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孔恕之在水秋千队早训的时候，向大家宣布了举办联赛的事宜。
“这次我们松茂团将会选拔出十人的队伍，去参加这次联赛，联赛在十月初一举办，我们内部的选拔赛将会在九月二十进行。”他笑容满面道，“联赛将会分为多轮进行，同时会有百姓作为观众观看，能进入最终十人队的技手们，将会拥有更多被人注意到的机会，门票收入大家也会有二成的分成，所以，各位努力吧，现在命运掌握在你们自己手中！”
所有水秋千队成员听到这个消息，全都欢呼雀跃！
“太好了，这样一来，水秋千再也不是万里挑一，咱们就算是不能御前献艺，也不算是白干！”
“就是！平时就能赚钱，这真是件大好事！”
“但也不能因此懈怠，还是得力拔头筹才行，不能满足于十人队的成绩。”
“当然！谁不想名利双收呢！”
邱岚看到大家的反应，也替他们高兴，这对于永无出头之日的普通技手而言，的确是最好的机会了。
当晚，在室内场馆私练的时候，庄桥忍不住问她：“这是不是你给睿王出的主意？”
“我？”邱岚装作无辜地眨巴眼睛，“为什么会这么想？”
庄桥犹豫片刻，别别扭扭地说：“因为只有你平日里想法这么……心怀天下。”
“桥哥你真是过誉了！”邱岚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我这也是为自己啊，要不我这么认真练水秋千呢。”
尽管庄桥已经是水秋千中的顶流，但联赛并不会影响到他的利益，反正每年争取御前献艺的名额压力都很大，今年还能另外有钱赚，自然也是好事。
于是他道：“你放心，我会督促你训练，保证你进入最后的十人队。”
“真的？！”邱岚兴奋道，“你觉得我可以吗？”
庄桥点点头：“你有天赋，又有基础，水秋千对你来说不难，如果勤加练习，在现在的成熟技手当中，或许能进前五。”
水秋千技手太难出头，实际上人才流失非常严重，松茂团年年要纳新，也是因为如此。
其他百戏项目日常都有表演，都能有收入，只有这个是为御前献艺而生，可能够拿到这个资格的人少之又少，百戏团养着水秋千技手，包吃包住，给的月钱并不多，要不然更得倒贴。
水秋千这一块的收入全靠赏赐，若是不够了，还得摊别的项目挣的钱过来补贴，其实别人也早有微词，但这一项技艺能赚来别的项目得不到的无上荣耀，整个松茂团名声好了，别人也沾光，因此大家也就没什么好说的。
然而具体到个人，很多水秋千技手养不起家，就只能改行干别的，留下来的都是些年轻还没成家的后生，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带着一点希望继续尝试。
因此现在松茂团里成熟的水秋千技手没剩几个，剩下的除了留学生就都是新人，邱岚这种有基础的，稍加训练挤进前五并不是夸大其词。
“那我就有奔头了！”邱岚兴奋地抱拳道，“桥哥尽管对我加强训练，我保证不掉链子！”
庄桥：“……掉链子？”
“啊，就是关键时刻砸锅，我们老家的俗语。”邱岚嘿嘿笑着，“那我们就好好训练吧！”
八月十六到九月二十，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一定要加油！
水台子是新鲜玩意儿，能不能持久还不好说，只有以水秋千拔得头筹，才能保证她在这个世界有口饭吃，万万不能懈怠！
开展联赛的消息就像是给各百戏团的水秋千队打了鸡血，平日里并不擅长水秋千的百戏团有几个甚至解散了队伍，反正没办法跟松茂团和峭云团比，养闲人干什么？！
为了参加这次联赛，他们把赶回家的技手们也请了回来，重新开始训练，反正只要凑齐十人队就可以，比赛当中自然能赚票钱。
不过他们也不是纯凑数，要是技手水平太一言难尽，一看就是混事来的，恐怕会得罪睿王，于是各百戏团开始了抢人计划，想要招揽松茂团和峭云团那些基本没希望进十人队的技手，毕竟能当鸡头不当凤尾，哪里能吃饭大家就去哪！
在这种情况下，两个团都有技手离开，团首们也都没有阻拦，倒是根据契约好好收了一把违约金。
技手们倒也无所谓，反正这些钱都由新东家为他们出。
于是在短短的一个月内，赫都的百戏团中下层水秋千技手们有了一次大洗牌，实力优秀的百戏团依旧优秀，原本不咋地的，现在反而增添了不少实力悍将，这消息传到尹溶风耳朵里，他也愿意乐见其成。
不管是一团独大还是两团平分秋色，都不是什么好事，只有这样百家争鸣，才能推动局面良性运转。
这个情况他早已有所预测，只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好的效果，现在想想，更觉得邱岚这个提议实在妙极，便常常往松茂团跑，跟她交流赛制的细节想法。
邱岚哪敢贪功，可是也没办解释，心里一直有些发虚，便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毕竟事儿是她提的，没想到殿下真的“虚怀纳谏”，这么快就实施了，为了大家负责，她也得把现世那套成熟的东西照样搬过来。
为了准备比赛，所有技手都卯足了劲儿加练，邱岚和庄桥的私练再也不是私练，场馆里几乎人满为患。
庄桥也暂时停下了水台子的学习，一心一意练好他拿手的水秋千，毕竟他是每年的魁首，这次参加联赛，肯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他决不能懈怠。
天气日渐寒冷，技手们加练频繁，体力消耗巨大，这也就导致他们饿得很快，方丝雨的夜宵小饭堂比之前更加受到追捧，已经有很多人开始抱怨菜品单一，想要加更多的选择。
服务要升级，那就不能再免费了，收钱的时刻到了！
在和邱岚及张夜明讨论之后，方丝雨制定了新的夜宵菜单，增加了一些品类，但也都是方便制作的，不少还是邱岚贡献的主意，是大熹朝百姓前所未见的吃法。
比如盖浇饭、炒面、炸串夹饼、馄饨水饺、煎饼果子，还有肉夹馍——但不是地方名吃那种，纯纯就是把酱肉剁碎了夹进饼里。
考虑到肉价太贵，菜品还是以素菜为主，肉菜价格也高一些，但总体而言，她们的售价都比市面上要低一些，毕竟没有把人工和房租算进去，也就赚个成本。
这些花样繁出的食物很受大家欢迎，夜宵小饭堂也将原本半个时辰的营业时间延长到了一个时辰，方丝雨一个人的确忙不过来，邱岚训练时间增长，她俩也不方便就为这一个时辰去雇人，于是张夜明就派上了用场。
尽管农忙还未结束，但他已经有了马，日落后骑马进京帮忙，晚上再摸黑回家，反正大熹没有宵禁，来来回回策马奔腾倒也畅快。
方丝雨还帮他给那匹大黑马取了个名字，叫夜云，取完自己都乐了，说不好，主人叫夜明，马叫夜云，听着跟兄弟俩似的，但张夜明很喜欢，坚持就叫了夜云。
尽管他还没有表白心意，但是两人之间的氛围已经容不下第三人了，每次张夜明来，邱岚都会一脸姨母笑地悄悄躲开，给人家创造独处空间。
另一边，桑原也加紧备战，争取加入他们峭云团的十人大名单。
他看起来吊儿郎当，但实际上并没有咸鱼躺，毕竟一个运动员的危机感始终占据了他的大脑，邱岚能想到的，他也能想到七八成，就是尽管水台子奇货可居，可水秋千才是长期硬通货，他也得学。
而且他们的团首冷欢和首席技手早就觉得他是个好苗子，基础非常好，动作上稍加调整，绝对是个优秀的水秋千技手。
在他们看来，桑原比邱小五还有优势，身体颀长，并不瘦弱，但也没有过分粗壮，在力量和美感之间找到了一个绝佳的平衡，若好好训练，成为明日之星指日可待，甚至可以打败庄桥，替他们峭云团夺魁！
“是不是有点过誉了山哥？万一我将来让你失望怎么办？”初听这夸赞的时候，他还着实不好意思。
宇文山摇摇头，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不可能，我不会看错人，庄桥获得睿王殿下钦点，是因为他空中动作优美，但实话实说，他入水的力量感差不少，都是因为他个子不够高、体重不够大，但你跳水台子出身，空中部分不用我多说，而你只要调整了压水花的思路，放开自己去激水花，那效果一定比庄桥好得多！”
桑原听后内心狂喜，想不到在现世身高体重是他的短板，来到这里却成了优势——看来合该我穿越是吧！
因此他学马归来之后就投入了艰苦的训练中，只是从没想到把联赛制度带到大熹朝来，被邱小五这么一刺激，还懊恼了许久。
但转回头他就把自己给哄好了——毕竟自己不像邱小五那样跟睿王关系那么好，自己就算有想法，人家睿王愿意听么？！哼！
算了，还是把自己的事儿干好再说吧！
为了搞好联赛，尹溶风听从了邱岚的建议，成立了“联赛组委会”，负责制定各种规章制度、评分方式等等，又从朝廷调了几个文官小吏担任组委会官员。
他将此事汇报给皇帝的时候，陛下的意思是要他从教坊调几个宦官去办事就行了，反正都是玩闹之事，教坊正合适。
但尹溶风坚持要从户部和礼部调人，理由是联赛会产生收入，涉及财政，自然要户部来管，这些技艺也是国家脸面，不然二十年前皇爷爷也不会让水秋千技手与君里南国竞技。
皇帝思考了一下，准许了他的请求，组委会成立之后，文武大臣们不能说是一片哗然，也都是啧啧称奇。
他们也觉得朝廷若出人管理，也该从教坊出，可现在人家堂堂正正用了户部和礼部的几个五品官员，那就说明，在陛下眼里，这水秋千已经绝不再是小打小闹的下九流玩意儿，而绝对是能登得上大雅之堂的技艺！
消息传到众百戏团水秋千技手们的耳朵里，可不是让他们觉得扬眉吐气？！
虽然这并无明文规定，但足够令人增长自信，所有的技手们都摩拳擦掌，就等着联赛开始，好好表现一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