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活生生的人,他们在战乱中好不容易生存下来,却在今日游戏般死去,就在她的面前,尽管闭上了眼睛,她似乎也能看到那些人死去的模样,那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样就这消失了,他们是人,不是牲畜!
她很想杀了胡亥,没有比此时此刻更想了。
“吐吧,吐干净了就好了。”
一张洁白的手帕递到白晓静的眼前,拿着手帕的手布满皱纹和斑点,苍老而低沉的声音念着:“命与命,如何抉择。”
白晓静接过手帕连忙道谢,处理掉脸上的污物,楚南公刚才说的话她有些听不明白,“命?谁的命?”
“世间苍生的命和一人之命。”
白晓静毫不犹豫道:“当然是世间苍生的命。”
“那用一个人的命去换世间苍生的命,可否?”
“若有必要,为何不可?”
“那用世间苍生去换一个人的命,可否?”
白晓静顿时明白了,用胡亥的命去换世间苍生的命固然划算,可他死后造成的乱局是要以世间苍生的命为代价的,她仰天苦笑:“我到底来干嘛的呀?”什么事都不能说,不能做,即使知道自己的朋友会死,她还是什么都不能做,老天爷到底为什么把她放到这里来啊,体验生死轮回,看清人性冷暖?
楚南公突然转移话题到她手腕上的明月环,“这物可还好用?”
明月环的材料是世间少有的玉器,由阴阳家的前辈精心铸造,对阴阳家所修炼的内力大有帮助,“多谢前辈,我的内力比以前增长了不少,受的伤也都很快好转。”
楚南公坐在廊下台阶上忆起往事慢悠悠道:“我得来这明月环也是缘分,十几年前,快二十年了吧,有一日子时,我突然醒来,外头下着瓢泼大雨,月亮却高高挂在天上,又大又圆,出了门,晚风吹来冷的我直打哆嗦,雨却是暖的,院里有几只猫在玩耍,在雨中玩耍,这时候,屋顶上跳下来一只白猫,它冲我叫了一声,然后走了过来,走了几步又跑了。”
白晓静笑道:“您是在做梦吧?”
楚南公摸着胡子笑了起来:“是啊,这梦还不错,我还想是不是走进雨里也不会淋湿,我真的走了进去真的没有淋湿,那几只猫就不见了,只有那只白猫在那里不知道玩着什么东西,我走近一看便是这明月环。”
白晓静心想:不会第二天就找到了吧,太神了吧。
“倒没有那么神奇,第二天便能找到。”
白晓静缩了缩脖子,这还不神,楚半仙啊。
“五年前,我在咸阳宫里曾见过一位宫女,我认出了她的眼睛,就是那只白猫。”楚南公指了指白晓静手上的明月环,“她手上便是这明月环。”
是白晓静现在身体的主人,两千多年前的可怜宫女。
“两年前,我在咸阳宫里又见到她了,那时她的手上便没有明月环了。”楚南公又指了指她的眼睛,“连眼睛都都毫无生气了。”
两年前…好像正是她被人扔到乱葬岗的时候。
楚南公莫名笑了一下,“明月环已经物归原主,可眼睛却已换了主人。”
白晓静一点也不觉得奇怪,楚南公简直就是神仙般的存在,不想撒谎也骗不过他,“我不想回去,我什么都没有,在这里我有朋友有爱人,就算同甘共苦,同生共死我也愿意。”楚南公的话让她质疑这个小宫女的身份,但想过也就过了,她不会去找什么可以回家的方法,无论是老天爷故意为之还是意外所致,无论是这个小宫女有意也好无意也罢,她都不想回去,那里太冷了。
许是赵高已经清除了道路上的障碍,假模假式地哀求胡亥就此打住,胡亥才停了这场血流成河的比武,白晓静看着院中搭建起来的方台不停滴落下鲜血,未凝结的血泊上围绕着越来越多的蝇虫,她急忙捂住嘴,差点又忍不住要吐了出来。
星魂嘲讽道:“这叫让你忍不住了?”
白晓静低声道:“太恶心了,胡亥每次说要比武都是这般血流成河吗?”
星魂眼神一厉冷笑道:“这还不算血流成河。”
这样的情况在白晓静看来已经很残忍了,更残忍的情况她不敢想象,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就是命啊。”
丑时,蜃楼上静悄悄的,大多数人早已入睡,巡视的侍卫不敢松懈,在蜃楼的每一处仔细查看,任何一点风吹草动他们都能听见并迅速集合,白晓静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翻身而起,纵身跃到窗边吹风,取下明月环拿在手里把玩,明月环中的空心刚好可以罩住夜空中的圆月,食指微微转动明月环,圆月里竟出现了浑身染血的张良。
这画面一闪而过,无论她再怎么转动都看不到了。
白晓静脑中都是那副画面,她迫切地想见到张良,确认他没事,确认那不是他的血,张良不会死,这是已经确定的事情了,她本不该害怕,可他身上有血,他会疼…她惊慌失措间早已飞到了小圣贤庄内,等她缓过神来,自己已经站在张良的房前,她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大半夜的跑到男人的房间,真是不知羞耻。双脚走走停停,想进去又不敢进去,在房门外徘徊了许久,最后决定还是偷偷看上一眼才好安心。
张良早已发现门外有异响,还以为是哪路宵小,探开房门的缝隙看见的万分纠结的白晓静,他赶紧打开门低声喊道:“静儿?!”
白晓静一头就撞上了人家捉贼,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要怎么解释才好,支支吾吾了半天什么也说不出来,张良脸色一变,趁着还没人发现白晓静的到来赶紧把白晓静拉进自己房里。
烛火、纱帐…怎么看怎么暧昧的环境,白晓静这下才更羞耻更尴尬,明明她是担心张良才来的,怎么现在,现在,好像是她饥渴难耐似的。
厚实宽大的斗篷罩在她身上,白晓静红着脸偷偷看一眼张良,发现他闭着眼睛,手上的动作却顺畅地给她披好斗篷系好衣带。她脑子轰的一声,她刚才太着急了,没注意道自己穿着很透薄的睡衣就跑过来了,肚兜的系带都松了大半搭在肩上,深夜中张良肯定也没注意到,现在点了烛火才发现…
白晓静恨不得狠狠打自己一顿,张良肯定要误会她是那种放荡的女人了,她急忙解释道:“我,我,我做噩梦了,我梦到你浑身都是血,我担心,所以,所以我就过来了,我只是想确认你没事,偷偷看你一眼就走,真的,我什么都没想,什么都没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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