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曜灵有些亢奋。一方面自己离转专业、拥有自己的机甲更进一步，一方面这种组队冒险的经历很像看过的漫画绘本，几个年轻人踏上未知却充满跌宕起伏的旅程，收获崭新回忆。

或许是她高兴得过了头，以至于没有注意到到容与蜷缩在沙发上犹豫的姿态，好几次欲言又止。

这种状态保持到临行前一天，曜灵照例结束训练，查询目的地天气收拾行李的时候，容与突然站在房门口问道：

“你去哪个星球？”

“环青，看定位在联盟外圈，不过是背离帝国的那一侧，似乎没有什么边境冲突，但是异形会多一些。”曜灵边回忆边说。

“……除了问榆，还有谁去？”

“问渊、洛森和霍染。”曜灵语气有些开心和轻松，“没想到人员这么齐，要输出有输出，要治疗有治疗，要理论有理论。”

“……”

身后突然没了动静，曜灵转过头去，只见容与侧着身子，微微咬住下嘴唇，除了失去血色的唇部之外脖子以上隐约泛着不正常的红色。

容与眼一闭心一横，几不可察地说：“我也想去。”

“呃……”曜灵有点犯难，她查过组队条例和容与的体检报告，容与的身体很难承受学院承包的廉价飞船进行控件跃迁时带来的冲击。

她的沉默让容与瞬间脸色涨红，手指用力地抠着门板边缘，一副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的模样。

“不是不愿意带你去或者嫌弃你什么的，”曜灵赶紧解释，心道没想到这人脸皮这么薄，不知道是不是装的，“就是担心你身体……没别的。”

容与依旧死死抠着门板，浑身僵硬地立在门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曜灵看着他通红的眼尾怀疑他快要哭出来了。

“说话啊，没事的话我继续收拾东西了。”曜灵催促道。

见她不吃这一套，容与断断续续地说：“撑不住就撑不住了……本来就是想拿点学分攒奖学金做基因改造手术的。”

曜灵心想这可不像为了逃命坑她的人，只不过也没跟他计较，劝道：“奖学金最多一万，一年平均下来也没多少，冒这个险……”

闻言，容与霎时抬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眼中闪过的怨恨与不甘镌刻在她的心中。

……对啊，又不是他自己想要这样的。这么一个渴望活下去的人碰上这种事，尽管攒三千万不现实，但人就活个念想，不能这么扫兴。

“别别，别这个表情，你想去就去呗，出门在外人多点都安全。”她连连摆手，“但是要是体检没过可别生气啊，条条大路总能攒够的。”

容与隐去神情，闷闷地“嗯”一声，约莫是收拾东西去了。

曜灵无奈地叹气，将容与拉进群，看会儿书进入梦想，没注意到凌晨的时候容与又把吕凡拉了进去。

第二天几人醒来直奔汇合点——日潭航线，只是原定门口集合，曜灵和容与到达航站门口顺着洛森发来的定位一路走过去，眼看着装潢越来越透露出一股富裕的腐朽味儿心里直打鼓。

从换乘车下来，容与的体力接近极限，曜灵贴心地拎着两人的行李，缓缓走到一块半透明的巨型磨砂玻璃前，突兀地矗立在广阔的平地之上。

玻璃表面有扫描设备，将电子线路埋入墙体之中，检测到曜灵的时候原本严丝合缝的墙体打开一道缝隙，原来只是利用光学原理将墙后的物体堵住，造成里面空无一物的错觉，实际上墙的背后是……正在笑着朝他们招手的洛森。

注意到一旁熟悉的身影时，曜灵惊讶道：“庄梅老师？您带队吗？”

“对啊，你们没有经验，总得有个老人带着。”她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笑容，正在投喂一脸抗拒的问渊，“容与也来啦？”

容与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暗暗往曜灵身后挪了一步，四下搜寻吕凡的位置。

寒暄过后，曜灵问：“我看出发点都在反方向，怎么跑这儿来了？”

霍染笑着看向洛森：“因为有‘优待’哦，稳定舒适的不二之选。”

洛森瞥他一眼，转而笑嘻嘻地说：“对啊，虽然我想说怕有的人不习惯坐廉价航班才特意准备的，但是这样就变成……”

他若有所指地停顿几秒，说：“其实是在能力范围内选择最舒适的生活方式，正好这样大家也能舒服一点。”

“出门在外哪有这么娇气的人。”霍染毫不在意地眯着眼，扯开话题，“大概多久能到呢？”

“六小时二十三分钟，途中要停在能源补给站二十分钟。”问渊笃定地出声，趁机躲开庄梅作乱的手。

话音刚落，曜灵正对面不远处的两扇大门对侧打开，露出停靠在一旁的豪华飞船。

之所以说豪华，是因为它比上次曜灵被抓去劳改见到的那艘更加庞大，尾部隐约可见数个巨大的动力喷射圆孔，船顶距离地面少说得有五十米，船身两侧整齐划一地开了一扇扇舱门，正在缓慢放下升降梯。

……这里真的能源危机了吗？曜灵心头不解。

洛森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问渊为了躲开庄梅率先冲出去，之后霍染与洛森只见夹着问榆，曜灵走在容与和吕凡前面，时不时回头查看两人的情况。

进入舱门之后有一块亮着红光的圆形区域，站过去之后会在右侧的显示屏快速输出一些基础数据，用于判断乘客是否可以承受空间跃迁带来的影响。

前面的人排队依次通过，曜灵有些担忧地看着容与。果不其然，在吕凡堪堪卡着合格线过去之后，容与硬着头皮……被警告了。

“警告！该乘客检测结果不符合要求，请选择：一重新检测，二缴纳保证金，请立即下船。”冰冷的电子音伴随着警告声毫无感情地响起。

“……”容与脸色铁青，曜灵嘴角抽搐，心里吐槽还能这么创收？那说明其实容与的身体条件是可以安全抵达目的地的。

她凑过去问：“保证金多少？”

容与两眼一闭，神情有种说不出的绝望。

问渊好心回答道：“二十万。”

“多少？！”

问榆叹气：“之前碰到过十三万的，没想到又涨了。”

几人气势低迷，洛森迈出一步：“二十万我还是可以——”

“先等等。”庄梅打断他，眼神安抚有些愧疚的容与，“特级教师可以打九五折，别花冤枉钱。”

“……行。”

两人大手一挥，将掉了点毛的保证金刷卡入账，容与顺利进入，只不过头更低了，简直恨不得直接藏到曜灵影子里。

“放轻松，”曜灵拍拍他，虽然心里也没底但是仍然安慰道，“就当劫持资本家了，这点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容与勉强点点头，快速走到吕凡旁边坐下了。

洛森本来想和曜灵说些什么，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到霍染半个身体挡在他面前想截胡，心里一下子不乐意箭步上前横在霍染前面，两人之间暗流涌动。

庄梅对于年轻人的争强好胜见怪不怪，尤其……联盟仅有的三个新生代双S，两个都在这儿了，互看不顺眼也正常。

她用一种平缓温和的目光扫过他们，心里暗暗感到可惜。

可惜了。

“老师，你坐这儿吗？”曜灵指着一个双人座位问道。

“不了，我去后面。”庄梅笑着拒绝，“你和问渊坐一起吧。”

“好嘞。”曜灵心底松了口气，跟老师坐在一起心理压力不要太大，相比之下还是跟问渊坐在一起舒服点。

“请乘客戴好安全保护装置。”电子音提示后，座位上方降下柔软但韧性极好的软带与人体严丝合缝地贴合在一起，与作为下方伸出的卡口固定在一起。

“你怎么也来啦？”曜灵疑惑地看向问渊。

“我以为你会记仇。”问渊答非所问，但是两人都知道在说什么，只有问榆一头雾水。

“不至于。”曜灵无所谓地笑笑，“换成我碰到这种事，想救朋友的话也会这样。不过说实话，要不是你带我过去，我可能真的不会管。”

问渊沉默几秒，说：“客套话？”

“不是，”曜灵认真道，“被背刺一次之后当然会害怕有第二次，会怀疑这个人值不值得帮，以及自己是不是个傻子同样的错上赶着犯第二次。但是你出现了，会给我一种‘这个人可能有自己的苦衷，毕竟还是有人想要他的’，等于无形中给了我一个保证。”

问渊想了想，有些不理解：“很少听到这样的想法。”

“这只是一方面。”曜灵笑嘻嘻地说，“另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你给补的课太有用了，完全是点石成金的效果。”

问渊拧拧眉头，颇为不自在地闷哼一声，把脸转到问榆那边去；耳边隐隐传来问榆没憋住的低笑声，惹得问榆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问榆摆手示意自己错了，转而捂着嘴不去看她有点发红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