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兮和戚珘没在医院待多久就走了,戚珘要走金缠苋肯定是要跟着的,一路上他都在偷偷打量戚珘和七兮,在七兮看不到的地方对着戚珘挤眉弄眼。
戚珘冷冷看他一眼,说道,“你该走了。”
金缠苋傻眼,用过就丢也不用丢得如此彻底啊!还是不是朋友?!
戚珘没理会不可置信的金缠苋,带着七兮走了。
七兮就想用金缠苋当个向导,如今有戚珘在,金缠苋就没用了,所以丢了就丢了。
金缠苋眼睁睁看着戚珘和七兮离开,他叹了口气,感慨一句朋友大了也不中留。为了朋友的幸福,他觉得不能当灯泡发光发亮,再次为自己两肋插刀的仗义流一把辛酸泪。
回家后戚珘第一件事就是拿把椅子坐下,看着七兮一副促膝长谈的样子。
见到这架势,七兮就知道戚珘准备训自己了,而且时间不会短。
果不其然,七兮刚坐下戚珘就开始滔滔不绝,“你出去为什么不给我通话?你知道外面人生地不熟有多危险吗?还有,巡警之前给我通话,说你在大桥救了个女人,人却不见了,在我们这里即使是救人也是要做笔录的。还有,你才跟金缠苋见过几面你就跟他走,万一他是坏人怎么办?”
七兮坐在一旁乖乖听训,他知道戚珘这是担心他,七兮敢乱走就是凭借自己实力强悍,别说一个金缠苋,就是一千一万个他都不怕。
戚珘训完也觉得自己杞人忧天,不由沉默下来。
七兮疑惑的看着戚珘,问道,“你怎么不说了?”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烦,说的都是废话。”戚珘这话问得小心翼翼,生怕七兮也会像姜姌淑那样不耐烦的怼回来。
“不会,你怎么会这么想?”七兮认真道,“只有关心你的人,才会说这么多话。”
七兮说的都是实话,许是小时候的经历,七兮喜欢热闹,从他交友广泛就能看出来,戚珘话多他就更不会讨厌,反而觉得这样挺好的,有个人说话,热闹。
戚珘松了口气,“以后出去记得跟我说,也不要乱走。别看外面安全,实际上危险还是很多的,还有拐卖人口的拐子。”
人贩子拐人的手段、出车祸、迷路、骗子骗财骗色等等危害,戚珘滔滔不绝说了整整两个小时,说得口干舌燥才意识到自己又多话了,戚珘面上面无表情,心下无比忐忑。
七兮给戚珘倒了杯水,说道,“渴了吧,喝点水再说。”
戚珘愣了一下,随即就笑了,笑得无比开怀,除了偶尔聚一聚的金缠苋,七兮是第一个乐意听他絮叨的人,也是最有耐心的一个,怎能让他不高兴。
笑着笑着,戚珘脸上的笑意又淡了。七兮知道他这是挂心医院里的姜姌淑,戚珘朋友极少,姜姌淑又是个闹腾不省心的,戚珘难免多关心她一点。
知道他憋着一肚子对姜姌淑的话没说出来,七兮便开口问道,“你还管姜姌淑吗?”
话匣子打开,戚珘又说起来,“怎么能不管呢,就是她那个性子,说多了不听还生气,不说又觉得别人不关心她闹脾气,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七兮心里不太舒服,因为戚珘这么关心姜姌淑,偏偏人家不领情就算了,还经常反过来戳戚珘心窝子,所以七兮对她很是不待见。
“你为什么这么关心姜姌淑?”七兮问道。
戚珘沉默片刻说,“姌淑小时候不是这样的。”戚珘眸光微闪想起了遥远的年幼时光,“你知道我妈妈的事,虽然她是被骗的,到底是当了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
说到这里戚珘不由自主停下话头,七兮连忙握着他的手,安慰他。
戚珘身体一顿,沉默的脸上有了丝笑意,他继续往下说,“小孩子的喜好都是很简单的,不在意我身份的可以跟我当好友,在意的在家庭的影响下处处找我麻烦。”
“那时候姌淑跟我差不多高,却比我活泼开朗,爱玩爱笑,朋友很多的,我好些小时候的朋友都是她介绍给我的。”戚珘笑着说,可见他跟姜姌淑小时候感情是真的非常好。
“每当有人欺负我的时候,姌淑都是第一个冲上去跟人打架的,好几次打得头破血流。我每次见她受伤都让她别跟人打架,说两句又没什么关系,她每次都答应得好好的,等有小孩欺负我的时候,她每次都冲上去跟别人打。她妈妈和老师说过很多次,但她就是不听,死倔着要给我出头。”
听着听着七兮突然发现,心里的不舒服消失无踪了,还对姜姌淑有了那么一丝丝好感。
“如果不是发生了难以接受的事情,姌淑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戚珘叹息说,“姌淑高三时发现他爸爸在外面有人,她之前一直都以为父母恩爱有加。
那时候又是姌淑的叛逆期,一时气不过就带着人找上姜伯父的情人。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姜伯父的情人流产了,姌淑被她爸爸打得下不了床。姜伯母气不过,跟伯父天天吵架,闹得不可开交。”
“最后,伯父去了情人家里住,伯母照顾姌淑。许是不甘心和怨恨,姜姌淑让人把伯父绑了,做了个手术让他再不能生育。那段时间闹得鸡飞狗跳的,伯父伯母差点就离婚了。”
“那两年姌淑过得很不好,可她遇见有人欺负还是会冲上去,那时候过得那么难她都没放弃过我,现在我怎能因为她几句气话放弃她,所以人都放弃她了,我也得站在她这边,不然我岂不是忘恩负义了。”戚珘说道。
七兮很赞同戚珘的做法,朋友都是相互的,不能别人对你好了这么多年,因为一点小过节就对别人不好,那样的人就不配拥有真心的朋友。
戚珘握了握七兮的手,在自己心跳加速前松开,说道,“明天我再去劝劝她。”
七兮点头,“我跟你一起去。”
他到底不放心戚珘。
第二天一早戚珘就带着他做好的营养餐去医院,这时姜姌淑才刚刚醒。
戚珘和七兮在沙发上坐下,看着柳季凉忙前忙后给姜姌淑刷牙洗脸,把戚珘做好的粥盛出来放到姜姌淑手里,这才顾得上跟戚珘两人打招呼,“一大早就送粥过来,真是太麻烦你们了。”
“不用客气。”
戚珘早对柳季凉对姜姌淑呵护备至的态度习以为常,七兮却是第一次见心中惊讶,他所见过的女性都是无比彪悍的,从没见过柳季凉和姜姌淑这样的,一个忙前忙后,一个一动不动。
好歹是见过不少大场面的,七兮很快就收起脸上的吃惊。
姜姌淑可能是饿了吃得很香,柳季凉在一旁看着,脸上难得有了丝轻松的笑意。
一碗粥下肚,姜姌淑苍白的脸有了点血色,对一旁忙着给她盛粥的柳季凉说,“你昨晚没吃晚饭早饿了吧,你先吃我自己能行。”
那一刻,七兮从柳季凉脸上看到受宠若惊一般的情绪,态度堪称卑微。
柳季凉摆了摆手,“你先吃,你吃完我再吃。”
表情温和的姜姌淑闻言突然就发起了脾气,抓起旁边的枕头扔到柳季凉身上,表情几乎是歇斯底里的,“让你吃你就吃,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柳季凉连忙道歉。
戚珘眉头紧锁,冷声道,“姌淑,冷静一点。”
“冷静,你们就知道让我冷静。”姜姌淑恶狠狠看着戚珘,宛如在看一个仇人,“你能不能不要管那么多,你知不知道你很烦。”
戚珘沉默。
七兮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眼神冰冷的看着姜姌淑,他又有点讨厌这个女人了。
柳季凉在一旁道歉,“对不住,姌淑情绪不好,说话有点不过脑,你别放在心上。”
戚珘抿唇,“没关系的。”
气氛刚缓和一点,姜姌淑又爆发了,“你道歉什么?我哪里说错了?他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用得着你们在这里假好心。”
戚珘彻底听不下去,起身道,“我先出去,让姌淑冷静一下。”
其实戚珘听过比姜姌淑说得过分无数倍的话,但姜姌淑是他非常看重的朋友,她的话扎入心里比别人所有难听的话加起来扎得都疼。
七兮冷漠的看了眼吵闹不休的姜姌淑,起身追着戚珘出去了。
戚珘来到医院的花园,看着眼前的繁华似锦出神,一向不喜欢烟味的他,很想来一根提提神。
七兮走到戚珘身边,陪着他一起看花,“你还好吗?”
戚珘点点头,“还好,我知道姌淑不是故意的,她是生病了,只是不愿意跟我们说,你一向敏锐,能不能替我劝劝她。”
七兮转头去看戚珘的神情,他是真的不生气,也不难过,只有对姜姌淑的担心。
七兮心里突然有点酸,他不是戚珘第一个朋友就算了,难道也不是最重要的那个吗?
七兮是个很敏锐的焚天鸟,跟那些实力强悍活泼开朗的焚天鸟格外不同,就连谷羽都是表面淡漠内心大大咧咧的主,七兮跟他们一比,就跟不是一个物种似的。
虽然七兮很敏感,但他也是一只十分理智冷静的焚天鸟,还十分聪敏,这就造就了他十分奇特的性格,二的时候像是没长脑子,偏偏内心十分精明,但这份精明谁都看不来。
心中刚起两分异样,七兮就立刻擦觉并且不动声色压下去。他笑道,“当然可以,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医院的花园很大,如今刚刚入秋,所以花园里很多话都在盛开,说一句繁花似锦也不为过。
七兮说道,“这里风景不错,我陪你四处走走,散散心。”
虽说不生姜姌淑的气,但到底是因为她的话伤了心的。
戚珘点头,“好。”
直到下午两点,七兮和戚珘才再次返回病房。戚珘不知是用什么理由把柳季凉叫出去,病房里只剩下七兮和姜姌淑。
姜姌淑半靠在病床上看电视,半丝目光不给七兮。
七兮则上上下下打量姜姌淑,目光直白又不客气,可以说得上是冒犯。
姜姌淑定力不够,回头不悦的看着七兮,“你在看什么?”
七兮挑起唇角笑了,“有一件事我至今不明白,论家世,柳季凉拍马赶不上你,论相貌,你比他出色得多,论学历,你也比他高,论感情,他绝对对你真心实意。所以我不懂,你到底在怕些什么?”
姜姌淑的脸色由白转青,再变得惨白,她强撑起脸上的愤怒,语气里的虚弱却暴露了她的底气不足,“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会害怕!”
七兮还是那样不紧不慢的,看着别人着急,自个儿悠闲自在,他慢悠悠说,“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样吗?”
不等姜姌淑回答,七兮就说道,“用一个词形容,那就是——虚张声势!”
随着话落,姜姌淑脸色逐渐好转,大有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你说得对又怎样?关你什么事?”
“如果不是珘珘担心,让我来劝劝你,我岂会管你的闲事。”七兮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姜姌淑,在他看来,姜姌淑虽然年少不幸,但她有不顾一切疼爱她的母亲,时常挂念担心的朋友。一心一意的恋人,不久之后还会有一个可爱的孩子。
加上姜姌淑家境付富裕,从来不用担心钱财问题,七兮认为,姜姌淑比世上绝大多数人都过得好,所以他半分不同情姜姌淑。或许正是因为七兮这样的态度,才让姜姌淑表面排斥,实际上对七兮的接受度还挺高。
“你知道什么?你们都只会轻飘飘的说几句安慰的话,有什么用呢?”
姜姌淑看着自己因为怀孕浮肿起来的双腿,眸中闪过一丝厌恶,“我曾经的梦想是上一所喜欢的军校,毕业后当一名军人,然而我的腿受伤后负担不起任何超负荷的训练,我的人生都毁了。”
从小时候到少年时期的姜姌淑都是不喜欢穿裙子的,她喜欢穿着长裤或者短裤肆意奔跑,喜欢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帮助别人,曾经有一个锄强扶弱的梦。
这一切在她十七岁那年截然而止,姜父下手太狠了,姜姌淑一双腿膝盖部位骨头粉碎。
如果不是现代医疗技术高超,现在的姜姌淑别说奔跑,不用截肢都是大幸。即使腿治好了,姜姌淑像普通人一样生活还可以,当军人训练确却是不可能的。
所以姜姌淑自暴自弃穿起了她不喜欢的裙子,学会踩着一双高跟鞋四处游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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