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祝寿(下)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要一齐给大长公主拜寿了。

在行完礼后,叶宜禾悄悄观察了一下大长公主,老太太一副不怒自威的样子,双眼如鹰隼一般扫视着来的所有宾客。

卫诗在行完礼后,下意识的走到大长公主身侧,在她耳边讲了些许什么,引得大长公主笑骂她小猢狲。

见到这其乐融融的一幕,叶宜禾也许是想起了她的奶奶,她的鼻头一酸,眼前竟然模糊了起来。按照这个世界的时间,她们已经有三四个月没见了,之前她因为上学也没有常回家,可也是经常视频聊天,如今……她也不知道她们还会不会再见面。

也许因为情绪激动,叶宜禾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大长公主闻声抬眸,众人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向了叶宜禾。

叶宜禾察觉到了目光抬起头来,发现好多人盯着她,一时惊慌不已。

看来她必须得改一改那多愁善感的脾气了。

“想必是禾丫头吧。”大长公主略显慵懒的开口。

叶宜禾顶着那些视线硬着头皮向前走了几步半蹲行礼道:“禾儿见过外祖母,祝外祖母福寿绵长、健康永在。”

大长公主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并未将叶宜禾叫起来。

叶宜禾的身体本就大病未愈,现如今愈发显得摇摇欲坠。

她似乎没有得罪过老太太吧?

她按兵不动的保持行礼的姿势,不敢有半分松懈,万一再被抓到错处就不好了。

“祖母,禾儿的身子还未好,您别顾着喝姑母给您带的茶了。”卫诗解围道。

经过走了那么长的路和这累人的姿势,叶宜禾只觉得后背淌了不少虚汗。

她的膝盖微微弯曲,开始忍不住微微晃动,好似随时支撑不住晕倒在地似的。

大长公主有些赞许的看着卫诗,只觉得这丫头长进了不少,小嘴跟着卫语学的也更甜了一些,她突然变得慈祥起来,“瞧我,只顾着想着给禾儿要说什么好,千言万语道不尽,一时忘记禾儿还在行礼的事。禾儿可莫要生气啊。”

叶宜禾僵硬的摇了摇头,现在她只想坐下。

卫氏自是看出了阿母的刁难,吩咐采桑道:“还不快扶起女郎。”

“是。”采桑刚要扶起叶宜禾,却被谁创了一下,本来腿软的叶宜禾更是失去了重心向左后方倒去。

叶宜禾下意识的闭上双眼迎接倒地,大不了她借此‘睡’地上,省得经历这些糟心事,却没想到撞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

淡淡的乌沉香吸入她的鼻腔,她只觉得无比熟悉,可忘了是谁了。

她也不知道大长公主出于什么目的,反正肯定不是她所说的那个原因。

她叶宜禾也不是吃素的,既然如此她就好好的珍惜这个机会‘睡’了过去。

宾客们见此都窃窃私语,大长公主则不慌不忙的放下茶盏,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谢渊扶着‘昏倒’的叶宜禾,抬眸看向了坐怀不乱的大长公主,大长公主与他对视上,眉毛微微挑起。

谢渊低头看向了叶宜禾,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意味,最终当着众人的面将她抱了起来。

大长公主身边的刘嬷嬷有眼力见的差了两个丫鬟,“还不为侯爷指路?”

闭着眼的叶宜禾听见这句话的时候,眼皮微颤了一下却还是被谢渊捕捉到了。

哪个侯爷?谢渊吗?

叶宜禾的侧脸贴着谢渊的胸膛,她只觉得谢渊身上的味道还挺好闻。

她静静的听着谢渊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不知为何自己的心跳竟然乱了。

一段路后,谢渊抱着叶宜禾走进一处安静的小院子,他轻轻的将叶宜禾放在了干净整洁的床榻上,看样子是经常有人打扫这处房间。

本来有些昏昏欲睡的叶宜禾醒了过来,只不过她依旧闭着双眼。

采桑和流桑追了过来,谢渊见过流桑在叶宜禾身边伺候,他眼神闪烁的看着叶宜禾,却开口对采桑二人道:“二娘子只是晕了过去,回头再让郎中好好看看。”

二人忙应道:“是。”

谢渊走到门口,微微侧脸看了眼叶宜禾后就快步离开了。

听见脚步声走远后,叶宜禾立刻坐了起来,吓了二桑一跳。

“女郎您……”

叶宜禾摇了摇头,她抬起手盯着不知何时冒出的玉佩。

她摩挲着手中的玉佩,这块是她的玉佩。

原来是谢渊和卫词要去前厅祝寿时碰见了一个手脚莽撞的婢女,那婢女趁机将这玉佩快速的系在他的腰带上。

习武多年的谢渊又怎会没有察觉,他在一个路口不动声色的将其解了下来并握在了手中。

他预感到了这是一个陷阱,却没想到是大长公主设计的,她竟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算计他以及她名义上的外孙女。

就在他抱着叶宜禾去那间小院落的路上,谢渊把玉佩塞到了叶宜禾的手中。

叶宜禾也知道了谢渊知道她在装晕,于是暗暗握紧了手中的玉佩。

“呀,四娘子醒了啊。”刘嬷嬷带着郎中快步走了进来。

一般公主府的下人会将叶家的孩子加入卫家的排列之中,比如叶宜时是大娘子、卫诗是二娘子……

这个习惯原先是没有的,自从叶宜时被大长公主抚养了以后才兴起的,叶宜时入宫后这个也就养成了习惯。

“咳咳……”叶宜禾战术性的咳嗽了起来。

郎中立刻走上前给她把脉。

……

大长公主府一处偏静的地方下人稀少,安静到只能听见风吹过树的‘沙沙’声。

谢渊高大的身躯站在一棵树后面,一旁站着的正是骁炀和余嘉。

“郎君,既然大长公主有意撮合,何不顺了她的意?也好让老太太高兴高兴,咱们又达成了目的,多好啊。”余嘉的手不停的晃着腰带上的挂件。

因为身份特殊,骁炀经常穿着一袭修身黑袍;余嘉虽然除了穿官服以外也是穿一身黑,但他会别出心裁的在腰带上加上一些小装饰,比如小葫芦之类的。

“众目睽睽之下,除了宫内,整个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来了,”谢渊如鹰隼般的目光看向了正厅的位置,“此等手段只会让陈郡谢氏和南阳叶氏颜面扫地。”

余嘉歪着头不解的看向谢渊,“这对她也没好处啊。”

“你傻啊,”骁炀敲了一下余嘉的头,“主子也说了会让谢氏和叶氏颜面扫地。”

余嘉也顾不得被敲的头,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如果这个陷阱成功了,谢叶两家的婚事肯定也成了。郎君和叶娘子被坐实了私相授受也影响不了公主府,但叶娘子成为侯夫人后对公主府一定会有帮助。”

谢渊默然半晌,却没有再说什么。

艳阳高照,初春的太阳照的人心里暖洋洋的,中午的宴席过后就是比武大赛。

大长公主尚武,平日里她也时不时的安排一些比武大赛。

叶宜禾服过一些汤药就和卫诗一起去比武大赛的场地了。

她们从一个看似普通实则不普通的拱门进入,眼前的场景惊呆了叶宜禾。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参加了一个古风主题的运动会,四周都是看台,看台有三四层,上面都摆上了桌椅。中间则是一个特别大的校场,边上还有不停跺脚蓄势待发的马儿。

卫诗见叶宜禾这副样子,这才想起来介绍道:“忘了这茬事了。这个看台和校场,是表姊入宫后第二年陛下下旨给祖母建的,说是祖母爱看比武。”

说着她耸了耸肩膀,谁人不知皇帝的新党和大长公主的旧党如今矛盾越发激烈了,可碍于封建礼教,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二人找了个视野极好的地方坐了下来,丫鬟有眼力见的立刻为她们上了茶和点心。

“你刚吃了药,待会儿我让下人端上杯清水来。”卫诗体贴道。

对于这个表妹,她是越来越喜欢了,一想到等叶宜禾身子好了以后就能陪着她练武,别提她有多高兴了。

“今日远安侯和沈小郎君都来了,这可是今日的一大看点呢。”

距离她们不远处的一桌女郎正商讨得火热。

“要说与远安侯相配的,恐怕只有王阿姊了。”一位穿着鹅黄色的女郎奉承着她身边昂首的女郎。

那昂首的女郎身穿朱色大袖上襦,内搭浅云曲领衫,搭配着水红色破裙,腰上挂着象征着她身份的玉佩。

她的青丝梳成了分梢髻,发髻上最显眼的就是蝴蝶金簪,簪子垂下来的金流苏因风轻微晃动着。

女郎就是琅琊王氏王止王太傅三女——王缡。

王缡早就习惯了这种奉承,可再次听见还是忍不住的勾唇浅笑。

“就是吧……”一个眼尖的小女郎自是看见了叶宜禾,“有些人恬不知耻,小小年纪就心机深沉勾引别人,还在众目睽睽下装晕。”

卫诗再怎么大大咧咧也听了出来,她刚想发作却被一道声音打断。

“我应该没走错吧,这里是校场,不是什么……舌战的地方吧。这舌战似乎也和平时不是很一样……”

一个少年身穿锦缎深蓝色紧身长袍,身形挺拔,两鬓编着的麻花辫和其余发丝一样高高竖起。少年唇红齿白,眉清目秀,他的左眼眼尾还有一颗小痣。

因为年龄的原因,少年青涩的脸庞还有些稚嫩。

“沈小郎君。”有位女郎一眼就认出了他。

叶宜禾呆呆的看着他,这里的人都吃这么好吗?

“沈莳桐,你不上场吗?跑来这儿行侠仗义个什么劲儿?”王缡身旁的一位女郎开口。

沈莳桐耸了耸肩,从她们那桌旁边的位置上拿起弓箭挥了挥,“忘了拿东西了,恰好路上听见了蚊子叫,现在赶一赶,省得到时比赛的时候乌泱泱的。”

“你!”女郎涨红了脸,想要站起身反驳。

她身侧的女郎拽了一下她,并笑着对沈莳桐说:“既然如此,沈小郎君还是快些上场吧。”

沈莳桐回以微笑点了点头,转身就要走,叶宜禾这才反应了过来,“多……多谢。”

他歪头一笑,“举手之劳。”

待沈莳桐走后,被拽的女郎才反问刚才那个女郎,“你为什么拽我?”

女郎并不恼,耐心解释道:“吴兴沈氏盛极一时,沈郎君的阿姊又是陛下钦定的太子妃,咱们还是莫要和他起冲突。”

第一轮比赛很快的打响。第一次比的是骑马射箭,一个赛过一个好看的少年郎在马场上蓄势待发。

谢渊不知何时换上玄青色盔甲,翩翩公子,气宇轩昂。

叶宜禾被他吸引了目光。谢渊腰悬长剑,宽肩窄腰,活脱脱的就是她心目中将军男主的形象。

“谢侯长那么好看,老远安侯和夫人得长成什么样啊……”不知是谁呢喃了一句。

王缡斜睨了那人一眼,“我从姑母就是谢侯的阿母。”

王缡的从姑母,也就是谢渊之母出身于太原王氏,名为王相宜。她曾与老远安侯有过一段佳话,只可惜红颜薄命……

王缡的话让叶宜禾不由得想起丹青里的那名被幸福簇拥的女子。

不过……

叶宜禾的嘴角抽了抽,她是怎么将这些亲戚记得那么清的?

如果她有这项功能,也不至于大过年的喊个亲戚还要捋一捋关系。

台下,卫词注意到了和自家阿姊在一起的叶宜禾。

“小禾儿还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漂亮了。”

谢渊顺着卫词的目光看了过去。

也不知叶宜禾与卫诗说了些什么,卫诗的脸涨得通红,伸手就要去挠她。

叶宜禾一边躲闪一边忙喊饶命,少女的嬉戏声引起了二人的注意。

卫词道:“我这表妹之前可是沉默寡言的很,被欺负了也不吱声。那件事我听说了,多亏了你啊仲琰。”

“若没有叶娘子的聪慧也是无用。”

谢渊深邃的眼眸中好似有一抹被点燃的光亮。

卫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也是,我这表妹自从大难不死后倒是聪明了不少,起码懂得被欺负了要还击回去。”

就在这时,卫诗和叶宜禾也停止了嬉闹,叶宜禾脸上的笑容也还未散去。

叶宜禾的眼弯得像夜空中的那一轮月牙,笑容纯粹而真挚,让谢渊的目光一时间没有挪开。

也许是察觉到了什么,叶宜禾看了回去,没想到竟然是谢渊。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周遭的空气仿佛在一瞬间静止。

谢渊只觉得呼吸一滞,握着弓箭的手不自觉的收紧。

出于礼貌,叶宜禾对着他微微一笑,然而不小心扰乱了他的心房。

谢渊连忙别开了视线,心脏却依旧剧烈的跳着。

“禾儿,你觉得谁会夺冠呢?”

卫诗虽对着叶宜禾说的话,但却屏息凝神的望着校场。

卫诗将叶宜禾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慢慢的收回了视线。

“表兄?”叶宜禾斟酌了一下,试探的回答道。

“你说谁?”卫诗的目光这才从校场移开,她揉了揉耳朵好像在确认自己听错与否。

这给叶宜禾整不自信了,她嗫嚅道:“表……表兄。”

“就他?”卫诗指向台下正比赛的卫词,“算了算了,我不问你了。”

卫诗庆幸她们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否则王缡她们肯定笑话死他们。

卫词有那么拉吗……

好吧……

接下来卫词本人证实了卫诗的观点。

只见卫词一箭射去,擦着某位郎君的马屁股……偏靶了……

索性那位郎君无碍,卫词连声道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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