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淼认识对远处的村庄很熟悉，他第一天穿过来的时候就是落在村庄东边的那片平整的田地旁边，他看了会儿，开始给直播间的人们说他见到的那些人穿的衣服样式。

前面的草丛里突然站起来一个人，他转过身，何淼一眼认出这是他落地之后第一眼看见的人。

嘉禾有些疑惑地看了何淼一会儿，没等何淼跟他用手势交流，他举起手里的棍子就对何淼做驱赶状。

何淼眼前弹幕乱飞。

【卧槽卧槽，真的是超原始的群演。有没有人知道他穿的衣服是哪个朝代的？】

【真的很古风，主播不是造假。】

在肯定的弹幕中也有持怀疑态度的。

【现在哪儿去找那么瘦的人，这肯定是假的啊。】

【前面的，你不觉得正因为现在找不到这样的人，主播的视频才是真的吗？】

【啊啊啊啊啊，真得有人穿越啊。主播你等着，我马上就通知我的亲戚朋友来你的直播间给你打CALL，你的金手指是直播吧，需不需要增加粉丝数做任务什么的？】

这位想的比何淼都详细。

爆发的弹幕在眼前飘过，何淼没有时间一一看过去，他很好奇，第一天对他还很友好的这位土著小哥，今天是怎么了。

何淼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任何威胁，声音很轻缓地说道：“你好，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跟你们换些东西。”

说完还笑了笑。表达友好的态度。

没想到眼前的人却露出更加凶狠的表情，用手里的木棍指着他一下一下令他后退。

何淼没办法，一步步退远。

这时听到这人发出了两个音节。

何淼吃力的重复念了遍，“giaqi”？

什么意思，完全不懂。

爱吃煎饼的鱼：【主播快走，土著对你很有敌意，别激怒他了】。

青青李子：【听着像是粤语，但我刚才让我广东的室友看了，室友说他也没听懂。】

高高不是糕糕：【地狱模式啊，主播现在不会已经不在地球上了吧。】

何淼心里很失落，因为他也担心自己是穿越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时空。

接下来何家人的弹幕涌现一波。

秦蓉：【淼淼，你还有直播，还有这么多给你出主意的热心网友，在哪儿咱都不怕。】

秦萱：【是啊，就算是在地球上，也隔着那么多年呢，其实是不是地球都一样。】

此刻的秦大姨家，秦萱的儿子女儿都说她：“妈，你不会安慰人呢，就不要说了，淼淼已经够害怕了。”

表哥秦一永高中毕业就辍学了，外出打工几年娶了媳妇，现在搁县城开了一家连锁火锅店，反而过得比家里亲戚家上过学的兄弟姐妹滋润得多。

不过他却是一大家子里最推崇读书的，对比他小的弟弟妹妹们，见面就鼓励人家好好学习。何淼参加高考之前，秦一永还说等他大学录取通知书到了，要给他发一笔奖金。

看着屏幕里陌生的景色，秦一永叹气：“我这奖金要发到外太空去啊。还有淼淼穿越这个事儿，什么时候才能引起上面的重视？”

要救人回来，他们这些只会玩手机的人根本不可能，还得看国家的，一般的地方技术部门都不行。

秦萧萧说道：“哥，不如我们花钱给淼淼买宣传，让他的穿越视频火起来，这样就能够在最快的时间引起上面的注意了啊。”

秦萱把眼睛从视频上收回，说道：“萧萧这个主意不错，昨天下午我才跟你五姨两口子通了视频电话，据说那边上报也要一定的程序，最少得一个星期才能到省里。倒是咱们先让淼淼在网上火起来，或许还更快些。”

秦萧萧晃了晃手机：“那我就录屏剪辑视频了？”

这边，何淼已经一溜烟跑远了，感觉足够远才回头看了看，那个黝黑高个子的身影已经一点都看不见了。

何淼摸了摸下山之前特地用炭灰伪装过的脸，身上的衣服也在鸟哥的指导下做了改动，他出发前在水里看着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鸟哥，那个人第一开始见面的时候挺有好的，刚才为什么会毫无缘由的攻击我？难道是我丑到他了？”

【不，淼淼，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你就算把脸涂成纯黑的，你也是比刚才那个小哥靓丽的崽。】

【这么说，那小哥是不是嫉妒？】

【我是心理学专业的，从那个小哥的表情和微动作看来，不是。】

G省省会城市桥洞下的鸟哥正在啃干方便面，看着屏幕笑了下，单指发送弹幕：【我也不知道，不过前面的网友们说的很有道理。】

山脚。

嘉禾在水边捞了半篓鱼，准备回家的时候扭头向山上看了眼。

他认得出来刚才那个人就是前几天看见的少年公子，他应该直接把他抓起来送到亭长处的。

因为就在昨天，咸阳城的皇帝陛下夜游兰池，遇见了几个盗贼的刺杀，向天下三十九个郡发布了索盗的命令。（1）

他们这个云烟乡从昨天就开始戒严。

山上那小公子出现的第一天他们没有报于县中，如果是跟昨日的兰池刺杀有关的人，他们这里几十户人家都要受连坐。

最好的方法就是让那人不敢再下山。

嘉禾再一次回头看的时候，眼睛里的愧疚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其实如果不是担心那小公子模样的人是大家族，昨天里正就会偷偷带人上山的。

何淼一口气跑回自己住了一段时间的山洞，可能是在这里度过还算平静的几天，何淼对这里的已经产生了连自己都没有发现的依赖感。

鸟哥：【收拾收拾你的东西，换个地方吧。】

鸟哥的弹幕一出现，正在讨论主播这是穿越到什么地方的网友们集体发送弹幕：【为什么啊鸟哥，主播这脆皮好不容易才把此地打造得宜室宜居的。】

桥洞下，乌鹏喝了一口水：【山下的人对何淼很不友好，安全考虑，这个家必须搬。这几天我也观察了，往东北方向走应该还能找到村庄。何淼你沿着那条小河走，等看到了新的村庄，到时你再去打探消息吧。】

何淼：“鸟哥，我不太明白。”

乌鹏耐心地跟他分析：【你也说了，那边山下的人初见时对你没有敌意，为什么今天会突然驱赶陌生人？网友们分析的很有道理，但我想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让他们觉得陌生人是威胁的大事。我担心，接下来他们会组织村人上山捉拿陌生人。】

【还有一种情况，那个土著根本就是已经认出了做过伪装的你。你说穿越第一天时他们对你还算友好，今天为什么不友好了呢？宁可小心一些，搬家。】

何淼打了个寒颤，一秒都没犹豫赶忙跑去山洞里把盖着的火种点着，烧了两根火把，最后只背着一捆打捆好的干柴就跟着鸟哥的指路快步离开。

何国庭秦蓉在直播间里刷了好几条感谢的弹幕，随后又到鸟哥的主页，找到打赏功能给他打赏了几百块钱。

不直播的时候也有打赏功能，这是抖抖平台上一次升级之后增加的，只不过这个打赏功能的单次打赏的上限就在三百。

何国庭刷了三次打赏给鸟哥，看着屏幕里对野外环境已经比第一天适应得多的儿子，感慨：“幸亏有直播，还有这么个热心网友鸟哥。”

否则都不敢想象，他们儿子一个人穿到那里会遇到什么。

在何淼赶路的时候，他的视频又经过一波推广，直播间人数最多时超过了一千，很多新人进来看到何淼的奇怪打扮就问。

【这是在干什么？重走长征路？】

然后会有几个老粉给科普：【不是长征路，主播是穿越了。】

什么？

无一例外的进来何淼直播间的人都被震了个大懵，有相信的留下来，更多的是当做一个笑话划走。

赶路的两天时间里，何淼的粉丝数超过一百，他也在网友们的提醒下，给自己存储了很多能吃的野果，终于在第三天夕阳即将落山的时候，视线里出现一个茅草屋扎堆出现的小山村。

【好耶，这个村子更大。他们对陌生人的接受度应该比前面那个村子高吧。】

这时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相信主播是穿越的了，毕竟这么大的景可不好搭。

因此在这条弹幕后，马上就跟了很多不同意何淼冒险的。

爱吃煎饼的鱼从一开始跟到这会儿的，根本不想何淼发生什么意外，都在刷屏了：【淼淼，不要掉以轻心。】

何淼在一棵树枝都比五年龄树木粗的大的树上安了家，接触山下的计策是他躺在树叶做顶的天然树屋上，经过和网友们的商议定下的。

都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更何况现在被他的直播吸引过来的网友们中间，真材实料的有不少。

对网友们的主意，何淼很有信心。

在树上睡了个安稳觉，翌日天色朦胧的时候何淼就从树屋上下来，找干茅草，烧草木灰。

准备做洗洁精。

接触山下村庄的计策第一物品其实是做肥皂，但肥皂制作需要猪油，这个就太难搞了，危险性还高。最后网友们群谋献策，定下了更容易就地取材制作的洗洁精。

洗洁精做好之后，何淼拿到山下换东西，从而建立起与村民之间的信任感，再透露自己的身世。

－－－世代居住在山里的山民。

直播间里有个网名叫做历史老师李的网友，他给何淼科普了很多古代对百姓严格管理的户籍制度。

因为目前还不确定何淼身处的时空年代，一切就都参照着中国古代。

但不管这个世界的户籍制度有多严，在交通通讯都不发达的时代，躲避山中没有户籍的百姓不会少。

李老师让何淼在这点尽管放心，只要能够用肥皂取得山下人的信任，距离拿到本地户籍也就不远了。

此时被直播间几百网友公认的大牛乌鹏，也同意这个方法。

后面这个村子没有见过何淼原先的样子，何淼从一开始出现就是山民形象，应当不会怀疑，但也要做好最坏的准备。

在何淼准备洗洁精原料的间隙，借助何淼的第一视角，乌鹏发现了对面山壁上的山石有些不对。

让何淼去敲下来两块，乌鹏欣喜：【没错，这是铁矿石。何淼，再等两天下山，我先教你炼制一把铁匕首。】

之前几天，何淼的防身武器都是从树林中选择的相对坚硬的树枝。

也是在这时候，他才感觉到一个铁制工具有对手脚娇弱的人类来说有多珍贵。

听见鸟哥会做，自然同意学。

陆小小和张妍这两天没有怎么发送弹幕，但她们一直都关注着何淼的直播。她们总觉得何淼接触到的那个土著，说出的那两个缓慢的字有些熟悉。

为此陆小小还回忆了很多遍第一天刷到何淼直播时，那群她以为是群演的土著说话的发音。

又是两天过去，跑到国家外交部网站留言说有个华国公民穿越了需要国家解救的网友越来越多时，何淼在鸟哥的指挥下成功的烧出来一把灰扑扑的弯刀。

屏幕这一端的人都跟着露出会心的微笑。

历史老师李：【小孩子不要随便玩刀，做个刀鞘把刀保护起来吧。】

这个提醒得到大家的一致认同，接着又是一波点子大赛，什么木头刀鞘草编刀鞘的主意都有，给何淼看得眼花缭乱。

最后这把弯刀是用他运动裤的里衬拆下来包裹起来的。

这是对什么趁手工具都没有本身还是个弱鸡的何淼来说，最简便快速的一个办法。

鸟哥看着屏幕里这样就很满足的何淼说，发送弹幕：【如果你不能成功和山下的人建立联系，接下来我就教沤麻织布。】

【鸟哥，你这么懂，原来是不是做荒野求生节目的？】

【鸟哥，不要打击淼淼的积极性，咱们有洗洁精那样的逆天好东西，怎么可能不震惊了古代人，并被他们当作上宾呢？】

屏幕里，一个树杈子上有几个原色陶罐，上面画着一些简单的菱形几个纹路，何淼自己画自己烧的，特别有原始文化的风格。

网友们纷纷调侃，可以直接埋到土里伪装河姆渡文化遗物了。

洗洁精做好并装在晾干的原色陶罐里之后，别说何淼，就是直播间里身在现代的网友们，看着那小小的几块都是有种分外珍惜的感觉。

晴朗的阳光透过树叶，在地面形成斑驳的光影。

这天是何淼要第二次去接触该时空土著的日子，几百个网友也在一大早起来涌入直播间，为何淼的第二次加油打气。

在不停的弹幕大军中，何淼装备好了自己，信心十足的朝山下走去，一直到接近山脚他都没有暴露自己，最后躲在一株哗啦啦响的大杨树后面，锁定了这次接触的目标。

一个正在水边洗衣服的，身穿灰蓝布褂的大娘。

这时候，秦蓉已经回到县里开始在她自己的门店做事，不过一天大部分的时间都是拿着手机不撒手。

店里的员工还好奇呢，蓉姐是那种一时半刻都都闲不住的人，这次回趟老家怎么待懒散了？

两个女员工在窃窃私语的时候，一个男员工装作在她们两人旁边经过，自然地参与到话题中来：“你们不知道吧，蓉姐的儿子穿越了。”

“穿越了？”两个女员工怀疑自己今天可能出门的时候迈脚的方式不对，不然怎么能听到这么不真实的话呢？

坐在餐桌位上的秦蓉抬了抬眼，三人赶紧分散各自去忙碌。

看到视频里儿子握了握拳头，秦蓉的弹幕飘起：【淼淼，放松，你还有直播间里这么多人陪伴呢。】

除了开始的几天，之后秦蓉何国庭都没有在直播弹幕上表明身份，关心何淼的网友太多，他们俩亲爹妈好像是打酱油的。

秦蓉这条弹幕后【 1】【 1】跟得欢快，此时对何淼担心的人有多少看这个就知道了。

何淼对着弹幕滑动的虚空郑重地点点头，对着面前说道：“我不怕。”

视频一阵上下晃动，网友们表示眼晕：“主播，点头的动作慢点，眼晕。”

何淼才想起来自己的眼睛就是他们的视频摄像头，“好的，知道了。”

这时有个弹幕道：“主播，既然那边和咱们语言不通，你不如直接装哑巴。”

何淼：阿巴阿巴？

注（1）：关于秦朝有多少郡，好像说法不一，咱们这里就采用三十九个郡的设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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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装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