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端正了。”
余常安见陆猫猫坐姿不够端正,给他腰上来了一戒尺。陆猫猫忙挺直上身,双腿并拢和书桌呈直角,再将左手枕在右手腕下继续练字。
没一会儿沉浸在运笔中的陆猫猫又挨了一戒尺,“不要把笔攥得太紧。”
“哦。”陆猫猫放松了握笔的力度,然后手抖得更厉害了,软趴趴的笔尖在他练习的幕布上洇了好几块儿水迹,幸亏没有蘸墨,不然一张字肯定毁了。
“笔锋和纸要垂直,别让笔尖分叉。”
陆猫猫又蘸水调整笔尖,尽量保持笔的竖直。
余常安每指导一次陆猫猫,都要用戒尺吓唬他一下,虽说不疼,但也让陆猫猫不敢分心,无论坐姿,握笔还是运笔都力求做到余常安要求的样子。但一旁的余小鱼见陆猫猫经常挨打颇有些一惊一乍的,他给自己鼓了好长时间的劲儿,才鼓足勇气对余常安说,“别打猫猫。”
拿着戒尺来回走的余常安和全身心投入练字的陆猫猫都双双转过头看向余小鱼。余常安因余小鱼心疼陆猫猫与他冲突觉得不爽,这个陆猫儿真是时刻不忘拐带小鱼。而被维护的猫猫整个人的气息都变得欢畅愉悦,随时都能笑出花来。他就知道,他和小鱼是双向奔赴。
第一句话说了出去,余小鱼愈加理直气壮,咚咚拍着陆猫猫的头说,“五五,猫猫,我的,别打。”
“我没打他。”余常安神色复杂,他很确定,他用的力气可不如小鱼拍陆猫猫脑袋这几下,“我只是警醒他用心练字。”
但余小鱼认死理,他亲眼见到五哥用尺子打猫猫的腰和背,现在五哥说没打,他是怎么都想不通的。
“打了。”
余小鱼说不通,余常安转向正陶醉余小鱼维护他连疼都察觉不到的陆猫猫,“我打疼你了吗?”
“没有,小鱼我不疼。”
余常安在余小鱼没注意的情况下迅速用戒尺打了下他的大腿,然后问他,“你疼吗?”
“不疼?”坏五哥打了猫猫又来打他,余小鱼气得想躲开他,但等意识到腿一点儿都不疼,眼睛睁得大大的看向陆猫猫。陆猫猫点头,大舅哥打小鱼肯定没用力气。
“我打你是不是为你好。”余常安又问陆猫猫。
“大舅…夫子是为我好。”陆猫猫在余常安的指使下冲余小鱼说。
“好?”余小鱼懵懵懂懂地觉得自己好像理解了什么,打人只要不打痛,就是为对方好?
“玉不琢下一句是什么。”余常安继续提问。
“不成器。”
“我打猫儿是为了让他练好字,让他成器。”余常安问余小鱼,“小鱼,你懂了吗?”
余小鱼恰好会背这句话,于是响亮地说了句,“懂。”
余常安不管余小鱼懂了什么,满意地让他坐好,像个监工一样继续监督陆猫猫练字。
余小鱼坐好,眼睛不眨地看着陆猫猫和余常安。虽然已经知道五哥打猫猫不疼,但猫猫时不时地突然挨上一记,还是让余小鱼胆战心惊。怕自己练不好字也挨打的他偷偷注视着余常安的动静,鬼鬼祟祟地将自己的笔藏在了身后,然后若无其事地盯着旁边的砚台和里头的清水。
站得高将一切收入眼底的余常安:……
都是这个陆猫儿,出尘飘逸的小仙男都给他带成了偷偷摸摸又懒懒散散的样子。不知道小鱼怎么就认为他练不好字,自己会打他,没见他一直针对的是陆猫猫吗!还掩耳盗铃地把笔藏起来,只要肯再动下脑子,就知道这么点儿地方什么都藏不住。
陆猫猫:……
其实小鱼这样蛮可爱的。至少比之前聪明了。
热气上升,不一会儿无事可干只能玩砚台里那一点点清水的余小鱼困得直流眼泪,没过多久,就趴在书桌子上睡着了。
陆猫猫见状,小声地询问余常安,“我先把小鱼送回去吧。”
余常安摇头,“不用管他,不舒服了他会说的。”
陆猫猫思索了下,同意了大舅哥的做法。小鱼最近越来越会表达自己的情绪,难过、开心、惊恐、喜悦、不满甚至对家人的关心,他都有尝试用自己笨拙的语言传达过。现在可以让他犯些小错误,纠正自己的行为。等明白趴在桌子上睡不舒服后,下次他自己就会改了。
好的引导者要学会在适当的时候放手,从经验中学习,不再只是学舌,小鱼的进步会越来越快。如果小鱼能提前好起来,他们就可以早点成亲,猫崽子不用太多,一个就够他们养了,太多小鱼肯定会手忙脚乱。想到小鱼做了姆父慌乱的样子,陆猫猫的嘴角挂起一抹荡漾的微笑。
然后他就因为跑神,又挨了余常安一记戒尺,“想什么呢,专心!”
“知道了。”
陆猫猫收回飘远的心神,继续琢磨怎么使力。不管用力轻还是重,手都会发抖。用力大是一团大水渍,用力小点容易笔划不均匀,一个横前半部分粗的像蚯蚓后半部分就细的跟丝线似的,笔尖太有自己的想法,不听猫大王使唤。但陆猫猫相信,区区精细操作,他一定有办法做到。
大抵是天热好眠,余小鱼睡了快一个时辰,脸上睡出了两道印子,胳膊也麻了。
“猫猫,不能动了。”余小鱼眼睛看着自己的胳膊对陆猫猫说。
陆猫猫忙撸起余小鱼的袖子,见他胳膊有片地方压的颜色都变深了,用手掌帮他按摩挤压的地方,不一会儿余小鱼皱起了眉头,“痒。”
“一会儿就不麻了。”陆猫猫一边给余小鱼按摩一边和他解释他现在是麻不是痒。
“麻?”
“嗯,血液不流通了就会堵塞麻木。”有时候麻木是止疼的良方。
“麻就对了,下次你就知道不能再趴着睡了。”余常安看了眼余小鱼的胳膊,“今天下午就到这里,你带着小鱼去洗漱吧。”
正好陆猫猫练字已经练得头晕脑胀,和余小鱼一同去洗了把脸,然后带着余小鱼去平常他活动的地方散步。
没多久,余谷子抱着笔墨纸砚追了过来,“姑爷,余穗管事刚刚和我说,常安公子让你别忘了一百个字的课业。”
“我下午写的字都超过一百个了。”除了以前捕食时需要,陆猫猫许久没有这样专注做过一件事了。结果下午写的不算,还要重新写。
此刻的余谷子像一个面无表情传达消息的机器人,“姑爷,你下午写的没有留下痕迹。常安公子说无法了解你练字的情况,让你写到纸上。”
还有一句话余谷子再没有情商也知道不能当着小鱼少爷的面说,常安公子说如果姑爷不想练两份字,下午的写字课可以不带小鱼少爷。
“我知道了。”陆猫猫回答的有力无气,“你把这些东西先带回去。”
“是。”
“姑爷,一同上课,你有课业,咱们小鱼少爷没有吗。”翠喜好奇地问。
余小鱼也看向陆猫猫。
“小鱼开开心心地玩就好,不用写作业。”
“嗯,不挨打。”
小鱼不想挨打,只有猫猫挨打。陆猫猫扯着小鱼的脸向两边拉,“小鱼,你太不讲义气了。”
余小鱼捏住陆猫猫的两只耳朵,“猫猫,不讲义气。”
“是你不讲义气。”
“是你。”
“咱们小鱼少爷多好的人,肯定是姑爷你不讲义气。”
两个幼稚的家伙吵嘴,翠喜还在一旁煽风点火,吵吵闹闹地玩到了晚餐时分。
余老爷子和余常安已经讨论过余小鱼第一次课堂表现,“小鱼坐得住吗,会给非凡添乱吗?”
“隔断时间让猫儿带他出去放个风,倒是可以坐住。也可能是第一天新鲜,还要看他接下来几天的情况。”
余老爷子点头,“学得进去东西吗?”
“只能零星的学一点。”
余老爷子早就料到这个情况,也不失望。关心完余小鱼,询问其陆猫猫的学习,“今天是非凡正式开蒙,他表现的如何。”
“记性不错,之前教过他的都还记得。”
余老爷子对此表示满意,这说明陆非凡之前真的认真在学,不是故意做给他们看的。
而陆猫猫,晚上和小鱼分开后,正点着蜡烛补作业。他早将余谷子、余麦子打发回去,在砚台中倒上清水,选了根墨条慢慢研磨。心绪随着研磨的过程平静下来。蘸水和用墨的触感不同,陆猫猫刚开始写就搞出了好几个黑团团。为了不让大舅哥挑刺儿,不让他和小鱼一块儿读书,他换了张纸重新开始写,每写一个字都小心再小心,力求不太难看。因为陆猫猫的高要求,写的非常慢,等把一百个字写完,月亮悄悄跑到了西边天空。
虽然身体已经很累,陆猫猫临睡前也没忘了去农场收获农作物,这次非常应景地种出了两只湖笔,笔管竹节分明,笔头圆润饱满柔软,陆猫猫将湖笔放到鼻子下嗅了嗅,是狼羊毫的兼豪。
连小鲤鱼这种有家族的妖怪都要学人类读书写字,刚开启求学之路的猫猫一下子就心里平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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