
“什么叫做没什么事?”秋说出了他一直想说的,“你不再信任我了吗?”
临云烦躁的抓了把脸。
“我只是…心里很乱,不想说话。”
秋小心翼翼的把手贴在他的肚皮上,轻轻揉着。“你胃还难受吗?”
“我已经没什么事了。”
“月霜姐给你煮了姜汤。”
“你把姜汤拿过来吧。”临云指挥。
秋麻溜的就去取姜汤。
临云结果姜汤,愣愣看了好几秒把姜汤又递给秋:“你喝。”
“我喝?”
“对。”临云直直盯着他,“你喝不喝。”
“可是这是月霜姐姐特意给你煮的。”
“所以我才让你喝,我不喜欢姜汤。”
“可是这是为你准备的!”
“我想吃点东西,我受不了姜味儿。”临云说这话时,眼睛还一直盯着他。
“那你就先放一边。”秋笑嘻嘻的,“我去给你做饭。”
“那不就可惜了月霜的心意了。”
秋脸上的笑瞬间没了。他看着手里的姜汤,又看看临云了可以说得上冷漠的眼神。
“临云,”秋声音发紧,“就因为我说是月霜姐煮的?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临云语气很硬,“只是不想浪费她的心意。你喝。”
秋放下碗。“你是在怀疑我?还是……你把我们之间的事也忘了?你说记忆消失,是不是包括我们?”他直接问了出来。
临云猛地坐直。“我不知道!”他声音带着压抑,“我脑子里空了一块!我知道你们是谁,但有些东西……感觉……乱了!看到你,看到月霜,有些东西就是不对劲!”
“不对劲?”秋声音也高了,“哪里不对劲?你告诉我!”
临云烦躁地转开脸。“说不清!就像……有人动了我的东西。”
“动了你的东西?”秋难以置信,“你是说我,还是月霜?我们是你信任的人!”
“信任?”临云猛地看回他,“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我忘了重要的事?为什么现在看着你们,我心里只有烦躁和怀疑?”
临云脑子里的声音就没停过,他已经很努力的装作什么都听不见了。他实在是烦躁的不行,把被子往地上一摔。
“啊!啊啊啊!我头疼!”
“临云!”秋扑到床边,不敢碰他,“看着我!我不问了!”
临云浑身发抖,闭眼抵抗着脑中的混乱。秋的脸、月霜的名字、那碗姜汤……碎片割裂着他的意识。
“走开…”临云挤出声音,“都走开…”
“不行!我不能走!”秋急得快哭,
秋的手停在半空。临云的颤抖渐渐平息,呼吸变得沉重而刻意。他慢慢转过身,脸上狂躁褪去,只剩冰冷的审视。
“抱歉,”他声音平板,“刚才失控了。”
秋想碰他:“你感觉……”
临云手臂微不可察地一缩,避开了。他的目光落在凉掉的姜汤上。
“姜汤凉了。”他说。
“我去热?”秋问。
“不用。”临云下床,端起碗,动作僵硬。他看着汤,像看一件可疑物品。“月霜煮的?”他语气平淡。
“是,”秋喉咙发紧,“她看你着凉,怕你不舒服……”
“特意?”临云重复,转身直视秋,目光锐利地扫过他的脸。“她怎么知道的?你告诉的?”
“我下午遇到她,提了一句你不舒服……”
“随口?”临云嘴角扯出无温度的弧度,“你和她,常这样‘随口’聊我?”
“临云!”秋难以置信,“她关心你!以前你从不在意这些!”
“以前?”临云眼神更冷,“我记得她是你姐,一个好心人。但我不记得细节。也许‘以前’我太轻信。”他端着碗走到窗边,背对秋。
“我讨厌姜味,一直如此。月霜认识我多久?她知道吗?”
“她……应该知道。”秋艰难回答。
“应该?还是确定?”临云猛地转身,语气平静却带着指控,“你确定她不是‘特意’煮了我最讨厌的东西来关心我?”
简直荒谬!
秋脸色煞白。
“我累了。”临云移开视线,把碗放窗台上,“出去。我想一个人。”
“临云……”秋声音哽咽。
“出去!”临云声音拔高,冰冷强硬,带着命令。
秋像被重击,默默退出门外,关上门。
门关上的刹那,临云拿起桌上秋倒的水杯。他盯着水看了几秒,开门,把水泼在门外地上。
关门。落锁。咔哒声刺耳。
他背靠门滑坐在地。头痛减轻了,但他多疑的性格,让猜疑灌满他的脑子。他不信秋,更不信季月霜。他开始怀疑自己记得的一切,什么是真?什么是别人说的?什么是陷阱?
房间熟悉的一切都变得可疑。他抱膝,脸埋进臂弯。混乱的痛苦被压下去,只剩下寂静。他感觉自己站在悬崖边,脚下是流沙。唯一能抓住的信任,在他手中化成了灰。
房间里只剩他压抑的呼吸,和那扇紧闭的,隔绝一切的冰冷门板。
时间流逝,窗外夜色浓重。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云云?”秋的声音带着小心,“你一天没吃东西了。我做了饭。”
门内没有回应。
秋把托盘放在门口,里面有临云喜欢的菜。“饭放门口了。你……吃点。”
脚步声再次离开。
门内,临云一动不动。他看着门缝下的阴影。秋做的饭?他胃里一阵翻搅,不是饿,是更深的怀疑。他盯着那扇门。
许久,他起身。没碰门口的饭菜。他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夜风带着凉意吹进来,吹动他额前的碎发。远处,村庄的轮廓在月光下模糊,几点灯火零星。
他需要空气,需要离开这间让他觉得不安全的屋子。
万籁俱寂。临云悄无声息地打开门,避开地上的托盘,身影融入夜色。
临云站在村边土坡上,俯视沉睡的村庄。月光惨白,屋顶轮廓模糊。风带来泥土和枯草的气味。
他谁也不相信。
他需要看清。
临云像影子滑下土坡,贴近村舍外墙。脚步无声。黑暗中,感官放大。一条狗在远处低吠,又停下。
他拐进一条窄巷。月光被高墙挡住,一片漆黑。他伸手扶墙,指尖触到粗糙冰冷的土坯。
突然,脚下一绊!他猛地前扑,手撑地稳住。是根横在地上的晾衣绳,绷得死紧,冰冷坚硬。他心头一跳,像被无形的套索勒住。
他迅速蹲下,屏息。周围死寂。只有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他摸索着,小心跨过绳索,后背渗出冷汗。这不像意外。
他继续潜行,更警觉。村庄的寂静不再安宁。
临云收回被勒痛的手。不是意外。村里有东西在动。恐惧之后是亢奋。他不相信自己搞不清这里的真相。
他不能等了。他要撕开这里的假面。必须离开。一个人不够,就带上所有人。混乱才能破局。
如果所有人都是穿越者,那一定有人也想离开。
他不再躲藏,大步走向村中心大喊。
“别睡了!”他挨家挨户的喊。
喊声惊醒了村庄。窗户亮起油灯。
“谁?!”
“大半夜的!”
“出什么事了?”
村民披衣出来,睡眼惺忪。
临云站在树下,背对灯光,面向聚拢的人影。他让自己显得孤立惊惶。
“醒醒!都醒醒!”临云大喊,生怕人们听不到,“这地方有问题,你们不想离开吗。”
“临云?发什么疯?”一个壮汉不满。
“害你?胡说什么?”有人不信。
“做噩梦了?”老妇人问。
他扫视村民,字字清晰:“这村子正常吗?我的记忆在消失。这破地方吃人。”
“胡说八道。”
“不是这样的,还有姜汤都有问题?”
“你不说什么呢?什么姜不姜汤?”
“月霜特意煮的,可我讨厌姜味!她认识我那么久,不知道?”临云眼神无助,“你们没觉得不对劲?东西被动过?夜里总有怪声?脑子偶尔发木?”
人群骚动更大。有人皱眉,有人不安对视。
“临云,你…你病了吧?”壮汉犹豫。
“是不是撞邪了?”老妇人声音发颤。
“我没病!也没撞邪!”临云声音带着偏执,“是这地方!它在吃我们的记忆!在困住我们!留在这里,我们都会忘掉自己是谁,最后全都变成怪物的饲料。”
可没人理他,所有人看他都是看傻子一样的眼神。
“你们…你们就不想离开吗?”
沉默。只有夜风穿过树枝。
“疯子!”壮汉啐了一口,转身回屋。
“回去睡觉吧…”有人附和,陆续散去。
“临云啊,别乱想…”老妇人叹气,也走了。
树下很快空了。只剩临云一人站在月光里,失败的冰冷涌上来,比夜风更刺骨。没人信他。
突然,他眼角瞥见远处屋角阴影一闪——是秋。他一直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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