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飞速上升，玻璃外的高楼大厦外侧亮起了五光十色的灯带，有些放着新闻，有些是画面瑰丽的广告，给整个星球的夜幕染上了神秘的气息。
这和她刚来的时候差太多了。
前两天这里的夜晚还是萧条的，楼宇间少有光亮，搞得她还以为这是一颗即将枯竭的星球。
随着高度升高，竟隐约可见琴棋投影的一角。
这一切改变都从鸿雁开始。
政府和媒体都不约而同地隐去了异形袭击这件事，防止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但是又在默契地大肆渲染鸿雁救人是琴棋意志的体现，它破土而出的那一幕几乎每天都能在不同的地点看到。
电梯停留在二十一层，曜灵拖着沉重不堪的步伐朝家里走去，只觉得自己浑身都要散架了。
还没来得及走出玄关，屋内传来容与“砰”的挂门上，紧接着便是一阵慌乱的上锁声。
未来不声不响地移动过来，音量调到最低。
“欢迎回来。已为您准备好营养液，请问是否需要现在放温水。”
“不用了，谢谢。”曜灵悄声问，“他怎么了？怎么你手上还有消毒水？”
“根据扫描探伤，容与身上的擦伤是认为导致的。请问是否需要上报监察？”
曜灵估计他是不太想别人知道并且多管闲事的，说：“不用了，直到是谁干的吗？”
“根据基因库检测出伤口残留王远的基因。”电子屏弹出那个大块头的脸。
曜灵嘴角抽搐，怎么又是他？
异形袭击能看到他，学院里欺负人还有他。
“您不用担心，家里所有的催合剂已经给容与用了，他的伤口已经愈合。”未来说。
“催合剂？”曜灵问。
电子屏上显示出一罐带喷嘴的金属圆筒，瓶身上很简洁。除开必要的产品信息只有“洛棋集团”四个大字。
她想起来看过的资料，联盟现在的经济命脉几乎被几大财阀垄断，洛棋集团，鸣飞集团以及其他大大小小集结而成的小型集团。它们几乎涵盖了联盟人民所必须的衣食住行各个方面。
不过那个洛棋集团的董事长洛宗雅从新闻里看应该很不错，为人干爽利落，而且愿意顶着得罪其他利益集团的风险去救实验体并资助他们生活。
“检测到所剩营养液与医疗设备数量不足，是否需要按照设定库存补充？”未来问。
“哦好，”曜灵回答，突然想起庄梅给她的那瓶营养液高昂的价格，问，“容与得喝特定的营养液是吗？”
“是。”
“他们一月补助多少？多买点给他吧。”
“数据显示为两千一个月。”未来回答，“请问和您的数量一样吗？”
“嗯。”
两千一月，结果一顿就得花五十。
未来得到指令，停在原地联网备货，曜灵又问：“没有别的食物吗？只有营养液？”
“有的，请问需要购买什么？”屏幕上出现一些颜色诡异，形状怪异的食物材料。
蓝绿色像软泥的，棕黄色像甲壳的，五彩斑斓的黑色圆块，甚至有些看起来像是异形残肢的东西……
“不用了，先这样吧。”
曜灵决定在见到别人尝试之前绝不主动碰这些东西。
继续窝着在学院官网一遍又一遍寻找信息，研究来研究去还是觉得转专业这事多少有点天方夜谭。
尽管原身的排名相当不错，得益于她S级的体质，在实战上应该会有比较满意的结果，但是C级精神力能直接把综合排名往后拉大几十名，更不用说那一个字看不懂的文化课。
那些模型、公式的难度不亚于让她一个小学生直接跑去参加高考。
科技都这么发达了为什么不能直接把知识输入到脑子里去？
她抱着脑袋绝望地在床上滚来滚去，灵光霎时从脑海中划过，她猛地从床上弹起来。
地球上有特长生之类的，这里会不会也有特招？
抱着渺茫的希望浏览学院政策，庞大的信息量从她眼中飞过，仿佛从大海里妄想捞起一滴自己想要的水一样困难。
未来“购买完成，预计明天下午三点到达”的电子播报音响起，曜灵往那边看了一眼，恰巧扫到了容与的房门上。
她直奔那边大步走去——自己找哪有问现成的来得快？
“嘟嘟嘟”的敲门声有节奏地响起，里面传出悉悉索索衣物摩擦的声响没有逃过曜灵的耳朵。她又孜孜不倦地敲了几下，房门依旧没有打开，只不过能听到容与来到了门后面。
“怎么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烦躁。
曜灵也有点不好意思这时候打扰他，准备速战速决，问：“学院有没有什么转专业的特殊政策啊？”
“特殊政策？”容与不解。
“就除了你说的转专业方法，没有别的特招之类的了吗？”曜灵问，“什么某方面特别突出啊，或者有什么奖项加分啊，家庭因素特别照顾之类的。”
“……你有关系的话当然可以。”容与在门的另一侧轻声叹气，“除此之外，由于是军事学院所以奖励政策只有军功和异形这两条路。现在没有战争，唯一有特殊照顾的就是异形这方面。”
“杀异形？日潭星不是没有异形吗？”
“这里当然没有，”不知道是不是曜灵的错觉，从觉得他语气里多了几分嘲讽，“越靠近首星的地方越是被层层保护，自然有外层的星球把里面保护起来。想去杀异形得接小组任务去边陲星球。”
“那边的本地人不接这个吗？”
“本地人？”容与重复道，“不是每个人都有这里的人的命，一堆D甚至E直面异形，虽然异形的等级也不高，但是那边要武器没武器，要资源没资源，拿什么跟它们杀？”
“联盟没有特别去管这个事吗？”
“……没有这个精力。”容与低头说，“性价比太低了。”
曜灵大约了解了联盟的布局，沉默片刻后问：“小组任务有什么要求吗？”
“学院学生三人及以上。”
“三个人，这个数字太庞大了。”曜灵企图抢救一下，“没有单人的吗？”
“有，三年级且各科考核达A以上，经过老师批准后可以去指定星球参加任务。”
“……好，非常感谢。”曜灵纠结几秒，最终还是决定不过问他的私事，“早点休息。”
容与没有说话，默默躺回床上去了。
曜灵平躺下来，仰望着头顶装了整块电子屏的天花板，屏幕上映照出自己灰拜的神情。
一下子都没什么干劲了，这根本没戏。
就算自己苟到三年级，到时候转专业也已经来不及了。
宇宙中的天体有规律地运动着，几颗颜色各异的星球的轨迹交缠着。
尽管对回地球这件事的热情冷了一点，但是多年来被应试教育折磨出来的本能还是让她按时去上课，并且努力听讲，企图给自己海沟似的知识量稍微抬高那么一点。
这种听不懂还要努力听的感觉太迷人了，尤其对她一个好不容易熬到毕业的人来说。
一觉醒来十几年白干。
原身似乎和丘鹏的关系还可以，聊天之中打探到因为曜灵的体质S但是精神力太低才分到B班，而丘鹏是体质A精神力C来到的这里，两人也算是同命相连。
曜灵心想这人大概和原身臭味相投，果不其然没说两句他就一脸“你懂的”的表情凑过来。
“有事，走了。”曜灵打断他，起身就要走。
“不是吧，真从良了？”丘鹏不可置信地喃喃道。
据说从良的套壳曜灵在去训练场的路上遇到了据传从良祸源的容与。
医用实验体的身板跟他面前肌肉虬扎的王远比起来显得格外娇小瘦弱，容与的碎发遮盖住表情，不过曜灵猜测他大概率满脸嘲讽。
这小子给人的感觉怪精的。
只是在正面冲突时，绝对的实力差面前聪明无处可用。
“怎么不说话？”王远用鼻孔看着他，“傍上个曜灵现在都敢这么看我了？谁给你的胆子？”
他对于容与现在的态度格外不爽，前头又在曜灵那里吃了亏，眼下刚好找个由头用容与撒气。
她看起来还挺紧张他。
“没什么好说的。”容与侧身想要过去，被王远抬起胳膊拦住。
“着什么急啊，急着回去伺候你家持有人啊？”旁边王远的朋友讥笑道。
容与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手指不停地抠弄着衣角，起伏的情绪最终归于平静，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曜灵一只脚迈出去又硬生生拐了个弯收回来。
他或许并不希望自己看见。
前几天受伤就躲回屋里不出门，今天刚来学院又碰见王远，这人也不知道是在蹲点还是阴魂不散。
那阵阵讥讽不知道容与怎么忍下来的，曜灵在楼后面都快忍不住了。
“说完了吗？”容与置若罔闻，“我得走了。”
“跟你说话呢听不见吗？”王远不耐烦地随意推了他一把，容与踉跄着猛地退了几大步，“跟哥几个走一趟，给你家主人还债去。”
“你们上次还没闹够吗？”容与终于表现出愤怒的情绪。
“闹？”一人哈哈大笑，仿佛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谁知道你那么脆啊，我们可没把你怎么着啊，不就不小心抬腿碰到你了吗？”
“是他自己撞到咱们了吧？”
王远颠倒黑白，说着几个人过去推搡容与，一把抓起容与强硬地往偏僻的角落走，丝毫不管容与脸上痛苦地神色。
曜灵内心犹豫片刻，觉得S级就算打不过起码可以扛起来容与跑路，最终决定利用绿化带打掩护悄悄跟着他们，心底直翻白眼。
这里是军校，为什么这群人跟小混混一样，原身到底跟他们有什么仇？真是服了。
她蹲在隐蔽的角落，本来想寻找一个机会把容与拉走，结果王远死死钳着容与的胳膊。
容与的表情越来越狰狞，显然那个四肢发达的蠢货手上丝毫没留劲儿，远远望去都能看见肢体交叠处的淤痕。
几人毫无防备地往前走，顺便有人骂骂曜灵骂骂容与，丝毫没注意到危险悄然靠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