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身处这片房舍之间，李蔚然才真切地理解到，为什么城里都吐槽说外出寻宝的人是拾荒者、甚至偶尔还有人嘲笑他们是捡破烂的，因为他们所到的地方，真的和废墟没有多大区别。

那些有经验的“老鸟”们会在两个管事表示开始行动后，就纷纷优先占据看上去格局最大、房屋装修最阔气的屋舍。

特别是那些已经参加过几次、明显有拉帮结派架势的几伙人，还会合伙行动排挤单人、又或者资历不如他们的人，不许他们选择看上去比较完好的屋舍。

李蔚然本就对此观察的比较细致，特别是来时路上时，车上除了愿意提携刘明几句的人之外，其他人彼此之间虽然并不怎么交流但却离得比较近，偶尔也会低声讨论几句，显然是配合得已经有了点默契的同伴，因此此时发生这一幕并不稀奇。

所以他稍微观察了一下后，没和人去抢那些一眼看上去相对完整的屋舍，而是选了一间无论是规模、还是里面的装修、损毁程度都属“中档”的院子。

在有两个“领队”在外管控一切的情况下，他们这些拾荒者之间纵然有冲突也不敢真的闹太大，可以稍微武力威胁一下，但不至于真的轮拳开打，不然以后就没有机会再跟车一起出城行动了。

而且一片区域中负责引导的人大多都彼此相识，甚至干脆就是同一个组织下的，所以除非谁有办法直接搬家去其他区域、加入其他势利，否则一旦被某个队伍“开除”过的拾荒者，其他队伍也是不会收的。

这些都是一些潜规则，并没有什么明面上的规定，但谁要是一旦触犯就会被真对。李蔚然虽然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但在他看来，选择一个距离车子停靠位置比较近的屋舍，纵然有人想要欺负新人也不会太过夸张。

另一方面，刘明既没看出这些房屋之间有多少区别、也没注意到队伍中的这些倾轧和排挤，他和普通十八岁的、高中即将毕业生一样简单直接，兴冲冲地东走西逛了一会儿，选了一间看上去觉得比较顺眼的屋子便一头钻了进去。

真正进入院落和房舍，李蔚然对于“捡破烂”的感触更深，这些房屋里面剩余的桌椅板凳基本上就没有一件是完好的！几乎所有留下的东西全都东倒西歪缺胳膊少腿，连放在墙角的暖瓶、饭盆，都要么被打碎了、要么凹进去一块。

这些东西让李蔚然越看越觉得头痛，但在他将这个院子中大大小小的几间房都转悠便之后，脸色忽然变得比之前更加难看起来。

他此时所在的房间显然是一间卧室，卧室的一侧墙壁破了个大窟窿，房间中原本的火炕也蹋了一半，上面被褥之类的东西大多都没了，只有半条撕扯开的单子，一半在炕上、一半耷拉在炕沿和地上，这条单子上有一少半是黑色的，炕上和墙面上也有片呈泼洒状的黑色。

这颜色让李蔚然看得心头发沉，因为他严重怀疑这东西可能并不是打翻的酱油醋等东西、且在洒落之初恐怕也不是黑色，而是……红色，这是血迹干涸氧化后的颜色！

他上辈子自然不是学医的，也和刑侦之类的职业没有半毛钱关系，他大学毕业后跑过保险、坐过办公室、开过小公司、开过网约车，穿越过来前就差去跑外卖了……自然没有亲眼见过凶杀现场。但每一个男人多少都看过一些刑侦小说和影视剧，他不能算是刑侦谜，可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

如今仔细想想，进入院子后看过的每个房间中主要的家具其实几乎全都在，完整的那些可能被同车人说过的“先筛过一轮”的那一次中已经被人收集走了，所以他们这些收尾的人所能看到的东西，自然全都是残破不堪、没什么价值的垃圾。

可这些垃圾却明显不正常，如果之前生活在这里的人是正常搬走的话，那么谁家会把自家好好的家具全都砸烂？弄坏？莫非新家那里会有全新的东西等着他们？所以这些没价值的物品就被这家人全都砸烂了？？

李蔚然选择这里之前也大略看过一眼其他院子的情况，那里面似乎也和这里的状况差不多。

一家人家中如此，还能说万一人家一夜暴富了呢？于是报复性毁坏原本家中老旧物品。但如果一个村子中都如此的话……李蔚然觉得，说他们之前遇到了劫匪、把整个村子给扫荡了还差不多！

别说是住在乡村的人家，放在前世，李蔚然自己家搬家的时候，无论新家里装修的多好、买齐了多少新家电，家中原本的那些东西他老妈也是绝对不肯平白丢掉的！真不需要的就直接卖破烂，还能将就使用的就一律带去新家！他不相信这个村子中的人会豪奢至此丢弃所有的旧物。

而且仔细想想，除了此时他所在的这间卧室外的房屋中的那些家具全都被损毁了之外，房屋中的尘土并不算大，也就是说距离这里的人“离开”的时间并不算太久。

此时此刻，再加上墙上的大洞、以及房间中疑似的血迹……

李蔚然深吸一口气，脸色难看的暂时先离开这个房间，从其它屋子开始搜集起来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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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二十四日这天，距离李蔚然所居住的T市新一波拾荒者大队出城已经过去两天了，在这一日傍晚时分，一行同样装备精良的队伍匆匆赶到一团迷雾之外。

看着面前不远处的迷雾，一人有些心焦地左右打量了一下，忍不住开口抱怨道：“歪脖子这回可以啊！消息瞒得挺厉害，要不是他家留守小弟前两天喝高了，咱们这回恐怕连汤都喝不着！”

另一人也冷笑一声：“这年头什么结盟、约定都TM是放屁！有肉吃的时候跑的比谁都快！”

队伍中显然是头目的人同样沉着脸：“行了，赶紧进去瞧瞧，这事可不只咱们得了信，赶紧看看里面什么情况、还有没有汤喝。”

众人闻言这才一个个提高警惕拿着武器，朝面前的雾气走去。

只不过几步的距离，雾里的景物在他们进入的一瞬间就彻底出现在他们眼前。

“这？！”

“警戒！”

“靠，这是遇上什么了？！”

一行人才一进入，入目的就是散落一地的残骸，以及翻倒的铁皮车厢，还有那散发着一股股腥臭的发黑血浆……

二十五号清早，李蔚然在院子里转悠了一圈，把所有稍微有点价值的、这次准备上交的东西都清点完毕，这才坐在院子里面从背包中掏出食物大口吃了起来。

他们这次出来至今已经到了第四天，今天上午是前三天收获的结算日，下午他们就要二次分组，花费两天左右的时间将最后的那些房屋也都清理出来、并清点物品。

这三天时间中李蔚然真心觉得自己就是个捡破烂的，完全没有感受到除了发现了凶杀现场的震惊之外任何收获。

整个房间中，他除了在其中一个疑似卧室房间里，泥石堆砌的、类似橱柜般的缝隙里找到几张残缺不全、一二十年前通用的货币外，也就只在外面房间的一个柜子下头翻出了几本小人书看上去还有点纪念价值，但这些东西……能换钱？？

此外，所有的木头、金属制品等等也都被他给拆了下来，并且他还将两个小凳子单独分出来放在一旁，这是因为这两把凳子算是所有家具中唯一完整的、且木头的颜色和其他的都不同，不知道是不是用什么品质稍好一点的材料制成？

除了这些破烂之外，李蔚然还从院中方放着几块砖石板子的下面发现了这一家挖的菜窖，里面除了些土豆萝卜大葱白菜之类的蔬菜，还有两个酱菜坛子。

蔬菜什么的还算好搬运，但那两个酱菜坛子却差点被李蔚然在搬运的时候给摔了，幸好最终稳住，并没造成更大的损失。

此时面对着这些东西他的内心颇有些忐忑，根本不知道这些东西能赚多少钱？心中更深深地质疑起之前的想法，严重怀疑能不能以此行当来养家糊口？更不用说这次出来还疑似发现了凶案现场……

心中转着这些念头，他下意识往嘴里塞了一片饼干，这几天已经快到六月份了，天气一天热似一天，这个世界和李蔚然上个世界的情况差不多，虽然“绿化”显然要比前世好得多，但气候什么的却基本上没有区别，所以他这次外出只能带那些不容易坏、耐放的食物。

杂粮馒头、窝头等东西前两天已经吃完了，这几天他就只能吃更耐放的饼干和干脆面，除了这些吃的外，他自己准备的食物里还有七根“单汇”牌只见淀粉不见肉的小香肠，以及刘明妈妈给的五个鸡蛋。

唯一的维生素来源，是出城前几天他去河边绿化带中转悠时，顺手薅回来的小青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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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捡破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