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方传来的声音纷纷杂杂，听上去似远似近，那些杂乱的声音在进入井中之后，全都化作轰隆隆的杂音回荡在李蔚然的四面八方，让他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产生了一种头即将被炸开的即视感。

就在他微微低下头，抬手揉向太阳穴的时候，隐隐的，似乎从那些杂乱的声音中听到了一个熟悉的称呼——“然子！”

如果只是内容本身，或许是此时心慌意乱的他把那些嘈杂的声音听差了也不一定，但很快，那声音再次响起，声音本身还能听出熟悉的音色，那是……刘明!

“然子！然子在这！在下头！！”

闻声李蔚然抬头向上看去，红色的色彩当中，井口上有人影在晃动。

眯着眼睛确认上方是几颗人头在晃动，且看那晃动的姿态和模样，确认那应该是属于活人的，李蔚然这才松了口气，对着上方挥了几下手臂。

重新回到井口上方，身上湿哒哒的感觉格外让人觉得难受，更难受的是外出来到城外后，所有的东西大家基本上都是随身带着，而李蔚然就算再心细也不可能做到事无巨细的什么都计算得到，所以他虽然身上带了点换洗衣物和食物什么的，但却全都是贴身带着的，也就是说，进入井中一趟，不光是那些小钱钱都湿透了，连食物也全都被泡烂了！

——下次一定要做好防水措施，至少食物和钱一定要用塑料袋之类的东西密封住！

湿掉的钱还能晾干继续使用，但食物……所幸的是他们次日清早就能回城，即便饿上一半天问题也不大。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你的眼睛看不清东西了？”

李蔚然也思考过要不要和别人提起这件事，但仔细思考了一下，虽说他们参加这个任务一般来说如果出现什么意外，组织方是不会做出什么赔偿的，毕竟他们的这份工作相当的不靠谱，出城前连合同都没签过。

但也说不好，特别是李蔚然此时的情况特殊，不是看不到、失明了，而是眼前似乎被染色了一般，看什么都是由深浅的红色构成。

此时问他话的人正是他来时所在车辆上拿着武器坐在车夫旁边的人，这人算是他们这两车子中的带队、领队，刚刚得知李蔚然落入井中组织人把他拉上来的也是他。

不过他救人、拉人上来，还顺口问李蔚然有没有受伤，只是因为他是领队，如果队伍中的人有人在外出探险的时候受伤导致之后都无法再参加这项工作，又或者出现伤亡的话，其实是会扣他业绩的。

即便李蔚然是个新人，可新人在第一次出任务就遇到这种意外出现什么状况的话，哪怕这件事是他们之前也没想到的，但他回城后依旧少不了会受点挂落。

思及此，他的眉头下意识皱了起来，李蔚然只是看东西时会出现颜色的偏差，但并不瞎，此时看到他的表情也能猜测出一二分情况，于是又开口做出一副苦着脸的表情：“您知不知道哪里有能治这种病的靠谱大夫？我现在眼睛虽然能看到，但看东西时偏色，就好像和色盲似的？”

那人闻言后眉头挑动了几下，此时他身边还有一个车夫，正是之前和他们一同给李蔚然等人检查收获时一起行动的车夫，似乎想到了什么拉了拉那人。

二人后退几步，凑到一边低声商讨起什么，刘明此时一脸担忧地看着李蔚然，嘴巴动了动，终究是没忍住：“然子，你……不会真要瞎了吧？”

李蔚然：“……你可真会安慰人。”

要不是跟这货两世都是发小、且对方此时年龄比较小，他说不定真会给对方脸上来一拳，教导他一下话不能乱说的道理！

商议的结果还好，算是李蔚然可以接受的，两个随队护卫以及两位车夫一共凑出了五百块钱，并且给了他一张卡，表示可以去某家诊所找里面的大夫免费看诊一次。这些东西给李蔚然的要求是——他必须签订一份契约，这次他受伤的事不得事后追究带队们的责任。

之所以这件事情会如此处理，因为李蔚然和刘明两人算是有点小背景，他们毕竟是从狗哥那里走关系入队的——狗哥多少打过一句招呼，因此他们乘坐车辆的负责人是知晓这件事情的。

与其上李蔚然将事情搞大，被狗哥知道过来敲竹杠——他们并不是怕狗哥。光凭个人战斗力的话，十个狗哥也不够他们打。

而是因为如果和狗哥照面的话基本上都是在城里的时候，在城中他们可没办法放开手脚，哪怕是帮会火拼或者是底下的小混混私斗，也都得挑在没人的地方。

狗哥和他们毕竟都算是半个同僚，只是工作地点有区别而已，这要是斗起来，闹大了两边都得吃挂捞，所以他们基本上不可能动手。

但论起心黑讹人这类手段，他们这些成天跑城外的，自然没有手底下有几号小弟跟着的狗哥来得心黑嘴黑，肯定会被对方讹一大笔，可要比他们此时承诺赔给李蔚然的钱物要多的多。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这事就算你找人帮忙出头，但人家中间过手拿走的也肯定比我们承诺给你的要多得多，小兄弟，其实你这次就算回城闹开了，真正组织大家出城的大人物们压根不会管你我的死活，我们出的这笔钱也只是哥几个于心不忍，看小弟兄弟你年纪轻轻特意凑出来的。”

话中有话，还暗含威胁和警告的意思，不过这几个人也有点心急，若他们面对的是如刘明这样真正的毛头小子，说不定心里一个愤怒指不定就会如何，还好他们面对的是李蔚然。

李蔚然此时的视觉确实出了一些问题，但说到底他看东西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所以十分清楚地看到这几个人说话时眼中还略带戾气，如果当场拒绝的话……

有些时候，无论是少年轻狂还是成年人，都需要面对许多无奈，此时毫无疑问就是这种情况。

李蔚然选择了妥协，其实也不能算是妥协，毕竟500元在这个世界上、在此时这个时代中已经算是不少了，何况对方还给了一次免费医疗的机会。

据那几人解释，这是他们的福利，本不是如李蔚然他们这样被组织去出任务的普通拾荒者所能够拥有的资格，甚至李蔚然在城里的时候也从没听说还有这种可以免费治病的地方？相信又是他所不了解的、这个世界的隐秘规则有关系，就如那突然冲出来的怪物以及此时那些同样骑着稀奇古怪生物的人一样……

是的，此时李蔚兰也看到了刘明误打误撞引来的那群家伙，并且还看到一只身首异处、双眼瞪得像铜铃一样的怪物尸体就在这片小广场中的空地上。

那些人的神态显得十分轻松随意，干掉这只怪物的过程如何李蔚然虽然没有看到，但看那几人身上完全没有半点擦伤的模样，外加此时轻松自在的神态，显然这次的战斗对他们来讲不但没有什么危险，应该还有着不少的好处。

相反，李蔚然身旁这几个带他们车队一同出来的家伙面色却颇为不好看，可想而知，在赔出去一笔医药费外加一张看诊特权卡，而队伍中又死了几个人的情况下，他们这回回城绝对不会有什么让他们满意的收获和结果。

另一边，刘明和几个车队中同样的拾荒者，正距离略远，一脸敬畏又羡慕的表情看着那群带着各种奇怪坐骑、将那怪物的尸体往一辆车上运。

这小子是刚才被带队的队长支使到一边的，那群人想和李蔚然讨价还价，也怕多出个楞头青在旁边给他们捣乱，因此才特意将他支开。

此时和那几人谈妥之后，收下对方交给自己的东西，且李蔚然又争取到了协议可以签、但需要等他回城之后去诊所治疗，确定这张卡能用之后才会签署，否则别管那里的大夫能不能治他这怪病，如果这东西本身就是假的，他拿去人家诊所不认账他岂不是亏了？

这点倒还算合情合理，对方几人商议了一下便暂且同意，并且约定好回程之后的第二天，趁着大家都没事的时候他们会抽出一两人和李蔚然在那诊所碰面，带他进去医治，也是监督他确实会使用这东西、并且还要签署双方约定好的协议。

这件事情暂一直告一段落，李蔚然此时觉得他已经可以适应这红彤彤的世界了。

其实这种红色视角就仿佛黑白老照片中只有黑色与白色外加不同程度的灰色所构成的世界一样，只是把那颜色换成了红色……对、就像一些绘图软件中的红色蒙版一样！

习惯了这种色调之后其实倒也不是很难接受，而且李蔚然此时也不确定究竟是他开始适应了？还是此时他本身的症状略微减轻了一点？因为他此时觉得这个红似乎没有之前一开始那么红了？

只希望现在这种情况只是一点点外伤，又或者干脆是那怪物的血甩到了他的角膜里，给他的眼角膜上加了一层特殊的滤镜，只要千万别伤到眼球就好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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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 谈判与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