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呜。”吃掉馄饨。

秋张嘴吃了，有点有点烫舌尖，他目光粘在临云脸上：“好吃。”

临云低头扒拉馄饨：“好吃就多吃。” 又舀一个递到他嘴边。

秋拿起自己的勺。两人沉默地吃，碗勺轻响。屋里只有食物香气和一种缓慢弥合的东西。

胃暖了，临云神经稍松。膝盖隐痛退远。他偷看秋，秋安静地吃着，侧脸温顺。

“月霜姐人真好。” 临云打破沉默。

“嗯，” 秋没抬头，“以前你也常去蹭饭。吃完总撑得走不动，赖在石墩上让我背。”

临云握紧勺子。又一个碎片，清晰得像能摸到石墩冰凉。他摸膝盖，那里平静。想问，又咽了回去。

碗空了。秋自然收碗：“饱了？”

“嗯。” 临云看秋把碗端走，

“哎呀，真勤快呀。”

秋开门，冷。临云围上厚厚的棉被，鼓秋鼓秋。

“你快休息哦。”秋连送个碗都拖拖拉拉、依依不舍。

屋里只剩临云。冷意爬上来。膝盖深处。

怎么忽然间又那么难过呢？

没多久门就重新开了，秋裹着寒气回来。“外面有些冷。”

“我倒觉得畅快。”

“但是还是不要吹夜风。”秋笑笑。

“嗯。”临云闭眼，没再逞强，倚靠过去，隔着衣服感到秋的身体温热。

秋小心扶他到旧木床边。灯放矮柜，昏黄圈住床铺。

“我不想这么过下去。”临云鬼使神差的握住秋的手腕。

临云低头看秋头顶。这角度也似曾相识。

秋微微愣住，他知道对方的意思：“你想怎么样呢？”

“我也不知道。”

秋抖开被子要盖，临云又抓住他手腕。

秋顿住，被子悬空。他低头抬眼看向临云。

临云手指冰凉，抓得紧。他看秋，眼底翻腾着困惑。

“……你，”他挤出话，“怎么了？”

“你明明知道的。”

越是这样，临云就越觉得，对方是把他困在一个名为温柔的方寸之地。

“……”

“睡吧。”秋的的嗓音里带着疲惫。

这时，有人轻轻抠抠门。秋还坐在木椅上，他摸摸临云的头：“我先出去看看。”

“嗯。”

秋都推门走了，临云嘴里还卡了半截话：“早点……”

“回来……”

秋走了好一会，临云却怎么都睡不着。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没过一会他都要看看门口。

不知过了多久秋才回来，他脸色很不好。重重叹了口气。

“怎么了？”

“你怎么还没睡？！”

秋的声音带着急促，甚至有点责备。临云的心沉下去。

“睡不着，不行吗？”

秋也意识到语气重了。他站在门口，背对灯光，身影沉重。他揉揉眉心。

“喂？你怎么了？”

“没事。”秋走进临云，“我的时间怎么能让你烦心呢？”

“切～随你吧。我要睡觉。”

秋才回来，临云就安心睡着了。秋手指刮刮他的脸，若有所思。

他思绪飘远，脑子里都是内个肥猫和他说的话。

季月霜把他叫走，带他见肥猫。肥猫化身成了一位白发少年。比秋看着矮一些。脸蛋红扑扑，笑得很开心。

“秋？他们都叫你秋。”肥猫嘲笑，“真难听啊…”

“你到底要怎样？”

白发少爷有些气呼呼的：“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来找你明明是因为你毁约啊。”

“闭嘴！”

他有些俏皮的凑过去，脸上还挂着得意的笑：“你怎么这么贪心呢？”

肥猫越走越近：“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呀。”

“你想怎样？”

肥猫又退回去，坐在椅子上：“要我说呀，我们就维持这之前的约定，我留你和临云还有季月霜。”

“他们两个还蛮好玩的。”

“可是他想离开。”

原本满是笑意的少年，表情瞬间垮下：“想都不要想。”

“你不会爱上他了吧？”

“我当然爱他！”

“那你就更应该保护他啊，”肥猫伸伸懒腰，“我给你两个选择，一就是我一定会杀了临云，让他恨你。二就是你带着他稀里糊涂的活下去。留在这。”

“……”

冷风一捋捋吹在秋的脸上，他这在回过神。忘关门了。

他轻轻关上门，隔绝了寒风。秋走进床边。他看向床上。临云似乎睡了，呼吸平稳。

他没熄灯，拖过椅子坐在床边。目光描摹着临云的眉眼。他伸手想碰临云的脸，又停住，只轻轻拂开他额前的头发。

他自言自语：“别怪我好吗？”

这时，临云翻过了身，在秋看不到的地方他睁开了眼。眼神清醒。

他脑子一片混乱，为什么秋会莫名其妙道歉？有诈，绝对有诈！

秋喉咙发紧，说不出话。轻手轻脚的躺在他身侧。虚虚环住他的腰。

秋好想和临云说说话，可是临云睡着了啊。

天蒙蒙亮，有些冷，是透着骨头的疼。临云在秋起床时就醒了，闭眼装睡，听着他轻手轻脚出门。

屋里空了。临云睁开眼。昨晚秋那句话，什么意思？

现在他确定，秋不可信！

他批了层外衣，推开门。风扑来，他打了个哆嗦。外头都绿油油的，可天儿怎么都不热。

猪圈在屋后。他瘸着腿走过去。两头笨猪听到动静，立刻拱到食槽边，急切地哼哼。

临云没理，走到草料棚。他舀了几勺糊状物。

“吃吧。”他哑声说，提起桶，把浑浊的猪食倒进食槽。猪立刻埋头抢食，拱得哐当响。

他思索着该怎么办，喂猪也不专心。“无论如何，先装作安稳吧。”

他扶着粗糙的木栅栏，看着猪抢食。胃里空，心却憋闷。

冷风吹过脖子，他缩了缩。膝盖更痛了。他看着槽里被拱乱的糊状物，一阵反胃。

“好恶心…”他无意识低语。

远方天际越来越暗，这些天的日子临云都是这么过的。没提过想离开，也没表现出过难受。

“月霜姐给的腌菜。”秋提回小坛子，“你以前爱就粥。”

“替我谢她。”临云的目光没停留。

秋看他一眼，只“嗯”了一声。

“唉——”临云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我想喝冷粥。”

“你怎么就爱吃冰冰凉的东西？”

“去去去。你去给我煮。”

“好好好～”

靠着猪圈的山坡边，一大片土堆滑下。一个男人直接摔下来了。山不算高，临云很快就走到附近看男人。

“你……”

这个男人脖子都歪了，下身还硌这一大块石头。

“死了！”

“什么？”秋马上凑过来。

周围的人都纷纷围上来，临云不怕死人。他只觉得唏嘘。可他身旁的秋竟直直倒下。

他害怕？不可能。

“秋！”他喊出声，扑过去扶住秋。秋身体冰冷僵硬，双眼紧闭，呼吸微弱。这绝不是害怕。

“怎么回事？”村民围上来。有人确认了摔死男人的死亡，更多人围住秋。

“你们退后，我带他回去。”

临云声音发颤，费力抱着他，秋的身体死沉。

从村民中钻出来一个白发少年来帮临云。临云倒也不矫情。

“谢谢。”

“不用谢～”

回到屋里，安顿好秋。白发少年留下热水，屋里死寂。临云拧了热毛巾，擦秋冰冷的脸。灯光下，秋眉头紧锁。

“太谢谢你了。”

白发少年笑眯眯的，这笑容和秋如出一辙：“他认识我，我们是……朋友。”

“那我认识你吗？”

肥猫直接靠近他，双手捏住他的脸，俏皮的开口：“你猜猜呀？”

“抱歉…”临云扯开他的手，“看来我们真的认识，可我想不起来了。”

肥猫咯咯笑起来，

这笑声让临云有些不明所以。

“我先去看看秋。”话落，他就去凑到秋身边。

时间流逝。窗外天色更沉。屋里寒气刺骨。临云守着，听着秋微弱的呼吸。

不知多久，秋才有要醒来的迹象。

临云屏息。

秋眼皮艰难掀开一条缝，眼神涣散。他费力聚焦，看到临云担忧审视的脸。原本还没什么，可一转眼又看到了肥猫的脸。真直接把他吓醒了

“……云？”声音嘶哑。

临云心揪紧，压下所有质问：“嗯。感觉怎样？”他拿起温水，凑到秋唇边。

秋小口喝了几口，闭眼缓了缓。再睁眼，换了个腔调：“云云？我想和你单独在一起。”

“哦…啊……好的。”临云有些为难的看了眼肥猫。

他没忍住冷哼一声：“我也不愿意在你们这待着，对啦云云我叫肥猫哦，也是你给我取得呢。”肥猫就是决定要气死秋。说完这话转头就不留情的走了。

秋眼神还在肥猫身上，他眼睛都快冒火了：“云云？他竟然叫你云云！”

“我真的给他取了个这么难听的名字吗？”

“烦人的家伙，咱们不提他。”

“嗯。”

“嗯，不提。”临云顺着他的话，声音放得更柔了些，重新拿起温热的布巾，轻轻擦拭秋额角渗出的冷汗，“还难受吗？怎么会突然晕倒？是不是……被吓到了？”他故意用了最无害的语气，目光却紧紧锁着秋的反应。

“没什么事啦。”秋撒撒娇，“你是不是担心我？”

呵呵根本是在转移话题！

哦……”临云低低应了一声，没有再追问。他放下布巾，起身去倒了一碗一直温在灶上的热水，小心地扶起秋的头，“没事就好…先喝点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