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肆虐，血光蔽日。

无穷尽的雾气弥漫，掩盖着根根银针，挡住前进的视线。

满地骸骨横竖丢弃，遍地猩红，汇流成河。天地被无情撕裂，混沌之气源源不断涌出，千里之处，黑气缭绕，飞禽走兽，遍布四野。

身居高位，祁灺整张脸浸着黑暗，面对与魔物厮杀的众人，他眼神轻蔑。

身后魔像颤抖，魔啸声震透天际。

祁灺猩红的眼眸倒映出片片血光，尸体纵横交错，他打量着被侵蚀遍地的白骨，心中生出阵阵快感。

“先天道体，魔神转世……”

他只知道，他好久没这么快活过了。

讨伐的队伍一道道向他袭来，伴随着金光利剑，无情刺入他的肩头。

血液尽染半臂，落进尘土，将方寸土地消蚀殆尽。

一位老者扯着嗓子朝一旁弟子吼道：“谁让你刺的？！魔神之力非你我可敌，你难道想激怒他，让我们全都为他陪葬吗？！”

“我……我…我不知道……我……”

白衣弟子慌慌张张，欲开口却不知该如何解释，拿在手上的剑不自觉掉在了地上。

嘀嗒……嘀嗒……

世界突的安静了。在距离他不足一尺的地方，他听见了血液滴落的声音。异常清晰。

黑气包裹全身，沾满血渍的手抚上他肩头，少年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想杀我吗？我就在这儿。”

祁灺半掩着的眸子深邃幽黑，直直盯着他，嘴角虽含着笑，却透露出一股可怕到极点的阴冷。

黑气吞噬越发强烈，各界魔兽争先从天际漩涡中涌出。

这位弟子想起了不久前师尊早课所提及有关神魔的传言。

“魔神暴怒，噬尽万物。”

魔神……祁灺……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全身因害怕而止不住颤动。

他下意识叫了出来，头也不回的朝着远处的深山林跑去，只留下一柄长剑在原地。

祁灺的手从那人肩头自然垂落，远看着落荒而逃的背影，他并未去追，只是转身回到了魔像前。

鸟兽开始变得暴躁，无序撞向四周的枝丫枯树，原先振振有词的修士弟子们纷纷失去理智，疯癫似的挥舞着潜心修得的灵剑。

是世界前所未有的混乱局面。

祁灺抹去嘴角残留的血迹，收敛了笑容，眼神狠戾。

是生是死，只在他一念间。

他要世道至尊，称霸天下。

祁灺腾空而起，抽出魔像手中的长剑。

剑柄碰上手心的一瞬间，剑光疾起，在昏暗的空中划出道道煞白的口子。

祁灺缓缓合上双眼，猛然挥剑，灵剑发出刺眼的光芒，顺着少年血红的衣袍，直冲云霄上际。

伴随着怒号狂风，雷电直劈而下，天地骤时被扯出巨大的口子。

“不好，虚空之境！虚空之境出现了！”

第一个发现异样的人慌慌忙忙向后退去，传说虚空之境是世界极致毁灭后的产物，一旦开启，万物终将被消失殆尽。

“快走，退至结界内！魔神想毁了整个修真界！”

“虚空之境已开启，即便是进了结界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死！”

众人稀乱的争吵声愈来愈大，脚步却未有一刻停留。

崔诩好不容易摆脱了一直缠着他的高阶魔物，耀眼的白光刺入他的双眼，面对混乱，他不由得地停下脚步，艰难的睁开眼，回望不远处的某个乌黑身影。

无话不谈的知心挚友，立于高台之上成为了毁天灭地的乱世魔神。

见祁灺熟练的操控着各方妖魔鬼怪，任由着它们四处杀戮。

“我习剑修行，有很多种原因。不过最重要的，是为天下苍生。”

少年人的话语近在耳边，可尽管崔诩怎样回头，却终寻不到他的身影。

“快走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不远处的人拉起崔诩就往结界里送。

崔诩被众同门拥簇着向前，可他不甘心，这一切一定有什么误会。祁灺道心坚定，千年来所助之人无数，怎会是嗜血凶残的魔神转世？！

众派极力施加法术，在一旁的岩壁后围成圆形阵型，奋力支撑着结界。

“祁灺！”

一抹白色身影从头顶越过，引来众人的惊呼。

“这人！现在去，是要去送死吗？！”

“真是不要命了，真想以一人之力斗过魔神？”

“整个修真界都未曾敌过，他区区一个女儿身，又能掀起多大的浪花？”

现阶段的众人不抱有任何生的希望，皆缩在角落，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一旁的角落里，崔诩抬头远眺着那一抹白色，眼底重新燃起亮光。

此一去，不知是该高兴还是伤心。

崔诩盯着天空出神，片刻后缓缓开口，看不出任何情绪：“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少女乘风御剑，笔直的身段穿梭于时空裂隙的光影中。她衣袍随意洒落，掀起狂沙阵阵。

漫天飞雪，浸湿了她的发梢，寒风刺骨，令她的身体越发僵硬，他急促地呼吸着，一股气向前飞去。

身后魔兽追逐，挑起他的衣角，扯的她重心不稳。

“祁灺——”

宋寻栯沙哑的声音叫喊着，带着些执着和倔强。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什么，祁灺手中的动作有了片刻的不稳。灵剑开始强烈震动，仿佛有了自主的意识，从他手中脱落。

随之而来的是心脏不受控制的疼痛，他踉跄地后退了几步，再度抬头，少女的身影便出现在他眼前。

呜咽的寒风吹过，喧嚣的沙砾伴着硕大的岩石从千丈高崖跌下。宋寻栯一步步向他靠近，那一抹雪白与灰黑的世界格格不入，恍似末世莅临的神明，赴命来拯救这即将覆灭的世界。

宋寻栯落身于祁灺面前，朝他露出明亮的笑颜。因一路上的风雪侵袭，她的嘴唇早就干裂出了血，眉间也被飞雪掩埋。

“祁师兄？”

“……”

“祁公子……”

“……”

“祁灺。”

宋寻栯一声声唤着他，没有等来任何回应。

她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祁灺将设法她留在凡界，告诉她要安安心心同父母们过个年，等到第一场桃花雨降临之时，他就来接她。

一路上，宋寻栯听了太多关于祁灺的事，但她始终不信，偏要亲自见一眼。

她期待的看向祁灺的眼眸，希望能从中感知到哪怕一丝情感。可再度对上视线，他像是真成为了嗜血残暴的灭世之人，举手投足间感受不到任何温度。

“你还……记得我吗？”宋寻栯弱弱开口，并未移开视线。

“不。”祁灺语气冷淡，不愿再多说一个字。

宋寻栯后退几步，眼眶隐约有泪光闪烁，比起方才显得越发凄凉。

她自顾自开口：“既然你什么都不记得了，那我来帮你回忆回忆。”

时间越长，魔力就越难以控制。她省去了故人见面的叙旧场景，将泪水憋了回去。以最快的速度拔出身侧的长剑，毫不犹豫的插入了祁灺的右胸膛。

这一刻，她在来的路上思绪了好多次，倘若真没办法救下这天下和他，便只能一赌。

祁灺没有半点躲藏的意味，也不着急同眼前人动手，虚空之境已开启，没有人可以阻止他。

胸口间血液涌出，他平淡道：“你杀不死我。”

宋寻栯没去理会。她当然知道。她将另一只手握拳放于胸前，闭眼低吟。

“天地神元，召我之魂，融万物归一，离！”

宋寻栯转动手臂，将全身的灵力同灵丹一起注入了剑中，剑身释放出前所未有的亮光，带动四周气流涌动，形成一幅幅五彩斑斓的虚空幻面。

方才神情自若的祁灺顿时感到头痛欲裂，随着剑锋的深入和画面的闪烁，无数被尘封在回忆中的话语灌满耳际。

“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忘记我的初心。”

“将双方的灵识融入这柄剑中，这样不论我们相隔多远，只要我呼唤你，你就都能感知到。”

“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的日子，为什么要板着张脸，能见到你我就已经很开心啦。”

……

“能拯救世界的人，只有你。”

祁灺猛地睁眼，秉弃了从前的空洞与虚无，他看向前方的眼神犀利中带着坚定。

随着一声怒吼，他径直将胸口的剑抽出，体内的灵力冲破束缚，火山般喷涌而出，形成强大的冲击波。

他回来了。

宋寻栯被巨大的力量冲击开外，就此跌落进虚空裂隙之中。她的面色释然，面庞依旧含着笑。这一次她赌对了。

强大的灵力奔现，扩散四周，天洞开始修复，虚空的裂痕渐渐愈合。

祁灺愣愣地呆望着眼前之景许久，不敢相信发生的一切，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体会到不知所措。

他下意识去寻找方才眼前的少女，他的小师妹，阿栯。

他四处翻找，留下的却只有满地的荒芜和一巨巨熟悉的尸体。

祁灺的动作不由得定在原地，手指甲中的血液渗出，一时分不清到底是谁留下的。

是我害死了她……

是我害死了他们……

是我毁了修真界的安宁……

罪恶感油然而生，刺激着他的大脑，滚烫的泪一滴接着一滴，染湿他的衣襟。祁灺眉头紧皱，抱着双腿，跪坐在魔像前。这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放声痛哭。

从小被人们称为先天道体，剑道奇才。备受世人追捧的他多了一份同龄人的稳重。

祁灺呆坐良久，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挣扎着起身。捡起曾刺入他胸口的剑，指尖拂过剑身，映照出猩红的眼眶。

他忽的笑了，运转全身灵力汇聚剑锋之上，一鼓作气朝自己的心脏刺去。

附身者，肉身消亡，神力不复。

他没有选择了。

或许只有这样，才是真正的拯救。

……

——未完待续——

昏暗的房间，宋寻栯窝在被窝里，眼泪哗哗止不住的流。

她带着哭腔委屈巴巴的吐槽：

“都死了，还怎么未完待续！”

宋寻栯是个感性的人，不论看什么，总是会不由自主的与主角们共情。

起初打开这本小说是因小说网站时不时就给她推荐，她抱着疑惑的态度看了眼简介，遇到了个熟悉的名字。

女主角竟然和自己同名同姓！

她被这奇妙的缘分吸引住兴趣，克服看自己名字的尴尬心理，点进了界面。

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呜呜呜为什么都死了。。”

“下一章能不能让他们复活啊……”

“我想看后续……”

宋寻栯巴拉巴拉了一大堆，心情好不容易有了些许缓解，看到评论区作者发布的“请假”公告时，又陷入了沉默。

……

“算了，睡觉！”

下一章就该穿越啦[红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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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