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就在宋长泽摔断腿后的第三天，宋华银便提了分家。因着宋长泽的腿不能挪动，一家人便都挤在了他住的屋子。

“老大，这两天我跟你娘商量了下，决定将这个家分了。有道是树大分枝，你们也都大了，早早分家，你们还能安心的过日子。”宋华银道。

一听要分家，宋长泽瞬间瞪圆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问：“爹，从前您不是说咱们不会分家吗？怎么突然又……”

他爹明明说等将来二弟考中进士做了官，他们都要跟着一起进京享福。而他之所以这般卖力干活供二弟科举，不就是为了将来能跟着进京吗？

“这个……当初我确实不打算分家。现在想想，却是我考虑不周。”宋华银咳了一声掩饰尴尬，“即便现在不分，待我跟你娘百年之后，官府也要强制分家。如此倒不如趁我们还在的时候分清楚，也省得你们兄弟之间因此生出嫌隙。不过你放心，这些年供你二弟读书，你也出了不少力，但等他将来考中，定会拉扯你们一家，也叫你们跟着过上好日子。”

宋华银觉得，这话虽说是为了安抚老大，不过等将来长桂考中进士，家里不缺钱了，他是一定会让长桂帮衬他大哥的。他可不是那等偏心的爹。

赵氏也附和道：“老大，娘也舍不得将你们分出去。可是我想着，你现在腿断了，身边不能没人伺候。可你媳妇平日里要做许多活计，倒不如将你们分出去，你媳妇也能有更多的时间照顾你。且家里清净，也更利于你养病。再一个，你现伤着，爹娘更不能拖累你，以后我们养老的事就交给你二弟吧。”

宋长泽却只觉心中悲凉。在即将成为废人的巨大刺激下，让他陷入绝望的同时，他的脑子也变得异常清明起来——

爹娘说得再好听也改变不了他的腿刚废，他们就迫不及待想要分家的事实。

宋长泽沉默半晌，又带着希冀的问：“是单把我们一家分出来，还是三弟家也跟着一起分？”

若是老三家也分，说明爹娘确实是为他们打算。否则便是爹娘嫌弃他是个废人，要将他们一家扫地出门。

宋华银的表情有些不自在，“本来你三弟也要一起分出去的，不过现今家里没钱，起不了新宅，他就暂时先不分了。等将来有钱建房，再把他家也分出去。”

“那就分吧。”宋长泽说完就闭上了眼睛，唇角却勾出一个嘲讽的弧度。果然只他们一家要被赶出去。

纵然不甘，可有孝道在上面压着，他又能如何？

林氏却急了，小声辩驳：“怎么能分家呢，我们是长房啊！哪有分长房的道理？”

大梁皇帝以孝道治天下，世家大族更是看重嫡长。所以林氏才更无法接受自家要被分出去。

赵氏眼中闪过不悦，却还要维持好继母的表象：“老大家的，我跟你爹的年纪越来越大，若是哪天动不了了，你跟老大能侍候得了吗？要是你们有儿子还好，可你们只桃儿一个丫头，将来也要嫁出去，我们养老哪里还能指望你俩。”

林氏便讷讷说不出话来。男人废了，她们确实没办法给爹娘养老。

既然宋长泽已经同意分家，宋华银便让小儿子去族长家请宋华文过来帮着做个见证。

宋氏一族的族长年纪大了，族里日常琐碎小事都是交给长子宋华文打理。

本来分家除了族长外，还要再请两位族老，以及宋长泽的舅家人和林氏的娘家人。不过宋华银毕竟心虚，便只请了宋华文。

听说宋华银要分家且只将宋长泽分出去后，宋华文的眉头便皱了起来，“怎么能将长子分出去？这可不合族里的规矩。”

宋华银便将之前的说辞又说了一遍，主要强调宋长泽不能给他们养老，“我想着，早将老大分出去，他也好早些打算以后。”

见此，宋华文就不好反对了，宋华银说的确实是个问题。

“那你们打算怎么分？”他又问。

“老大的腿断了，虽说要将他分出去，可我也不能亏待了他。”宋华银一副很为长子打算的模样，“家里的田地，除去长桂要给我跟他娘养老多得两成外，剩下的再均分成三份，分给老大的便是三亩水田和六亩旱地。”

按照济水村的分家惯例，长子负责给爹娘养老，因此会有一份长子田，也就是田产的两成。除去长子田，剩下的再均分给所有儿子。

宋华银家里共有十六亩水田，二十二亩旱地。这其中还有赵氏嫁过来后拿钱买的一亩水田和两亩旱地，算是她的嫁妆，肯定没宋长泽的份。

宋华银有三个儿子，长子多得两成，再加上均分的一份，本应分到七亩水田和九亩旱地。不过宋长泽现在不能给爹娘养老，自然不会再分长子田。而他现在分到三亩水田和六亩旱地，基本上是按照分出去的儿子的惯例来，并不算苛待他。

宋华文也算了下宋华银家的田地数，觉得如此分还算公道，又问：“那屋子呢？长泽一家分出去住哪儿？”

宋华银便道：“我跟高氏当年住的屋子现还空着，回头叫老三将那屋子好好修缮一番，再让老大一家搬过去。那是他亲娘住过的地方，分给老大也算有个念想。”

宋华文点头，这也说得过去。又问：“分家钱你打算给多少？”

宋华银哭穷，“家里这些年供长桂科举，着实没剩下多少银钱。再一个，月儿早到了出嫁的年纪，还得给她留一份嫁妆。如此便分给老大一吊钱吧。”

“分家钱有些少了。”宋华银皱眉，“长泽一家刚分出去，要添置的家什不少，这点儿钱哪里够。”

宋华银忙道：“到时让老大将现在屋子里的家什都搬过去，再分他些锅碗和粮食，倒不需另买什么。”

他见宋华文不说话，知道对方还是不满，忍痛道：“罢了，便叫长桂读书俭省些，给他大哥再加一吊钱。”也就是两吊分家钱。

宋华文虽觉两吊钱也不甚多，不过宋长泽分得不少田地，便也罢了。又问宋长泽还有什么要求。

宋长泽万念俱灰，满心都是要被亲爹扫地出门，而这些年真心错付，根本不在意自己分到什么。闻言只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挺好，就这样吧。”

宋华文忍不住叹气，他虽然同情宋长泽，可这也不是他的儿子。而他这个代族长能为他争取的，也就这么多了。

于是，宋长桂很快拟好了分家文书，叫各人签名按了手印。分家文书一式四份，一份交给族长存到宋氏的祠堂里，一份给宋华银收着，一份给宋长泽，还有一份要拿到官府办理分户留档。

如此，这个家就算分完了。

接着，宋华银便叫宋长林找了几个关系亲近的族人，将宋长泽分到的院子修缮一番，又拿门板将他抬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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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0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