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卿光着脚从床上跳了起来，一口吹熄了线香，然后才回身抓起了响个不停的手机，迅速按下了接听。

对面宁泽的语气难得的有些急促：“林先生，你在周围到底布置了什么？！”

陆卿赶紧出言解释：“一个简单的护身小法门而已，不好意思可能没太控制住威力——放心，我已经把阵法给暂停……”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听筒里爆发出了一声高亢的尖叫，好像是有人在宁泽不远处嘶声叫喊，震得陆卿耳朵都在嗡嗡作响：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特么的这些耗子怎么全部疯了！快后退，后退！卧槽它们想钻进来！”

陆卿开始听得一头雾水，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耗子？你们那里不会聚集了一堆动物吧？”

宁泽似乎在电话边嗯了一声，但很快被嘈杂的叫声掩盖过去了。陆卿只能听到不远处男人的吼叫——很难想象谁能发出那种恐怖的音量——以及在背景音中压不住的吱吱叫声，甚至还有哇哇作响的凄厉鸟叫。

毫无疑问，对面已经被老鼠野鸟什么的给重重包围了。

这一下可就有点麻烦了。八卦阵生效以后会自动散发杀气，这种杀气会逼迫直觉敏感的动物四处逃窜，远离阵法（据说武侯的石阵附近连野草都不长）。虽然效力不好估计，但可能方圆几千米的耗子和野鸟都已经被杀气驱逐了出去。不过，这种杀气同时也会震慑住它们，压制动物除了逃生之外的一切本能，包括恐惧。

但是，现在陆卿紧急暂停了阵法……杀气已经化为乌有，被长久压制的恐惧却会瞬间爆发，展现出惊人的后劲——这种恐惧下动物是完全丧失理智的，它们会不顾一切奔逃厮杀扑腾，攻击所有不熟悉的东西。

换句话说，宁泽他们基本得一路腥风血雨的……杀过来。

陆卿坐在床上，觉得头有那么一点晕眩。

·

根据导航只有短短十分钟的路，但足足半个小时后宁泽三人才敲响了陆卿家的铁门，陆卿小心翼翼的打开大门，还没招呼就捂住了鼻子，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这当然是非常失礼的，不过某种意义上确实怪不了陆卿。开门之后外面的风往里一灌，送进来的是好像菜市口猪肉档一样浓郁得能叫人晕肉的血腥味，血的前调之后又是隐约挥之不去的鸟粪气色，混在一起着实有让人呕出早饭的奇效。

陆卿左右望了望，颇有些尴尬的放下了捂着口鼻的左手，小心翼翼地招呼：

“三位来得这么早啊？”

站在两边的男人面色铁青——当然，考虑到他们身上零星沾着的鸟毛和血迹，这倒也无可厚非——只有中间的宁泽神色如常，漆黑的眸子里跳动着莫测的光晕。

“打搅林先生了。”他淡淡道，“本来冒昧拜访，我们还准备了礼物，不过……”

宁泽的头向后偏了一下，陆卿顺着方向望去，果然门口正对的公路上摆着一个包裹得极其精美的礼盒——如果忽略掉上面大范围喷溅的鸟粪的话。

陆卿赶紧收回目光，讪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可能我预备的防御措施副作用稍微有点强。不过现在已经调整好了，三位里面请。”

他说着侧身让开通往客厅的路。门前白城和柳镇都忍不住皱紧了眉：这所房子内部昨天被陆卿用洗涤剂配自来水淹过一遍，过了一宿简直可以无缝衔接进灾难片，特别是那一股挥之不去的洗涤剂人工香精味道，和血腥味一冲之后更有种别样的刺激。

但宁泽的目光一凝，却落在了玄关的墙壁上，雪白墙面上贴着的红色宣纸正随着微风晃动，墨迹闪闪发光。

“林先生的字写得真不错。”他轻声说道，“就是内容实在有些深奥。”

陆卿下意识转头一看，瞥到那张纸后心中咯噔一声，禁不住的冷汗大冒：这张贴在门口的宣纸是道教中所谓的“启名刺”，简单来说就是写几句好话给过往的神灵鬼魂打个招呼，大家彼此好好相处。但这种东西必须恭敬书写，绝不能有半点隐瞒。所以他老老实实写了后缀——“后生陆卿谨拜”！

这姓宁的眼睛未免也太尖了！

果然，旁边站着的两个人一转头也看见了贴纸。那个似乎叫白城的老哥面色有些诧异：“陆卿？——原来你本名不姓林么？”

“这不是我的本名。”陆卿的脑子瞬间转得飞快，意识到绝对不能再和原身牵扯上：“这是——这是我的占名。”

这一下轮到白城懵了：“占名？”

“算命占卜时给自己取的假名字。”陆卿尬笑道：“当然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称呼的。最近我算过几卦，所以就顺手取了一个，为了避开天罚嘛。”

不知道怎么的，他觉得白城的眼睛都瞪大了，好像非常吃惊：

“算个命——还有天谴？”

“一般没有。”陆卿略微有些诧异：“不过泄露天机过多肯定会有惩罚，折寿什么的。用了占名就可以躲过去。”

说着他忍不住的打量门前的这三个人，扫视过柳镇和白城来不及收敛的表情：

——为什么站着的这两个人这么惊骇？作为一个长久和诡异打交道，甚至直面过邪术的组织，难道连这点最基本的道术常识都不知道？

当然，坐在轮椅上的宁泽倒是一副波澜不惊，从容淡定的样子……也许只是站着的都是不了解理论的底层，坐着的大佬肯定精通道术？

陆卿满腹疑虑的走进去预备拖鞋，就在他转身消失在走廊的一刹那，白城已经迅猛转身，一步抢到了宁泽跟前。

“老大！”他哑声道：“他是不是在骗我们？道上算命的确实都不长寿，但是——”

宁泽伸出了一只手，示意两人通通站好。他的语气中第一次带了森严的怒意，一瞬间便像是掐住了白城与柳镇那躁动不安的神经。

“都给我闭嘴。”宁泽冷声道：“你们是嫌自己的老底亮得还不够多么？”

“——另外，”他的声音放低了一些：“把他刚才的话都记住，一个字都不许错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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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