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卿鸢将地图摊开在办公桌上，指尖点出上面的标记点。灰狐坐在她对面，双手交叉，静静地听她阐述计划。

“这是我得到的情报。”卿鸢开口解释她为什么会得知这个消息，“密教在这几个地方都有实验室，可能与污染实验有关。”

灰狐眯起眼扫视地图，随后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情报来源是哪里？这么精准的信息…真的可靠吗？卿鸢，你知道的，这看起来就是诱饵，甚至是直钩。”

卿鸢微微一顿，犹豫片刻还是没有把导师和她身份的底细透露出来：“我知道这可能是圈套，但我们别无选择。这是我们唯一的线索，如果放弃，就什么都得不到。”

灰狐沉默片刻，语气放缓了一些：“你知道我不是不信你，只是这个时间点…这样的情报总让我觉得太巧合。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情报来源可能没告诉你全部真相，甚至只是把你当做弃子？”

“我想过。”卿鸢语气中全是坦然，“但这并不重要。灰狐，我们不是来分析他为什么提供情报的，而是要判断我们是否值得一试。”

灰狐的唇角微微扬起，对卿鸢的行事作风毫不意外。

他敲了敲桌面，并不很赞同：“你总是想把赌注压在自己身上。可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的，万一这次是个死局呢？”

“如果确认是死局，我会考虑放弃。”卿鸢直视着他，目光中多了隐约的信任和期待，“而且…我也相信你会在我需要的时候拉我一把，不是吗？”

灰狐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随后轻笑了一声：“行吧。你都这么说了，我还怎么拒绝？”

他拿起地图，细细看了看上面的标记点，“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如果发现情况不对，我负责通知你撤退。而你，必须听我的。”灰狐的声音多了不容置疑的坚定，“你的安全更重要。”

卿鸢思考片刻就点了头：“好，我听你的。”

两人对视片刻，灰狐先移开了视线，把地还给卿鸢：“那就这么定了。我会在外围观察辅助，你负责潜入。别太过冒险。”

“别担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卿鸢站起身，将地图收进背包，“走吧，别让密教等急了。”

密教确实着急，但是他们是急着撤离。

密教的信徒正紧锣密鼓地进行最后的撤离工作，几名成员站在一堆文件与设备前，仔细清点哪些需要带走，哪些需要故意“留下”。

“你确定这些够引人注目吗？”一名高瘦的信徒低声问，手中拿着一份伪造的运输清单。

旁边的人抬头，翻了个白眼：“卿鸢又不是蠢货，你随手糊弄的东西会她才不会相信。只是太过完美的线索也会让她起疑。这些…刚刚好。”

说着，他用镊子将运输清单夹进一个标有“机密”的文件夹中，扔在一张半毁的工作台上。

与此同时，他们身边的信徒也都做着大差不差的事儿。比如，把有工业标志的机械部件散落在地、伪装成实验污渍等等。

“快点，抓紧收尾了。”带队者扫视了一圈，声音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把通讯设备毁掉一部分，留点碎片，最好让她以为自己破解了一些被销毁的关键内容。”

闻言，信徒迅速删掉关键数据，同时在内部植入了几段残缺的通讯记录后，将设备放回原处。

“完成。”

带队者点了点头，目光上下仔细扫描了整个实验室，满意地点头：“撤离。”

半小时后，卿鸢就根据导师提供的情报，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实验室。她环顾四周时异常戒备，手放在腰间的武器上，谨慎地踏入了实验室。

空气中的焦味和试剂残留味道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四周也太过安静了。

果然，等待她的是人去楼空的实验室，甚至连污染者都没给她留下。

来晚了…

她蹲下检查地上被烧毁的文件和设备。

视线落在一张摊开的文件夹上，文件夹上写着“机密”。

她翻开其中的运输清单，眉头顿时一皱：“工业的运输车辆，所有的货物都运到了…中心城会展中心？”

她迅速拍下清单内容，又将文件夹塞进背包。

她取出灰狐给她的便携解码器连接上了地上的通讯器碎片，将残存的通讯记录恢复了一部分。

屏幕上蹦出了残缺的信息：

【污染样本已运抵卡罗机械，由K2高层负责人接收。】

【样本适配进度：预计与瓦福能源实验平台对接…】

卿鸢的心脏跳得飞快，直觉预感到她好像发现不得了的内幕了。

她从未见过工业与密教在区域Z以外的地方有如此直接的联系，这些信息给了她一个重要的切口。

只是这里的线索，来得是不是太容易了？

卿鸢起身，在实验室里又走了一圈，翻看着被烧毁的实验设备。

机械部件上模糊可见工业公司的标志，以及一些精细的刻印编码。她将部件拍照留档，同时心中升起疑惑：这里确实是密教的实验室吧？别是她闯进了工业的实验室了？

怀抱着这个猜想，她更加细致地看起了实验室的机械设备。

这些设备都有工业公司的标志，也有编码。但设备型号却有些奇怪，编号格式与她之前在工业设施中见过的不完全一样。

卿鸢不觉得是她记错了，于是将所有拍下的照片传给灰狐。

不远处，灰狐蹲在面包车的后车厢里，耳机中传来卿鸢的低语。他翻开随身的通讯器，快速浏览她传过来的照片。

“卡罗机械？”灰狐嗤笑了一声，“真有趣，这帮疯子居然敢牵扯到工业的高层…用这么拙劣的手段。”

“你什么意思？”卿鸢从机械设备旁站起，警惕地扫视四周。

“我意思是，这些东西的指向性也明显了。”灰狐讽刺道，“运输清单、机械残骸，还有这些通讯记录，字字句句不离工业，简直就是在告诉你，工业有鬼，快去查。”

卿鸢抿了抿唇，没有立场反驳，只是打开终端将设备的照片放大：“但…这些标志确实是工业的，编号虽然奇怪，可看起来也不完全是伪造的。”

“或许不是百分百伪造，但也可能是半真半假的精心布置。”灰狐的声音中带着惯常的谨慎，“密教一向擅长掩盖自己的痕迹，他们会随随便便把这些把柄留下？”

卿鸢垂下眼帘，脑海中快速梳理着发现的线索。片刻后，她低声询问道：“这些通讯记录提到的K2高层负责人…你有听到过什么传闻吗？”

灰狐微微一顿，思索了片刻：“从通讯器上的信息来看，这个K2高层的人应该是指卡罗机械的高层？卡罗机械没有几个高管的，去查一查就知道了。可问题是，如果工业真在暗中支持密教，为什么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痕迹？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目的是穿越者，然而这个答案，卿鸢没有办法说出口。

她握紧终端，只好顺着灰狐的话说下去：“你是说，这些线索可能是密教伪造的？”

“可能性很大。”灰狐点开卿鸢发来的照片，给出了他的判断，“这些痕迹太过巧合，时间线、地点，还有那些机械设备的标志。它们看起来就是为了引导你去查工业，从而忽略密教。”

卿鸢本能地反问道：“但如果这些是真的呢？区域Z不就说明了工业和密教本来有合作，现在只是暴露得更明显罢了。”

“那就更危险了。”灰狐叹了一口气，靠在车厢上，目光投向远处的实验室，“如果是真的，工业会对你这个插手的人追杀到底的。你能明白吧，工业的高层比密教下手可狠多了。”

卿鸢没有接话，手指轻轻摩挲着通讯器。

她低头看着通讯记录中反复提到的地点，眉头紧锁：“无论如何，我需要确认这些信息是否属实。我得找到会展中心的入口。”

“等等。”灰狐的声音骤然变得严肃，“你确定要追这条线索？卿鸢，你要知道现在不论这条线索是真是假，你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线索是真，你被工业追杀；线索是假，你落入密教的陷阱。你一定要这样吗…”

“不管是密教还是工业，我总得知道，谁在背后操控这一切，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卿鸢的声音异常冷静，“这件事总有人要去做，不是吗？”

“你真的是…”灰狐低笑了一声，语气里多了些许无奈：“我拿你这个犟种真是没办法。行吧，我陪你去看看，但记住，我的撤退信号一旦发出，你必须听我的。”

“放心，我还没那么不知轻重。”卿鸢转身走向实验室出口，回头看了一眼那些她翻动过的东西，“只要有人试图掩盖真相，就说明这条路值得走。”

灰狐在通讯器中低声说道：“行吧，希望这次我们不是无疾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