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请进吧，要不我得整晚蹲门口看你啥时候进来。”曜灵侧身打开屋门，对着躲在走廊口的容与无奈道。

“那我进去了啊？”曜灵不确定地问，“关门了啊？”

对面没有回应，曜灵再三犹豫之下关上了屋门，只觉得自己仁至义尽。

家政机器人未来挪动到她面前，温馨地递过一杯淡绿色的液体。

“晚上好，检测到您的身体处于饥饿状态，这里已备好适量的营养液。浴室水温已加热到合适温度，请问还有可以帮助的吗？”

曜灵吓了一跳，堪堪收回差点挥出去的手臂。

“啊好的，谢谢。”她接过水杯，将信将疑地喝下去，“你怎么断电？”

“不客气。”未来回答，“您可以进入管理员系统进行设置，请问需要更改设备状态吗？”

“暂时不用了。”

“好的，很高兴为您服务。”

头顶的水花细细密密地落到头顶，顺着发丝落下。

她用掌心擦拭玻璃，在水汽的蒸腾下终于将紧绷一天的神经放松下来。

这世界好乱，像是玩游戏一样，奇怪的城市模型，古怪的建筑，诡异的异形，搞得她一直没有什么真实感才敢那么不要命。

这下反应过来，突然没有给自己一刀的勇气了。

她脑子乱糟糟的，在关闭水流后浴室突然滴滴两声，紧接着整个脑袋除了脸都被一股风吹着，没一会儿头发变得柔顺又干燥。

真是科技改变生活啊。

没等她感慨完，打开门的一刹那和悄摸摸关门的容与打了个照面，曜灵根本没反应过来自己在这里已经变成了一个金刚，容与才是那个需要保护的弱势群体，结果就是在屋里见到一个陌生男人突然出现，人本能地变得凶恶起来。

容与刚刚进来，就看到前脚邀请自己进来的S级变态后脚一副要攻击自己的戒备状态，吓得背后汗毛直立，贴着墙壁支撑自己的身体。

曜灵率先反应过来，抱歉道：“不好意思，我不太适应现在自己这个，呃，体质。”

“……没事。”容与低着头。

曜灵自觉理亏，主动问：“你想睡哪个房间？”

此话一出她又察觉不对，这地方算是犯罪未遂现场，还没来得及补救，容与匆匆忙忙绕开她钻进那个不愉快的房间，“砰”地关上门。

曜灵摸摸鼻子，这人一边害怕一边给自己甩脸子，自己给自己纠结得够呛。

这边的夜晚似乎只是那三颗星球位置变转，天幕的紫色更加浓厚了一些，不知道哪来的光源渐渐暗下来。

翻来覆去不知多久，曜灵心头压着的疑虑实在太多，最后烦躁地爬起来去客厅鼓捣那个奇怪的显示器和圆台。

这次倒是没费什么力气，甫一站上去设备就自动启动，原台之上投射出发光的线条靠椅，她尝试了一下竟然可以触碰到；坐下之后眼前戴上了全息眼镜，仿佛置身系统设置的场景之中。

图书馆内的天花板是包罗万象的星图，曜灵按照指引找到“联盟历史”这一排翻看起来。

联盟由大大小小六个国家组成，位于珈蓝星系，与它相邻的是或斯帝国，在此之前有名为元黎的国家，后因环境变化外出寻找生机，现居处名为桃源。

桃源？曜灵眉心一动。

她转去别的地方，找到机甲那一列，果然第一本就是关于鸿雁的书。

机甲等级由高到低分为S,A,B,C，D级仅用于星球境内巡查治安。而联盟历史上，S级机甲仅三台，除去早年战争损坏的一台，只有鸿雁是出现在大众视野的。

下面密密麻麻陈列了鸿雁的具体参数，维修历史以及制造过程。

曜灵看得头疼，深觉自己的知识水平在这里根本活不下去，偏偏原身就是机甲系的。

她继续走到人物史那里，《联盟杰出人物列传》？为什么第一本会是这个？

她不自觉地被吸引，翻看之后才知道，位列第二页的琴棋对于联盟来收是多么重要的信仰。

琴棋出生于星历1256年边陲一颗仅有编号的星球，因成绩优异破格录取到日潭星第一军事学院作战指挥系，是联盟有史以来最快升到将军级别的军校生。在职期间协助制造S级机甲鸿雁并改善其交互系统，使得联盟军事实力、生活水平都再上一个台阶。

于星历1280年将侵犯联盟边境的或斯帝国打回原处，星历1281至1283年设计清剿大数量异形，稳定联盟治安；于1285年转战政坛，致力于实验体的平权运动，推动人类平权计划进行。不幸1287年于一次巡查中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失踪二十六年，现在就是1313年。

文字旁边配有她访谈的视频，曜灵不知不觉地看了好几个，突然看到一个“S级机甲‘鸿雁’名字由来”的视频。

琴棋的音容跨越近三十年的时光走来，视频中的她刚完成鸿雁的设计，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身体放松地斜靠在椅子上，却给人一种挺拔严肃的庄严感，她的发丝被照得给自己打上一圈朦胧的光晕，又让人看起来分外亲切。

这种矛盾的混合赋予她无与伦比的魅力。

“这个啊，”她说，“取自我家乡的两句话，虽然现在它已经不在了。”

那个不知名的小星球早已被异形吞噬殆尽，一旁的记者适时露出悲伤的表情。

“他乡共酌金花酒，万里同悲鸿雁天。”她的表情染上几分伤感，“是思乡的意思。”

全息影像外的曜灵呼吸骤然一滞，心脏哐哐狂跳起来，全身的血液刹时涌向大脑。

这是地球的诗？还是恰巧这里也有？

琴棋后来真的是失踪了吗？

一夜未眠，曜灵想不清楚自己应该去问谁。她翻遍了关于琴棋的资料，仅得知在学生时代，琴棋有两位关系不错的好友，但具体是谁已无从考证。

她一拍脑袋，光顾着看琴棋，忘了看实验体的资料了，又重新坐回去。

家政机器人不厌其烦地敲着容与的房门，提示他是时间补充能量了，容与打开门缝接过，望见戴着全息设备的曜灵，下定决心道：

“我会还你钱的。”

刚看到实验体人权受限、收入微薄以及持有人含义的曜灵摘下眼镜，大剌剌地说：“还什么？这是那人渣的钱又不是我的，你花完算了。”

她顿了顿，补充道：“给我留点也行……我还不知道你们这儿的收入从哪来。”

曜灵好歹救了容与好几回，尽管一开始的阴影还在，几番下来他也没有那么怕她了。

容与躲在门后不知道想些什么，半晌回答道：“学院有补贴，大多集中在三千左右，单S级的话每月五千星币，双S一万五。”

曜灵还没来得及看这些，连忙问：“还有俩S？”

“体质和精神力，小孩都知道这个。”

“这补贴算高还是低啊？”

“不低。”

曜灵想起医疗舱的费用，惊呼道：“那你们这儿医疗抢钱啊？”

容与的表情一阵青一阵白，唾骂自己竟然真的信了几分她的鬼话，当时周围什么脑电波设备都没有怎么可能换了个人！

刚探出的脑袋又缩回去，他在屋里愤愤说道：“我说了会还你的！”

“你真不用还，我就吐槽一句……”

曜灵不明白他怎么又生气了，但是换位思考一下自己穿越前被一个人高马大的陌生男性扛回家里，结果犯罪期间他声称刚才的事不是自己干的。这怎么想都很可疑。

嘟嘟——

通讯器发出嗡鸣，霍染的立体影像弹出来，曜灵不自觉地挺直身体。

“昨天休息得怎么样？”霍染随和地笑着。

“还好。”曜灵不接他的话茬，自己还有一堆东西没看完。

霍染笑意更浓：“岑老师找你。”

“好，我一会儿联系他，谢谢。”说着就要挂断，霍染不紧不慢地补了一句：

“下午两点，在凯旋广场见。”

曜灵有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有气无力地答应。

现在还不到十一点，希望那个地方不要太远。

“啪嗒”一声开门，容与终于舍得跟曜灵面对面相见，他躲在阴影处，脚步有些犹豫。

曜灵看看毫无遮挡的窗户，再看看浑身没有一点色彩的容与，在窗户周围环视一圈都没找到类似于开关的东西。

未来贴心地探查到房主的需求，将窗户的遮光打开，又在屋内昏暗之前将顶灯打开一个舒适的强度。

容与依旧死死贴着墙壁，曜灵退后一大步抢先说道：“把钱转到你那里？还有哪儿不舒服吗？”

他看起来半信半疑，迟疑道：“还好。”

曜灵了解到持有人完全算是不平等条约，实验体成年前由政府管理，成年后有持有人管理，说白了就完全没把实验体当人看，很难想象这还是琴棋努力后的结果。

所以那天原身捡到他是他刚好成年，也就是被赶出政府收容所的第一天。

一想到这里她对眼前这个奇怪的刚成年小孩变得包容许多，交待道：

“你自便，我下午有事出去一趟。”

她一边搜索交通方式一边说：“哦对了，你愿意的话可以一直住在这儿，正好我有很多不知道的东西可以问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容与抿唇道：“你不自杀了？”

“嘶，暂时下不去那个手，我看看别的路。”她站在门口歪着身子，笑容阳光又灿烂，是容与在过去从未见过的耀眼，“虽然可能不那么愉快，但是在我们那里是要祝你生日快乐的。

“恭喜你成年，容与。”

“他乡共酌金花酒，万里同悲鸿雁天。”出自唐卢照邻《九月九日登玄武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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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她来自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