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就说吧。”
孟蓠脸上闪过一丝精光,田宁君她早就调查过,这个男人根本无迹可寻,或者说毫无弱点。他没有族人,没有家室,没有子女,没有朋友,像一只孤独的狼,冷漠,却又危险。
“不知田大人对定王有几分胜算?”
话音未落田宁君就站起来朝外走去,惊得孟蓠差点没绷住表情。
“等等。”
“王妃慎言。”田宁君的眼里闪过一丝厉色:“王妃若是如此关心定王,不如去亲自问他。”
孟蓠斟酌的开口道:“我想找先生合作。”
“合作?”
“先生请坐,我们慢慢细说。”
等到二人重新坐在桌前,孟蓠知道自己已经落于下乘,仅仅一个照面,田宁君就将主动权握到自己手里,这个人果然不能小觑。
“刚才食言,请恕蓠儿失礼之罪。”孟蓠亲自斟茶,露出光滑的手指和一截白皙的手腕,却见田宁君定定的看着他,眼里并无一丝邪念,却透露着不耐烦。
孟蓠心里暗恨,知道对方不是容易对付的人,没想到这般难缠。
“再不说,我就走了。”
“我有办法对付太子。”一句话果然让田宁君身形稍顿,眼见对方并不接话,孟蓠只好继续说道:“我知道定王有了先生已经成功了一半,但前有太子,后又安王,定王想一步登天怕不是那么容易。”
“太子,安王不足为惧。”
这般口气,世上也唯有田宁君能说的出口。
孟蓠从来没有碰见过如此难对付的人,仿佛面对着一座大山,全身上下水火不侵,压的整个人都透不过气来。
“我知道先生的手段和本事,但是太子之位空悬,定王岂不是更容易走上那一步。”
“你能左右太子的生死?”田宁君直接说出她的言下之意。
孟蓠笑而不答,只是笑容还没有持续一秒,就被他的下一句话打碎。
“你是二十四暗卫?”
“什么二十,暗卫,先生说什么呢?”
田宁君慢慢露出一个微笑:“你想要都江手令,对吗?”
孟蓠心中大骇,她努力让自己表现出一副“迷惑”的样子,但知道在这个天下第一聪明人面前,一切都是徒劳。
“咳……一直都是我在说,先生不说点什么吗?”
田宁君点点头:“公平,那我就说说吧。既然你有本事左右太子的生死,说明太子身边极其亲近的人也是暗卫之一,并且受你控制。那他一定不是归顺于皇帝的二十四众,那就只能是……
当年背叛都江的人。”
孟蓠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戒备之色,杀气逐渐凝聚,却见对方露出一抹浅笑:“看你的表情,我猜对了。”
“先是可听过一句话,聪明的人都是哑巴。”
“你不用威胁我,拿太子的生命当筹码,说明那件东西对你,你们,都非常重要,重要到……它能左右你们的命,对吗?
看你的表情,我又猜对了。可是都江都死了这么多年,你们从没放弃过找到它,以前也在找但不至于现在如此迫切,说明出现了对你们生命有威胁的变故,我猜猜,啊,它被别人找到了?
呵,我又猜对了。”
话已经说到这份田地,孟蓠再也没有什么隐瞒的:“仅凭我一句话,先生都能猜到这么多,那么先生再猜猜看,它在谁手里?”
“左右不过几个人。”
“谁?”
“与皇后有关的人,当年皇后设宴引都江入局,最后将一部分二十众成功策反,为了确保他们的忠诚,皇后一定会一步拿到那件东西。
不过她也没多活几年,从结局上看,她一定没拿到,并且还害死了自己的嫡子。”
孟蓠点点头,一开始她们的目标也放在皇后身上,可是过了那么多年,除了一个“谷嬷嬷”,太子身边再无一个二十四众。
“宋云景。”田宁君再提到一个人。
“不可能。”孟蓠直接否认道:“不可能是他。”
“呵,是啊,你都嫁给他了,也没找到那东西,若是被他得到了,也不至于被你害的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但往往最不可能的假设,反而是真正的事实。”
孟蓠一想到那个如草包一样的男人,除了一张脸,他还有什么,在罗燕婉那种女人手里,像狗一样活了三十多年,这样的人,就算把都江手令扔到他面前,隔天他都能送到花娘床上去。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宋云景那种男人,永远也不可能。”
田宁君不置可否:“还有一个人,宋铁峰。”
若不是田宁君提到,这个人她差点忘了。
孟蓠眼前一亮:“对呀,我怎么没想到是他,他离开的时机太凑巧了。他总归是娶了都江的男人,手里怎么会没有一点成算,罗燕婉又对他一往情深,再加上赖料子是他的亲信,说不定他们会合作,先一步得到东西,再置身事外隔岸观火,最后坐享渔翁之利。
最后那出反目,说不定是他们演出来的一部戏,而我们都被骗了。”
孟蓠越想越有道理,同时对对面的男人感到深深的忌惮,仅凭几句话,他就将能大部分事实推测出来,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我们不是敌人,不用如此看我。”田宁君对她的目光毫无所惧。
“是啊,”孟蓠慢慢勾起唇角:“我们是合作伙伴。”
田宁君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你是代表二十四叛众还是,太后娘娘?”
“先生又是代表自己还是,定王殿下?”
“呵呵。”两人相视一笑,此番结盟算是达成。
虽然宋铁峰的可能性比较大,但他暂时不在京城,但没有真正得到东西之前,不排除一切可能性。
孟蓠想了想,招来侍女一阵耳语。
此时宋云景并不知道,仅仅因为一句话,有人已经对他产生了怀疑。
当袁美衣来到宋宅之后,见到宋子与不说打招呼,连往常的笑容都没有了。
“是谁惹我们美丽善良的袁大小姐不高兴了?”
“哼,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小瘦猴子吗?一天不见就油嘴滑舌,竟跟你爹学不好的。”
“呵呵,爹爹说女人不管多大年纪都需要赞美。”宋子与递过来一个锦盒:“也需要礼物。”
“哟。”袁美衣难得见到宋子与这么话多的时候:“这还是玉满楼的首饰,一天不见,变化这么大,我都不敢认了。”
宋子与摸了摸脸,疑惑的问:“有那么大吗?”
“有,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如果说以前的宋子与是个瓷娃娃,只有面对宋云景时才露出一点表情,那么现在这个娃娃已经有了生气,整个脸上洋溢着灵气。
“就是考虑到某人失踪一晚,住了一夜柴房不好受,送点东西弥补弥补。”
“说到这个我就生气,明知道我被人绑架了,也不知道救我。对了,你没告诉你爹爹吧?”
“告诉我什么?”恰好宋云景这时候进屋,看到袁美衣顿时一愣,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几日不见竟好看了许多。
“呃,袁姨生辰快到了,您也知道女人对年纪比较在意,马上要成二十四的老姑娘了,唔唔……”
袁美衣恶狠狠的威胁道:“你再废话,下次就拿针扎。”
“爹,你看袁姨……”
“活该,袁小姐正直芳龄,哪里就是老姑娘了,是不是你想娶媳妇了,要不爹今日给你问问……”
“她已经走了。”看宋云景还想说什么,宋子与连忙打断道:“这几日,他们就要对太子下手了。”
几人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
六月初九,是当今天子的六十五岁寿辰。也是素元帝在位的第三十八个年头了。不仅对新朝,就连前朝上下几百年,这也是个创举。
寿诞前一日是最后一次朝会,按理来说过寿的人不是红光满面,也是和和气气,但素元帝竟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怒斥了几位皇子,更是将安王砸的满脸是血。
除了抄经的定王,诸位皇室贵胄皆受到谴黜,有爵位在身的降级,有品阶的降俸,还有几名宗室子弟直接被赶出京城,永世不得回朝。
明眼人都看出来,皇帝老了,他惧怕生死,他惧怕一切年轻有利的宗室子弟。
田宁君低着头,眼里的嘲讽一闪而逝,他到现在还在给太子铺路,若是这个太子……,那么一切就好看了。
但是,不知为何一丝不安却萦绕在心头。
若是紧紧盯着一个人,哪怕他身上没有缝,也会因为你的视线而坐立不安,田宁君看看周围,总觉得附近有人在看他,再仔细看时却又什么都没发现。
不是孟蓠的人,那一定就是……
孟蓠的敌人,死里逃生的那批余孽,顿时眼睛一转,计上心来。
画面转到袁薄衣这里,自从袁美衣得了母蛊之后,他就和袁克定夜以继日的研究南疆古卷,终于研究出了一种药物,可以暂时帮助母蛊压制子蛊,并且能够隐蔽母蛊的气味。
看着头发半白的父亲,和成熟了许多的弟弟,袁美衣内心十分复杂,既有对家人的感恩,又有一丝愧疚,无论如何,若不是她一意孤行,也不会连累父亲晚年如此凄凉,小弟更不会身中蛊毒。
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袁薄衣笑的都眯起了眼睛:“哎呦,真是难得一见咱家袁大姑娘会掉眼泪呀,宋先生说过什么人鱼的眼泪能变成珍珠,你吧,能变成真猪。”
“臭小子,信不信我打爆你的猪头。”
“哎你这没良心的女人,小爷我为你可是流了一丢丢血呢,看在那一丢丢血上面,你也得对我敬着供着。”
看他虚弱的身子就知道此时怕也是强撑着在说笑,父亲若不是在他身上试药,又怎么会这么快就得到结果,他一定是不想让她担心才故意这么说。
“好,我供着你,敬着你,一会就给你杀了王八补汤。”
“都什么时候了还贫嘴。”袁克定忧愁的看着两个子女:“都火烧眉毛了,谁知道蛊虫什么时候反噬?谁知道那伙人什么时候找上来?谁又知道宋家父子能不能保护你们?”
“蛊虫反噬我不知道,反正那伙人已经找上门了。”宋子与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身后正跟着一个巨大的身形跟宠,宋云景。
“什么,你说他们已经找上门了,在哪里?”
“您紧张什么?你们现在站在院子里安然无恙,能不能说明我们宋家父子能够保护你们。”宋子与显然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还对最后一句比较介意。
“唷,你这臭小子几天不见还跟小舅舅甩脸色了,我这儿可有一堆好东西呢,不想要?”袁薄衣从怀里掏出一瓶药丸说道。
“哼,爱给不给。”反正宋子与已经摸准袁薄衣的命门了,只要袁美衣发话,他就没有不听的,在他姐姐面前,他就是个磕头虫儿,哪有一点前世那种隐士高人的节气。
“伯父,薄衣,子与小孩子脾性希望你们不要怪罪。美衣,其实我们这次来真的有要事相商。”宋云景眼里透着一股凝重,院子的几人顿时没了玩闹的心思。
“我们进去说吧。”
“没想到你家还有个密室,果然是只老狐狸。”宋子与打量着周围,心里对袁家父子的评价又上了一个台阶,能够居安思危未雨绸缪,这份心力不是旁人能有的。
“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
宋云景看了看儿子,后者点点头,他才郑重的说道:“阳陵王妃设计抓了喜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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