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月16日河南开封龙亭公园

虽是周末，但天气寒冷，公园里游人稀稀落落并不多，四周一片萧条景象。

垂花门旁的长椅上坐着一对情侣，女的容貌清秀眉眼含笑，男的面目俊朗玉树临风，正是楚潇潇和再次来到现代的展昭。

楚潇潇穿一件乳白色的羽绒服，戴着手套帽子依旧冷得直往展昭怀里缩，展昭却仅着一件蓝色的羊绒大衣，右手搂着心爱的姑娘，下巴轻蹭着她的发顶，午后的阳光洒在两个人身上，他们如同天下所有热恋的情侣一样，享受着幸福而惬意的时光。

“展昭，”楚潇潇靠在展昭胸口声音娇柔软糯：“你记得过年时要回来啊，我跟我爸妈都说好了要在一起吃顿饭的。”

“知道了，你都说过好多次了。”展昭轻吻了吻她的发丝，语声透着无奈。

楚潇潇微眯着眼睛，一脸满足：“开封城已经带你差不多转完了，能教的也都教给你了，你学得那么快用不了多久就会超过我这个师傅啦。”

“不对，还有一样你没有教我。”展昭忽地想起一事，坐直了身子。

“什么啊？”楚潇潇也疑惑地抬起了头。

“英语，你还没有教我英语。”展昭看向楚潇潇的眼睛认真地说。

楚潇潇着实吃了一惊：“不是吧？你还想学英语？”

“技多不压身嘛，多学些东西以后好在这里立足啊。”展昭说得理所当然。

楚潇潇却是噘着嘴盯着展昭半晌不说话。

展昭被她看得心下忐忑：“怎么了？英语很难学吗？”

“真是没天理啊，”楚潇潇一脸的生无可恋，哀叹道：“人长得帅不说还聪明好学，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追着你跑的女人估计多了去了，我可得看紧点，不然你被人抢走了我哭都来不及。”楚潇潇边说还边装模作样地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眼泪。

展昭脸色羞赧忍俊不禁。

“展昭，那边有卖冰糖葫芦的，我想吃。”楚潇潇晃着展昭的手臂撒娇道。

展昭顺着楚潇潇的手指看过去，假山旁确实有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只是人烟稀少，生意颇为冷清。

展昭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在这等着，我去买给你。”

“好啊，顺便试试手机支付。”楚潇潇道。

展昭点点头，起身向卖糖葫芦的摊贩走去。

楚潇潇的目光胶着在展昭修长挺拔的背影上，脸上挂着甜蜜的笑容，只觉得人生圆满再无遗憾。

一道白光骤然间闪过，展昭的身影如同前几次一般消失在楚潇潇面前，笑容凝结在她嘴角，她惊恐地四下里张望，入目不是红墙便是绿树，没有他哪里都没有他。

楚潇潇一颗心滑向无底的深渊，她疯了一样在公园里悲声大喊：“展昭，你去哪儿了？展昭。”回应她的只有呼啸的北风，楚潇潇终于瘫坐在地上，放声痛哭。

展昭不提防间眼前的场景忽地转变，急回头看去四周一片荒芜，哪里还有楚潇潇的身影？

展昭脑子里嗡的一声，怎么会这样？难道是护身符出了问题？他忙自衣兜内掏出护身符，惊讶地发现护身符不知何时变成了黑色，上面的字迹也已模糊的几乎看不清，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护身符为何会变成这样？电光火石间展昭想到了凌月，护身符是她给的，难道是她出了事？

展昭想到此处，更不迟疑，顾不上换下一身现代装扮，疾步往甜水巷附近赶去。

展昭行至闹市，行人渐次增多，他的怪异穿着吸引了不少周围人的目光，无奈之下，展昭寻了一家成衣店，脱下身上的大衣向店家换了一件外衫，继续赶路。

展昭赶到甜水巷时天色已是黄昏，他远远便看到凌月的小酒馆前围了很多人，展昭的心沉了下去。

及至近前，展昭听到围观人群中有人在指指点点：“真是活该啊，这种待月楼出来的不正经女人终于遭报应了。”

展昭紧抿了抿唇，拨开众人进了酒馆，眼前的一幕令他触目惊心，桌椅翻倒在地，酒坛碎裂酒水流了满地，凌月纤细的身躯伏在角落里，身下鲜血汩汩而出，与酒水混在了一处。

展昭心中一紧，跨步上前俯身将凌月的身子翻转过来，伸手拂开覆在她面上的乱发，毫无血色的脸庞，紧闭的双眸，胸口不断渗出的鲜血。

展昭慌乱地去探她的鼻息，轻得几近于无，口中一声声急切唤道：“凌月，凌月。”

凌月似是听到呼唤，手指动了动，眼睛微微睁开一线，看清面前之人的模样，黯淡无光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然而这光芒却是转瞬即逝，下一刻她的双眸再次阖上，头无力地歪向一边，一缕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展昭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哽咽着再次呼喊着凌月的名字，却知道再也唤不回这位温婉坚韧的姑娘了。

“开封府办案，闲杂人等让开。”熟悉的呼喝声闯入展昭耳中。

展昭强忍悲痛起身，平复了下情绪，缓缓回过头来。

“展大人？”赵虎一眼认出展昭，表情严峻地上前抱拳道：“展大人，郑印越狱而逃，属下率人一路追击到此处。”他目光落在展昭身后，大吃一惊：“凌月姑娘她……”

展昭面色阴沉的可怕，他劈手夺下赵虎的佩刀，冷声吩咐：“你们将凌月的尸体带回开封府，我去追郑印。”

展昭出了酒馆，牵过一名衙役递过来的马，纵身跃上，一甩缰绳向北疾驰而去。

凛冽的寒风吹在展昭脸上，令他混乱如麻的心渐渐冷静下来，郑印能在开封府大牢内逃脱，绝不是他一人所为，他一定有帮手，难不成又是开封府出了内奸？

展昭策马来到安远门，见城门大开，守门兵士尽皆受伤倒地，他不由怒火中烧，双腿一夹马腹，马儿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天色愈发暗沉，展昭一路往北而来，终于在城郊十余里处发现一匹马，马上载着两个人，后面一人展昭仅从背影便认出他是郑印。

马上的二人也察觉到危险，不敢怠慢急急催马前行。

展昭自马背上飞身跃起，持刀向二人横削过来，二人慌忙俯身躲避，展昭又自半空中一个旋身，森冷刀锋再次劈向二人，二人手忙脚乱狼狈地自马上跌落。

那二人反应也是不慢，利落地翻滚至一旁从包袱中抽出宝剑攻向展昭。

展昭不慌不忙持刀隔开刺来的一剑，四目相对的刹那，展昭认出他是开封府的马夫。

“是你？”展昭沉声问道。

“展、展大人？”一对上展昭凌厉的眼神，马夫登时双腿发软气势全无。

郑印手举宝剑疯了一般朝展昭刺过来，口中恶狠狠大喊道：“展昭，你当真阴魂不散！”

展昭偏头避过这一剑，手腕用力，震开马夫，刀锋翻转向郑印颈间削去，郑印身形后仰堪堪避过，下一剑挟风而至刺向展昭面门，千钧一发之际，展昭用刀面抵住郑印袭来的剑尖，郑印对展昭恨之入骨，拼命将十成内力贯注于宝剑之上，展昭不敢怠慢凝神以对，二人一时僵持不下。

“为何要杀凌月？”展昭咬牙问道。

“我想带她一起走，她死也不肯，那我就成全她，我得不到她谁也别想得到。”郑印双眼通红嘶声道。

“你……该死！”展昭怒不可遏，运起内力将郑印生生向后逼退。

“快动手啊。”郑印对站在一旁的马夫大喊道。

马夫忙持剑朝展昭下盘攻来，展昭一声怒喝身形陡然暴起，一脚踢飞马夫的同时，刀身后撤毫不留情地削向郑印腰间，同时郑印的剑锋也刺中展昭的左肩，鲜血猛地飞溅出来，郑印踉跄着退后几步，仰面倒地。

展昭一口鲜血喷出，徐徐举起手中滴血的刀，指向浑身发抖的马夫。

“展大人饶命啊，展大人。”马夫扔掉手中的剑，跪倒在展昭面前：“我揭发郑印勾结辽国，通辽的证据就在那个包袱里。”

展昭冷笑：“你勾结反贼，背叛开封府，死罪难逃。”他右手一扬刀锋划破马夫的脖颈，他如同木偶般倒了下去。

展昭几乎站立不稳，右手用刀撑住身体，左手掏出护身符，不知护身符还有没有效，他这样突然消失潇潇一定担心坏了，他拼死都要回去通知她一声，想到此处，他举起刀闭上双眼用力往颈间削去。

展昭睁开眼时场景果然再次转换，他难掩惊喜迅速避开人群拨通了楚潇潇的手机。

楚潇潇仍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展昭的电话被她拨了无数遍，整个公园也被她转了无数圈，展昭就这样毫无征兆的消失了，楚潇潇悲痛欲绝，却不肯死心地坐在原地等着他，任夜色越来越深，天越来越冷。

就在楚潇潇几乎万念俱灰时，手机猛地响了起来，在寂静的公园里显得异常刺耳。楚潇潇一看是展昭的号码，她顿时心跳如擂鼓，颤抖着手按下了接听键。

“你在哪儿？你吓死我了。”楚潇潇的眼泪再一次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楚潇潇的哭声落在展昭耳中，他的内心一阵酸楚，却也只能忍痛言道：“潇潇你听我说，护身符出了点问题，我可能无法再来看你了，不过你放心，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再回来的，你给我一年的时间，如果……”他语声微顿，强压下涌到喉间的腥咸，艰涩开口：“如果一年后我还没有回来，你……你就忘了我吧。”

“展昭，你不能这么对我，不能。”楚潇潇崩溃大哭。

“潇潇不要哭，无论我在不在你都要好好活着，活得开心快乐知道吗？”展昭亦是心痛如绞泪流满面。

楚潇潇拼命摇头歇斯底里大叫：“不，没有你我做不到，做不到。”手机那头变成了忙音，楚潇潇失了全身的力气，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展昭手中仍保持着打电话的动作却发觉自己再次站在了方才满布鲜血的情景中，电话再也无法打通，再也听不到心爱姑娘的声音，展昭脚下一个趔趄跪倒在地，绝望地闭上了双眼，细密的雪花无声地飘落在展昭身上，他只觉得此刻冷彻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