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岚微微蹙了蹙眉,心想这感觉可能是方才幻觉里带出来的,现在还没能消散。
眼前这位“原哥”看起来也不过十七八岁,是身高腿长的体型,相貌上比桑琮显得桀骜些,面部线条偏硬朗,浓眉大眼确实挺帅的。
的确是面容迥异的两个人。
桑原听到邱岚的话,挑了挑眉,低头看见腰间的挂饰:“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吗?”
“是我自己做的,我不会认错。”邱岚向他伸手,“麻烦你还给我。”
对方身旁的一个小兄弟双手叉腰,打抱不平:“你这人怎么回事?方才我们原哥在台上救了你,你不但不知道感谢,还要他的东西?!”
邱岚哽了哽,抱拳道:“那件事多谢了,但这艾虎确实是我的,希望郎君归还。”
“不好意思,恕在下无能为力。”桑原好整以暇地抱起双臂,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这小物件是我捡的不假,可它给我带了好运,现在是我的幸运符。况且你根本拿不出证据证明这就是你的,我不可能把我的幸运送给你。”
邱岚:“……”
她心想,算了,一个艾虎而已,不要了。
邱岚正打算去找张夜明,突然听到旁边一个人突然道:“这不是睿王吗?”
她循声望去,果然见尹溶风手里攥着扇子,带着两名侍卫走到他们面前,脸上挂着宽和的笑容。
几人一同行礼:“见过睿王殿下。”
“免礼。”尹溶风莞尔道,“桑技手也来看松茂团的演出,真是巧得很。”
邱岚一听这人姓“桑”,心里顿时抽搐了一下,忍不住偏头再仔细端详他。
初五只得一弯新月在天上,月色不明,好在附近墙头上插有火把,借着这明亮光晕,她把这位不知道是叫桑原还是桑什么原的人好一通打量,再没看出任何跟桑琮相似的地方。
混不吝的人多了去了,市井之中常有这样的角色,总不能因为一点相仿的神情,加上一个同样的姓氏,就推测对方也是穿越而来,还那么巧是自己的前男友。
哪能有这么巧的事呢!
听了尹溶风的话,桑原嘿嘿笑了两声:“我们峭云团的票太紧俏,我不好意思过去占座位,就来这边凑凑热闹。”
邱岚心里直乐,想这人还真会拐着弯儿夸自家百戏团。
“那又为何提前离席了呢?”尹溶风似乎有意打趣,“莫非松茂团的表演不合你的心意?”
桑原连忙道:“自然不是,天色晚了,赶着回去休息,明日还得早起训练。”
训练?邱岚心道,不知道此人练的是什么技艺。
“桑技手果然勤勉,本王一直对你的精彩表演拭目以待。”尹溶风道。
桑原倒是一点没客气:“等我多加练习,到时一定会令殿下耳目一新。”
说罢,他便带人匆匆离去,邱岚盯着他的背影,总觉得对方走路方式也跟桑琮有点像,不由地又陷入了一些联想。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连自己都能穿越,前男友同样穿过来的可能性,也未必很低。
如果那人真的是……那岂不尴尬?
“小郎君在想什么?”旁边突然传来尹溶风的声音,“你与桑技手是否已经结识了?我见方才你俩聊得投缘。”
邱岚连忙道:“只是感谢方才他在台上相助罢了,未曾多言,我甚至还不知道他叫什么。”
“哦,他姓桑名原,是数月前才加入峭云团的水秋千技手,若是小郎君将来也想学水秋千,免不了要与他打交道。”尹溶风勾起唇角,表情微微促狭,“若不是成为他的后辈,便要做对手了。”
水秋千、姓桑,又是峭云团新来的,恐怕睿王上回提到有新想法的那人也是他,不会那么巧吧?!
邱岚想到这几个关键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但她发觉,自己第一反应并不是想要弄清楚这个桑原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前男友桑琮,而是不想再看见对方。
幻境里她分明知道自己还是喜欢他,但是回到现实,她却觉得两人还是不要再有交集的好。
已经来到全新的世界,不如去过各自全新的生活。
尹溶风自觉说了个有趣的话题,却见对方没有反应,就好比曲高无人和,略显尴尬,不由问道:“邱小郎君,为何频频发呆?”
“哦,没什么……”邱岚抱歉地笑了笑,“方才被术士弄进了幻境,消耗了不少精力,觉得有些累。”
尹溶风点点头:“这样,那本王便长话短说,这次见小郎君,觉得你气色比上次好了许多,恰好遇上,便想问你一句,是否还想学水秋千,是否还想进松茂团?”
“自然,松茂团既是顶尖的,在下自然想去。”邱岚心想,桑原在峭云团,还是避开的好,哪怕将来场上相见,也比朝夕相处强得多。
“那便好,本王听闻松茂团下月初六会纳新,小郎君不妨前去一试。”
邱岚正愁不知道怎么再找机会,眼看机会就在眼前,登时精神一震,拱手道:“多谢殿下提点!”
“只是有缘遇上,多说一句罢了。”尹溶风轻轻摇着扇子笑道,“预祝小郎君一切顺利。”
邱岚立刻道:“在下一定会竭尽全力。”
尹溶风微微颔首,转身离去,沈北雁跟上,顾南云经过她身边,还拍了拍她的肩膀,眨了眨右眼:“加把劲儿,期待能在松茂团见到你。”
沈北雁回头看了他一眼,满脸糟心,瞪了他一眼,让他赶紧跟上。
“我这不是来了嘛!”顾南云笑嘻嘻地说。
上次从他手里接过赏钱,邱岚就觉得此人性子活泼,现在一看,这两个侍卫的确性格各异,一个沉稳,一个跳脱,搭配起来还挺有意思。
“小岚,等急了吧?”张夜明一手抓着好几个纸袋,一手托着两个装着饮品的陶罐,匆匆忙忙地过来,“队伍实在太长了。”
邱岚赶紧替他分担:“无妨,多谢夜明哥。”
经过一番折腾,她对后面的节目没了兴趣,本想离开,但是这么多小吃拿着也不方便,便还是回了座位,一边吃喝,一边胡思乱想。
等到演出结束,两人往城外走的路上,邱岚才问道:“哥,之前我在台上,具体都做了什么?”
张夜明想了想:“被幻术控制住没多久,你看上去像是喝多了酒,有些醉醺醺的,然后就是在周围四下张望。那术士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法,把台子变得像是一片大海,看起来亦真亦幻,挺能唬人。你在‘水’里蹚来蹚去,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往那架子上爬。”
“我没做别的?没说话吗?”邱岚紧张道。
张夜明摇摇头:“那倒没有,你一声不吭,爬到架子最高处,我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好在术士说地面上有垫子,不会有危险。”
“之后呢?我就跳了?”邱岚觉得自己陷入幻觉的时间还挺久的,没想到在台上也就这么短短几分钟的功夫。
“嗯,直接从上边往下跳,所有人都惊呆了。”张夜明道,“好在旁边那个人及时把你接住。不过术士说地面上有垫子,摔不坏人。”
邱岚担心地问:“我怎么跳的?中间翻跟头了吗?”
“那倒没有,你会翻吗?”张夜明疑惑地问,“难道你爹教过你怎么跳水秋千?”
听到这个答案,邱岚松了口气,看来是没露什么马脚,否则如果那个桑原真的是桑琮,应该能看出端倪。
不过她回想台上那木架子顶多三米多高,自己潜意识里也不会拿它当跳台。
被催眠之后做出什么行为这种事很难解释,她不打算探究原因,只要知道自己没暴露什么就好。
“可能爹教过,但我不记得了。”邱岚笑了笑。
张夜明只当她因为失去记忆而难过,嘴唇动了动,没再说什么。
经过熙熙攘攘的夜市,看着琳琅满目的小摊贩,邱岚心思沉重,完全没了出来玩的轻松,她知道自己不该去思考桑原到底是不是桑琮,因此面对尹溶风的时候才克制住自己,什么都没问,可是现在脑中还是忍不住总是回忆对方的模样。
桑原和桑琮两张截然不同的脸在她脑海里交替出现,搞得她心中十分烦躁。
张夜明见她一直没吭声,忍不住道:“小岚,不再逛逛吗?我看有不少卖胭脂水粉的小摊,还有卖小首饰的,你不给自己买点什么?”
“不了,我又不爱打扮,买那些也没什么用。”邱岚敷衍道。
张夜明叹了口气:“你小时候很喜欢打扮,我还记得你四五岁的时候,就跟人家学着用花瓣染手指甲,还用好看的小石子儿做了耳环,戴着来找我们显摆。现在性子真是变了不少,都是这灾病闹得。”
“是吗?”邱岚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原身是穿了耳洞的,而她自己并没有。
张夜明又觉得自己失言,尴尬地找补:“没事,反正都过去了,现在你想怎么活就怎么活,什么性子都好。”
“嗯。”邱岚冲他笑笑,“哥,你别怕提起过去的事儿,我愿意听。”
张夜明神情明显放松:“真的?”
“真的!想到什么多说几件呗。”邱岚鼓励道。
这下平日里沉默的张家大郎算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路上都在讲着她小时候的趣事,从他的讲述中,邱岚知道原身曾经是个活泼可爱的姑娘,有一股农家姑娘的野性,小时候像个活猴子似地上窜下跳,上树掏鸟蛋,下河用鞭炮炸鱼这种事儿没少干。
但她并非不拿自己当姑娘,其实臭美得很,才几岁大就偷偷用娘亲的胭脂水粉,常常把自己化成个花脸猴子,还觉得自己天下第一美,将来就算嫁人,也得嫁个天下第一俊的郎君。
“但你还说,将来想去跳水秋千,像你爹那样。”张夜明提起往事,木讷的神情都添了几分鲜活,“得知没有女子跳过水秋千,便放话说要当大熹第一个女技手,叫大家拭目以待。”
邱岚想象着一个身着麻衣的可爱小丫头,叉着腰说出这样的豪言壮语,不由笑了起来。
“看来,她和我的区别并不大。”她喃喃地说。
张夜明只当她说的是过去和现在的“她”和“我”,笑道:“那我娘得加把劲了,替你寻一个天下第一俊的郎君。”
说到这里,邱岚再也按捺不住,脱口而出:“夜明哥,当时在台上,同样中幻术的那人,他在做什么?”
“那人?”张夜明想了想,“动作有点古怪,我说不上来,学给你看吧。”
他挠了挠头,循着回忆曲起胳膊,一手高,一手低,就像拥了什么在怀里,笨拙地前后走了两步,还转了个圈。
“学不太好,大概就是这样。”
邱岚却看懂了,那是在跳交谊舞。
耳边又响起少年熟悉的声音:“姐姐,知道我最幸福的时刻是什么吗?就是现在,和你一起跳舞。”
“你真是太漂亮了,我的心一直跳得很快,好像再也静不下来似的。”
“今晚我才知道我是多么爱你,我会让你一辈子都幸福。”
身处熙熙攘攘的京城夜市中,邱岚终于没忍住,还是落下泪来。
桑原:原来是媳妇做的艾虎,果然一看见就觉得很亲切!
邱岚:(黑脸)赖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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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满足申榜要求,双更哈!下边还有一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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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八 小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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