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轻被小孩子的情绪转变弄得猝不及防，只能跟着跑起来。

终于，跑了一段的履善在一个矮胖的和尚面前停住，随后猛地蹦到对方怀里，手臂用力的抱住对方，整个人兴奋地一颠一颠的，能看得出二人感情很好，跟在后面的李轻看到这一幕想到自己小时候父亲也经常这样子抱着自己，不免有些伤感。

“我就知道是二师兄来接我，离开这些天，我最想的就是二师兄了”对方穿着和履善一样的僧服，身材圆短胖，露出脸后却让李轻吃了一惊，对方双眼凸起，嘴唇粗厚，眼距宽鼻梁低，竞是标准的唐氏面容。没想到在古代，也有这种基因病。

结束了拥抱后的履善，被平稳的放到了地上，他开心地在怀里摸来摸去，最终掏出来一个蓝粉色贝壳，伸手交给了对面刚刚抱着他的和尚。

“来，这是我给二师兄带的礼物”履善献宝似的将自己在海岛上收集到的美丽贝壳交给对方。

眼前的和尚看到贝壳，直接把手里握着的馒头扔在了地上，手在衣服上用力擦了擦，伸手接过了对方的礼物，嘴里喃喃道：“瘦了瘦了，弟弟瘦了。”一旁的履言则默默捡起了刚被扔在地上的馒头，扑了扑灰塞在了自己的怀里。

“天天想着二师兄，也没胃口吃饭呀，最想跟二师兄一起吃馒头啦”履善嘴里说着好听的话，另一只手自然的牵起了二师兄。

李轻看到这一幕，只在心里觉得履善终于像一个正常的孩子了，至少这一幕还挺温馨的。

沉浸在重逢喜悦里面的履善这才想起来跟在后面的李轻，赶忙介绍道：“这是我的二师兄履乐。”说罢对他挤眉弄眼，意思是不该问的别问。

李轻秒懂，伸手刚想主动自我介绍，谁料履善下一句对着履乐说:“他是个不重要的人，你不需要知道他是谁。”

这边已经把手伸出去的李轻直接拐个弯摸了摸头，真没想到他还在生气，小孩子气性真大。

“我们馒头已经买好了，咱们启程回寺吧。”

履言的手里拎着满满2袋子馒头，其余人每个人手里都不少馒头，李轻好奇地问：“这个无渡寺，是离这里很远么？这么多馒头，天气热岂不是很快就会坏掉了。”

“就这些，还不够吃呢，你是不知道，回去的路途不远差不多也就3天，但是路上，哎呦”说罢脸色痛苦的扭曲，似乎有什么不忍提起。

李轻见对方如此也不好多问，只能伸手接过一袋子馒头，帮助对方分担些重量。

和尚人多，但是并未都在一起回寺，而是几人一堆几人一堆，履善他们的小团体不足10人，履善跟履乐黏在一起，李轻只能跟着履言一起，第一日大家有说有笑，走过热闹的市集，李轻一路走马观花，倒也趣味十足。

一路上履言说了不少无渡寺的事，包括空智住持一人之力救数万贫民的生命，在最缺粮食的时候自己饿肚子给他们吃食，而履言和履迟，就是在那个饥荒时候被住持带上山；还有履乐尽管智力有些问题，但是寺里大家都很喜欢他，尤其是空智住持，经常把他叫到禅房单独教导；整个寺庙的吃食，都是履迟一人准备，他很辛苦但是从不抱怨，也因此没有什么机会参悟佛法；而大师兄履悟，则是最用功最努力的弟子，但是...履善说到这里就停下了，没继续说下去。

李轻尽管喜欢八卦，但是对这种无聊的也是听的昏昏欲睡，甚至已经把这几个人的名字弄混了。

“我们都是履字倍，很多人都是在不记事的时候就在山上了，只有我和履迟，是在饥荒时候来的，那个时候满路都是饿死骨，我的父母为了让我能活下去，把家里最后一点米捐了出来，只为了让我能跟着空智大师上山，在那之后，我再也没见过我的父母了，而履迟就更惨了，阿弥陀佛！”

履善把自己的故事说完了，没有继续说履迟的故事，李轻心里猜测着履善已经够惨了，履迟还能更惨的么。尽管没听到后面的故事，但是李轻已经开始对这个从未见过面的男人抱有一丝同情。

“等明日，我们就从南门出城了，到时候，我们走起来就会轻松些，今日可务必要吃饱。”履言在这边善意的提醒。

看着手里的馒头，李轻还没吃就已经觉得干巴了，自然也没将对方的话放在心上。

次日刚出城，李轻就后悔了，与城内的繁荣安逸不同，城外大批难民蹲守在门口，几乎无一例外都是瘦骨嶙峋老弱病残，而他们一行人，也都把馒头抱的紧紧的，按照履善的话说，这些守在城门口的，多少还是能吃上一点的，而离城门越远的人，能吃到的东西越少，所以他们的馒头，要留到后面那些很久没有吃到饭的人。

李轻第一次面对这种场面，除了惊讶还有不知所措，之前一直都生活在和平年代，如果不是穿越过来了，根本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吃不起饭，看着他们衣不蔽体，露出的身体每一根骨头都清晰可见，大多数人现状就是实验室里面的骨骼模型。

李轻没办法做到他们说的那样可以把馒头留在后面，因为在他看来，眼前的这些人就是那种很久没有吃到饭的人，他没有办法装作没看见。

当晚，他们寻了一个僻静的山洞，在里面过夜休息，所有人都不如下船第一日心情好，看过了这些之后，连话很多的履言都许久未说话。

好在第三日就要进无渡寺了，无渡寺建在了长奉山上，想要进寺，足足1000多级台阶，台阶宽2米多，但是上面坐满了无家可归没有食物的饥民，他们正如履言所说比城门外的那些受恶情况更严重，差不多三分之一的人看不出生死，一些人似乎在爬山的路上就趴着累死了，还有大部分人只留一个骨架在那，有喘息但是怕拿起来馒头的力气都没有，小孩子肚子都很大，是长期营养不足造成的水肿；也有一部分人精神不错，但是他们身边有着一些类似于人类手指的骨头，让人很难不联想到他们吃的是什么。

看着这残忍地一幕一幕，李轻差点要吐出来。

履乐则根本不懂眼前躺在台阶上的人为何都这样，也不明白什么是饥荒，只是像玩一样捡起来了地上被人啃过的骨头，嘴里念念有词：“好吃，好吃。”

“还有多久到寺啊，我要撑不住了”，李轻眯着眼睛，希望可以下一秒直接穿越到无渡寺，上山不光是体力的折磨，更是心灵的伤害。

“快了快了，我已经闻到饭菜的香气了”履言无力的答道，他2天了只吃了当初履乐扔到地上的馒头，现在又要爬1000多级台阶，早就快要虚脱了，但是想到回了寺里马上就可以吃到东西，顿时觉得有力气不少。

李轻顺着对方的话，鼻子用力的吸了吸，空气中除了尸体的腐臭味，的确有米饭的香气，李轻暗暗洗脑山上有鹿油包子，尽管不可能，但还是让他有了上山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