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信你,我要是不信你,我就不来找你了。你就跟我说,要我怎么做吧,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林娘子连忙表态道。
“好!”替她插好发簪,妧娘退开一步,正色道,“你还记得我上次是怎么治好杜老爷的吗?”
当然记得啊,别说刚过去两日,就是过去两年她仍会记忆深刻。
杜林氏脸色一白,下意识咽了口口水:“你的意思是,也要用鞭子抽吗?一定要这样吗?”
“倒不是一定要用鞭子,我的意思就是,要想让尊夫醒来,少不得要让他吃点苦头。”她试着替自己的诡异行为辩解,“有句话你可能没听说过,这句话叫‘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醒的人!’这样吧,为了让你亲眼见证我说的话,我先把马老爹叫醒给你看。你在此稍待,我去找个称手的工具来。”
一听她竟要先作个成功示范给她看,杜林氏自是更加欢喜,当下应允不迭,一双妙目中满是期冀。
见她出来,一直在外关注里面动向的郑氏连忙走了过来,将她拉进房中,把众姐妹都支走,悄声问道:“刚刚林娘子跟你说什么了?”
两个人关起门来,鬼鬼祟祟的,把郑氏好奇得要死。
“没什么,就是她看我们家顶梁柱倒了,过意不去,所以来扶个贫。”
她手腕一翻,便将藏在袖中的荷包亮了出来,拉过郑氏的手,将里面的银子哗啦啦倒在了她手心中,有些还滚落出来,噼哩啪啦掉了一地。
郑氏大吃一惊:“这么多银子?”
这个杜林氏与马家素无来往,怎么会突然好端端地大发善心?
“娘,你先出去一下,我有点尿急,要方便一下。有什么话等林娘子走了我们再慢慢说好吗?”
将郑氏半推半哄地赶出房间,她赶紧翻出神笔,蘸水,写“咒语”。对马坤下手,她根本不带犹豫的,就是要用什么工具,她要考虑一下而已。
看着摊在床上的针线,行了,就用针吧。
针扎小人,再合适不过了。
“芦水村人氏马坤,因陡陷昏迷而一直不醒。取绣花针扎其十指,因十指连心,马坤吃痛,立时睁眼醒来。而今日之事竟悉数忘光。”
刚一写完,衣箱上的字迹便迅速模糊直至湮灭,妧娘知道这是成了。若“咒语”有效,它就会快速反应出来,这是她这几次总结出来的规律了。
藏好神笔,她这才捏了一根缝衣针,施施然走到马坤的房间。
林氏早就翘首以盼了,见她进来,脸上顿时神情洋溢,激动得满眼放光。
“我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趁手的工具。随便找了根针,扎一下就可以了。”
她一行说着,一行便来到马坤的床边。当着林氏的面,不慌不忙地拽起他的右手,挨个在指头处扎了一针,每扎一次,便是一抹血珠沁出。倒让林氏有些不忍看了。
反观妧娘,脸上平平淡淡,仿佛面前扎的这个人,根本不是她的亲人,就是个没有感情的木头人。
这个马妧娘下起手来还真的是六亲不认啊。
眼见妧娘一针扎进马坤左手最后一根手指,现在马坤的双手十根指头都冒出了血珠,乍一看还有点瘆人呢。
妧娘收回针,一边在马坤衣服上擦拭带血的针尖,一边神情冷漠地数数:“一!二!三!”
“三”字还没说完,只听“啊”的一声,马坤双眼骤然张开,像梦魇之后醒来,一骨碌翻身坐起,大有一种“垂死病中惊坐起”的感觉。
“马妧娘,林娘子,你们怎么在这里?”
手指处传来隐隐的疼痛之感,他抬手一看,自己先吓了一跳:“什么情况?我这是怎么了?我手上怎么都是血?”
妧娘偏了偏脑袋,双手一摊:“你自己做了什么事,你不知道吗?”
马坤歪着头,凝眉沉思,昨晚他不是就躺在床铺上睡觉吗?他还一直做梦,梦见自己被人追杀,他使劲往前跑,却怎么也看不到路的尽头。这一觉醒来,简直就像经历了一场真实的战斗一般。
趁着他思考的功夫,妧娘给林氏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悄出了房间。
“现在你信了吧?”
来到院中,妧娘停下步子,笑吟吟望着林氏。
林氏早已心悦诚服,甚至暗暗后悔自己怎么没早点想到这个法子。
“信!当然信!不过,我,我是下不了手的,我让他们来吧。”此刻的她早已迫不及待要赶回家去救治丈夫了,语气是急切,“那我就不多打扰了,二郎还在家等着我呢。”
“你去吧!”妧娘朝她鼓励一笑,又特别强调说,“你看到我是怎么做的了吧?一定要按照我的步骤去做,不要怕你相公会疼,活人才会怕疼。”
林氏感激不尽,一边道谢便一边往外迈步道:“多谢多谢,请留步,留步!”
“且慢!”
正准备飞奔而去,却不料妧娘突然开口唤她,林氏虽然归心似箭,但又不好置之不理。
“妧娘,还有别的吩咐吗?”她停下脚步,转过身,勉强挤出一抹笑容道。
“也没别的,就跟你打听一下,今天来的那个艾公子,他叫什么名字?”
当时杜时文只说他是“艾公子”,也没说他具体叫什么名字。她要用神笔施法,还得人名对得上号才能有的放矢。
杜林氏听她只是问的不相干的事,只当她少女怀春,是对艾公子有那么点意思了。虽然她很想提醒妧娘一句,门不当户不对的,最好不要想太多。不过,话到嘴边,她又硬生生吞了回去。
“你问艾公子啊?他的名讳应该是叫诸己,字忧民。”
“诸己?是取自《论语》里‘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中的两个字吗?”
文化人起名就是这么阳春白雪,非要拽个典故,还要意义深刻,哪像他们下里巴人这么简单粗暴,大郎二郎三郎,四娘五娘六娘。
若换了平常,杜林氏自会惊讶于妧娘竟然还读过《论语》,但现在嘛,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正是。”
妧娘撇了撇嘴,不无嫌弃道:“艾诸己,啧啧啧,难怪另外还要起个表字,这大名叫起来可真拗口!”
因见杜林氏还站在原地等她,她这才恍然道:“我的问题问完了,你自去吧!”
杜林氏如获大赦,见其他马家姐妹正在房门处探头探脑,一扭身,赶紧便朝院外跑了出去。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