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鸢和灰狐从封锁线撤退，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他们现在也有点太狼狈了：身上都是泥巴灰尘和血，热武器的弹夹也基本消耗殆尽。
既然硬闯过不去，他们索性回到了安保部拨给他们的办公室，完成了基本的补给和清理。
卿鸢的坐在椅子上，手里转动着枪，目光死死盯着地面。
“这些人根本不想阻止密教，”她的语气中压抑着怒火，“他们只是在掩盖自己的丑闻。”
“他们的丑闻比密教的计划更重要，”灰狐靠在墙边检查装备，“这就是工业官方的逻辑——不能暴露，哪怕代价他们根本无力承受。”
“我们不能再拖了。”卿鸢站起身，“如果再等下去，那里会变成第二个圣城。”
“别急。”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一条缝，月光洒在门口，一个身影缓缓走了进来。
“谁？”卿鸢迅速举起枪。
“是我，别紧张。”莱斯利从阴影中走出，脸上是营业式的温柔微笑，“把枪放下吧，卿鸢。”
莱斯利穿着一身精致的丝缎西装，与办公室内的环境格格不入。她步伐轻快，目光扫过卿鸢和灰狐，最后停在卿鸢紧握的枪上。
“这么大的火气，是工业官方得罪你们了，还是灰狐又让你不开心了？”她语调平和，似乎只是在询问。
“莱斯利？”卿鸢皱眉，语气并不友善，“你怎么会在这里？别告诉我，你也是来拦我们的。”
“我可不想拦你们。”莱斯利笑了笑，双手插在口袋里，“但我确实是来让你们暂缓行动的。”
“暂缓？”卿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密教的计划只剩下不到两天，区域Z随时可能启动仪式。你是打算等他们死光了再让我们去吗？”
莱斯利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拉过一把破旧的椅子，坐下后双手交握：“卿鸢，我知道你很急，但你们现在冲进去，只会给密教提供更多的筹码。”
“筹码？”卿鸢冷声质问，“莱斯利，别告诉我你也在帮他们掩盖。”
“当然不是。”莱斯利的语气依旧如春风般温和，但目光变得冷峻，“北部边境的情况比你想象的复杂。密教确实在那里折腾，但工业官方内部也在试图收拾残局。如果你们贸然行动，反而可能使局面失控。”
“所以你想让我们袖手旁观，看着他们拖延时间？”卿鸢的声音变得尖锐，“莱斯利，我已经受够了你们各式各样的说辞。如果密教完成仪式，我们就眼睁睁看着他们再造就一个圣城？到时候我们用什么阻止他们？”
“卿鸢…”莱斯利闭了闭眼，强行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你冷静点。”
“我并不是要你们什么都不做。我只是希望你们再给我一点时间，等内部的情报确认无误，我让你们过去的。”
“时间？”卿鸢嗤笑一声，“密教的时间表可不会等你。”
灰狐插了一句，语气冷淡：“莱斯利，工业官方的态度已经够清楚了。他们不信任我们，也不会让我们进入区域Z。你凭什么觉得你的情报能改变什么？”
莱斯利看向灰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我确实不能改变他们的决策，但我能改变结果。”
“我凭什么信你？”卿鸢语气依然冰冷。
“因为我有这个。”说着，莱斯利从口袋里取出一个金属小盒，递到卿鸢面前。
盒子里面是一张密教的内部通行证，上面带有区域Z的标志。
“这是从一个密教卧底那里拿到的。”莱斯利低声说道，“它可以让你们顺利潜入区域Z，但我需要时间确认它的真假和适用范围。”
卿鸢盯着那张通行证，目光复杂。她知道，这可能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但时间不等人。
“你需要多久？”她咬牙问。
“一天。”莱斯利语气笃定，“一天后，我会把你们进入区域Z的手续和这张通行证一起给你们。”
卿鸢直视着莱斯利的眼睛一动不动，莱斯利也毫不退让地盯着卿鸢。
一分钟后，卿鸢移开视线，率先退让了：“一天后，我在这里等你。”
“好，你们正好可以休息一下。”莱斯利的语气骤然轻松起来，“你还有空回去看看莉莉。”
卿鸢目光微微一凝，：“看莉莉…什么意思？”
莱斯利猛地抬起头，意识到什么东西不对劲：“莉莉的婚礼没几天了，你不知道？”
“婚礼？”卿鸢眯起眼，“她不是还在相亲吗？”
“你居然不知道她定下来了？”莱斯利有些意外地挑眉，“你可别告诉我，你连她未婚夫是谁都不知道。”
卿鸢没回答，只是沉默地抬手拉了拉外套。
“她确实动作快了点。”莱斯利耸耸肩，“不过，艾琳家也是实在等不及了。你今天可以回去看看她，说不定来得及祝她新婚快乐。”
灰狐的声音冷冷传来：“别煽风点火了，莱斯利。”
“我只是随口一提，”莱斯利轻笑着摆摆手，拒绝承认自己的恶意，“反正你回不回去都行，看你咯。”
带着这段时间从未有过的愉悦心情，莱斯利保住了自己胜利的果实，快步离开了。
而卿鸢靠在桌边沉思了很久。
莉莉的婚礼…她不明白为什么莉莉会这么仓促地下决定，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
“你有什么打算？”灰狐的声音打破了房间的沉寂。
卿鸢低头拉上外套拉链，撇了他一眼，没懂他说什么废话：“回家一趟。”
灰狐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明天这个时间这里见。”
卿鸢回到艾琳庄园时，天色渐晚。她走过灯火通明的大厅，直奔莉莉的房间。
莉莉正站在书桌旁，低头整理着几张请柬，上面印着优雅的花纹，下面是她手写的签名，男方那一栏还空着。
她听到门响，抬头看到卿鸢，眼中顿时浮现出几分惊喜：“小鸟，你回来了？”
卿鸢站在门口，略显局促地脱下外套，随手搭在椅背上。她的目光扫过桌面，那里摆放着成堆的婚礼布置图和清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轻淡的百合香气，显然是为婚礼准备的花材。
“你似乎很忙。”卿鸢拉开椅子坐下，“我有打扰到你吗？”
“说什么呢你！”莉莉放下手中的卡片，笑着在她面前坐下：“最近确实有点忙，不过，我的大门肯定永远为小鸟打开啊。”
“…嗯。”卿鸢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啜了一口，视线却始终停留在桌上的婚礼清单上，“婚礼的事…很急吗？”
莉莉的笑容微微一僵：“算是吧，一切都已经定好了，下个月就要登记结婚了。”
“下个月？两个礼拜之后？”卿鸢的眉头紧锁，“你们才认识多久？不到一个月吧？”
莉莉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她沉默片刻，低声说道：“小鸟，我知道你可能不太支持，但联姻对我来说是已经最好的选择了。”
“最好的选择？”卿鸢声调逐渐高昂，“莉莉，你在跟我开玩笑吗？这是你的婚姻，不是公司的交易。”
莉莉抬起头，目光中闪过一丝倔强：“对我来说，这和交易没有区别。”
“那你为什么答应？”卿鸢的质问中多了几分不解与愤怒，“莉莉，你可以拒绝的，你不是那种会轻易屈服的人。”
莉莉垂下眼帘，指尖无意识地捻着桌上的花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因为拒绝的代价太大了，我承受不起。”
卿鸢盯着莉莉的表情，突然意识到莉莉在去圣城之前说得那些话都是真的，并不是缓兵之计——回来就联姻，绝不逃避家族责任。
过去，莉莉常常是明媚开朗的，但现在，她却发现对方的眼中多了几分疲惫和隐忍。
“是艾琳先生的决定，对吧？”卿鸢冷冷地问道，“他总是这样，只在乎利益，不在乎你。”
莉莉的身体微微一颤，但没有反驳。
她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勉强笑了笑：“小鸟，我们不太一样。你可以活在自己的规则里，但我不能。”
“所以，你是为了别人的规则，要把自己送进婚姻的牢笼？”卿鸢控制住自己的愤怒，强行平静。
莉莉的目光变得锋利起来：“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活得那么开心肆意！你没有家族，你更加没有责任，你不需要为这些负责，可我没有办法摆脱我血脉中的义务！”
卿鸢愣住了，她没有想到莉莉会这么说。她张了张嘴，却一不知道该回复什么。
空气变得沉重，只有钟表秒针走动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
过了许久，莉莉站起身，声音低沉而疲惫：“小鸟，我知道你是在关心我，但我已经做出决定了。如果你不能理解，也没关系。只是，我希望你能来参加我的婚礼，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卿鸢抬头看着她，嘴唇动了动，却最终什么都没说。她知道，这场争执无法改变任何事。
莉莉走向衣柜，背影看上去格外瘦弱。
卿鸢坐在桌边，握着茶杯的手渐渐收紧。她从来没有想过，莉莉会用这种语气和她对话。
她会在几个瞬间恍惚，她以前认识的那个莉莉，真的存在过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