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正是情绪泛滥作祟不可控的时候。
秦启这些日子一直惦记着那个小哥儿,不仅样貌相像,连绣法针脚都差不多,他打算派人去打探一下,好歹是阿柳的孩子。
次日清晨,被母亲再三敲打的秦世宝在秦启面前做出一副乖顺模样,好歹是给秦启脸色哄好了些。
坐在三人对面的秦臻看着这样浮于表面其乐融融的场景只觉好笑,和秦周二人打过招呼就离桌了。
周玉容似笑非笑看着走远的身影,被秦启叫了两声才回过神。
“怎么了?”
“没、没,”周玉容讪笑着,内心一转,故作委屈说:“就是觉着臻儿与我不如从前亲近了。”
说完侧过头装模作样揩了把眼泪。
其中的原因秦启心知肚明,此时见夫人如此姿态只觉讽刺,方才的和谐更是笑话。
来不及发火就见秦世宝坐到周玉容身边将人逗笑了,秦启坐在一旁回想起岳父岳母与他说的那些话。
“父亲,我让人约好了一间饭馆的包房,今日中午我带您和母亲去那儿用餐吧?”
不等秦启开口秦世宝接着推销说菜式多新鲜、饭菜多受欢迎。
“好,那便去吧,饭馆是什么名号,我与臻儿说一声。”
“就叫一间饭馆!”
秦世宝与荣有焉,不知道的以为他才是幕后老板呢,秦启知道儿子喜欢趋炎附势、随波逐流,只是对他的失望累积到一定程度有些乏力了。
说了散席秦世宝并没有向往日那般急着离开,反而黏糊在自己身边。
“有何事?”
“这可是父亲您开口问的!”
秦世宝这副骄纵性格全然是周玉容惯出来的,以前岳父岳母也跟着一起纵容,直到后来......
想起那件事,秦启内心震荡看着滔滔不绝的儿子,“父亲,秦臻这么忙就别叫她了吧?赶来赶去多累啊!”
这里面的小心思昭然若揭,秦臻为何如此忙碌他心里当真没数吗?
没大没小直呼其名,平日里就与狐朋狗友勾结,兴致来了就砸钱做点事......
一桩桩一件件,将秦启心底最后的期盼都耗尽了。
“罢了,你安排吧。”
看着眼前人高兴得一蹦三尺高,秦启更是坚定了自己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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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计,这桌再上一份螺蛳!”
被叫住的张持看了一眼桌上的标记,高声应和。
后厨螺蛳和大虾都是一大锅一大锅的出,好在有卫柏在旁边盯着,否则秦成志也是不敢这样下手的,大锅菜最难把握味道了。
今日周川另外送来了两条近三斤的草鱼,卫柏打算今日做两份烤鱼犒劳犒劳这几日受累的众人,再加上自己好久没给夫郎做新鲜吃食了。
卫柏一遍盯着秦成志炒菜的动作,一遍腌制处理好的草鱼,心下打算一份做香辣的,一份做酱香的,好解决众口难调的问题。
秦启一进门就看见了柜台后的林轻颂,心中感叹这缘分总是理不清的,可现实确是不便上前。
一是林轻颂正忙着结账,二是以家中那位的心思怕是容不下阿柳的孩子。
秦世宝和狐朋狗友打过招呼才显摆似的拿出木牌往林轻颂眼前一扔。
“秦世宝,你的教养呢?!”秦启还没来得及批评儿子就听见了女儿的厉喝。
周玉容想搅浑水当和事佬,正要作骂秦臻几句哄哄儿子就见与秦臻并肩而立的人,顷刻间联想到了自己那位死对头。
得到消息的卫柏听见有人往夫郎身前砸木牌当即就要过去,好在方远及时说了无碍,卫柏洗净手连忙赶到前厅。
“老板来了!”
“卫老板,来了个不知天高地厚砸场子的,您可得给点教训啊!”
“实在不行,我们也可祝你一臂之力。”
见着卫柏打招呼哄笑的那几位都是有些家底的,与何致、纪谈那圈生意人往来的,卫柏颔首致谢,那几人拱拱手自顾自看起戏来。
挤过人群走到林轻颂身边抓住他的胳膊,“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
见相公如此焦急林轻颂连忙回握住他的手,摇头说自己无事,瞪了正要开口的秦世宝一眼,拿起那块木牌递到卫柏手上,“这块是伪造的。”
“你血口喷人!”秦世宝情绪激动反驳,“有本事拿出证据来!”
“对啊,以我们秦公子的家世为何要冒着风险伪造这个啊?!”
“就是,小破饭馆以为有什么好东西......”
秦世宝身边的狐朋狗友一个个站出来以表决心,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们能是什么有脑子的东西?
这话一出,店内有点家底的顾客都坐不住了,可又不想与这种游手好闲的公子哥一般见识,只是转头直勾勾盯着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证据!我们世宝可是在衙门当差,小心抓你进去!”
站在一旁没有卷入的沈常乐嗤笑一声,似笑非笑看了眼秦世宝和周边拥护着他的一群人,“证据?还衙门当差,当真是笑话。”
见大家的视线都转移过来沈常乐却是没有再多说,和夫夫遥遥颔首打了个招呼,“卫老板,林老板。”
“沈家小幺,可别是因为宝哥上次调戏你你心怀不满在这儿拉偏架吧?”
此话一出,秦世宝那群人哄堂大笑。
饭馆里多的是有头有脸的,听了这话只觉脸上羞愧,觉得这群小子不知羞耻。
卫柏正要摆证据“请”人出去却被林轻颂拦了一下,“怎么了?”
“钱老板他们差不多要到了,用不着你冒这个风险。”林轻颂头脑清醒着呢,摇头示意卫柏冷静。
话音刚落,先闻其声,“哟,谁这么大辈分敢喊我们沈公子为沈家小幺啊?”
钱锦摇着扇子扫视众人,嘴角啜着一抹笑,可眼底分明没有半丝笑意。
这青禾县但凡知道认识钱锦的,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这人最护短了。
众人忙着畏惧钱锦,只有沈常乐和秦世宝瞬间看见落后钱锦一步、身着玄衣劲装的阎昭。
阎昭匆匆掠了沈常乐一眼,而后目光凛冽看着秦世宝。
“大人!”秦世宝推开护在自己身前的周玉容,腆着一张脸凑到阎昭面前,打完招呼还作势要为他带路,“大人,您请。”
其他人何时见过秦世宝这副上赶着的模样,哦,除去从前调戏沈常乐。
“不必,”阎昭冷漠拒绝,从怀中掏出那块木牌高举给众人看,而后平静询问身前弓腰的人,“一样的号,你说,谁真谁假?”
氛围一时紧张起来,钱锦摇着扇模样潇洒,卫柏确实禁不住想笑,见夫郎疑惑,便将纪谈说的钱老板喝酒被夫人揪耳朵的糗事低声说了。
在场陈大、阎昭再加上当事人钱锦都是习武的,个顶个的耳力好,见一向不受外界干扰老实做事的陈大都望了过来,钱锦一时觉得丢了面子,连忙拦着卫柏,“卫老板,别说了!”
见夫夫二人脸上疑惑和玩味混杂,钱锦噎住一瞬,“这些糗事你们私下聊就行。”
秦启从头至尾好似局外人一般看热闹,实则是在观察那位疑似是阿柳的孩子,听人喊他林老板,想来就是了。
仗着爹娘还有那个被长辈赞不绝口的长姐在,秦世宝仿佛瞬间有了底气,态度急剧下转,“大人,我称您一声大人就真把自己当什么角色了?这是在青禾县!你不过就是临时的一个小官罢了,你以为你站在谁的底盘?”
秦世宝的话像滴入沸油中的一滴水,众人讨论不绝,无非就是说秦世宝不愧是被惯出来的纨绔,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那些所谓的朋友眼神触及到秦世宝都是迅速躲开。
秦臻站在走神的沈常乐身边,碰了碰他的肩。
“怎么了?”沈常乐回过神来看向秦臻,秦臻使了个眼神,示意他看过去。
眸光一转,林轻颂直直对上了看向这个方向的阎昭。
知道现如今的场面不是自己能控制住的,再怎么说他们都是民,再富也是民,俗话说民不与官斗,况且现如今吏治清明可不是能买通关系的时候了,周玉容上前抱住面色狰狞的儿子,想安抚他先回家。
无奈烂泥扶不上墙,秦世宝一直大声嘶吼着青禾县自己能横着走。
“你好大的官威啊!谁人不知‘溥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还敢在这儿造次。”
“是钱县尉!”
钱冲看着这个算得上自己看着长大的孙辈,恨铁不成钢,将周家秦家乃至青禾县人的脸面都丢光了,伸手指指点点两下又颤颤巍巍地放下。
环视一圈,打眼就看见站在中央的两位老板,想来就是钱锦和自己提过的,再仔细一看居然有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既然这么多人都在,大家对今日发生之事都是有目共睹的,我为官数十载,从不敢做那贪污受贿之事,再说了我钱家看得上谁手上那点蝇头小利呢?”
钱冲说着示意大家看钱锦,“这是我的幺侄,我不说大家也知道,挺有赚钱脑子和手段。”
大家听到此处发出善意的笑声,钱锦摇扇颔首,“在下不才,就是会赚点钱。”
看侄子这副欠样儿钱冲就想上手揍人,好歹想起是在外面生生忍住了,“秦世宝,你以为你的狱卒一职是怎么来的?我今日就告诉你!”
秦世宝全然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此刻还抱有侥幸自己是凭本事进去的,不然这群人怎么就自己当上了?
“大家知道南方汛期多发,你能得个暂时的狱卒当纯粹是因为周秦两家为防汛工程出财出力,能让你当作玩闹的狱卒你知道周家二老和你父亲付出了多少么?”
言尽于此,钱冲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拿出当时签订的那张契约,一字一句公布于众,话毕,秦世宝面色极差。
“还没完呢。”钱冲说着又拿出另一份契书,周玉容见了连忙扑跪到他身前扯情分希望为自己和世宝留些脸面。
眼前这个小姑娘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不知怎么长成了这副坏心肠,钱冲毅然决然摊开纸张,“这是什么时候签的断亲书你心中有数,在世宝犯了那件事时是你不顾父母颜面要保你这儿子,造成今日的因果你怨不了任何人!”
此话一出,在场的知情人瞬间白了脸看向秦臻,秦臻只是笑着,“冲叔,这么说,周家二老这是没为自己留棺......”
捕捉到有违伦理的字眼沈常乐一把抓住了秦臻的胳膊,“阿臻......”
知道自己有些意气用事了,秦臻的声音戛然而止,深吸一口气,“冲叔,是我口不择言了。”
“周家的家产是作为补偿留给你的,周家二老已经回乡养老了。”
“不行!我才是周家的女!怎么会不留财产给我?!”周玉容面色扭曲控诉说。
秦启拽起周玉容,“别说了,那年发生了什么你自己知道,这些年你做了什么我也都知道。”
话毕,秦启看向秦臻,“秦家以后也会交由你打理。”
此话一出,那母子二人面如死灰,秦臻倒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秦老板,你怕是要失望了,令正可在某些时候做了一些你不知道的事啊。”
阎昭看热闹不闲事儿大补充了一句,挥手示意身后的官兵将周玉容带走。
……又没定好时间,随便吧,周四的今天更了(风中凌乱沧桑)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出自《诗经·小雅·谷风之什·北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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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逮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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