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 97 章

戚珘看不出幸运在哪里,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安稳,七兮要修补封魔结界的事始终压在他心上,沉甸甸的。

见戚珘心情不佳,七兮开始转移他的注意力,“你知道为什么别人家叫哥哥,我叫兄长吗?”

“为什么?”戚珘立刻上勾,他对这事好奇已久,谷羽对七兮几乎是百依百顺,为何叫的是兄长而不是更加亲近的哥哥,但他看谷羽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就没好意思问。

“这事还得说到我刚学说话的时候。”

七兮百岁化形,比人类周岁的孩子小点,脸蛋和身体肉嘟嘟的,一双金红色的大眼睛圆溜溜,谷羽喜欢极了他。

谷羽有着所有疼爱孩子家长都有的小心翼翼,在喂七兮吃东西方面更加注意。

吃的是灵气浓郁的雪米,圆圆的一颗颗黄豆大小,整个梵天大陆不到万斤的雪米九成都在谷羽手上,进了七兮的小肚子。

雪米蒸熟蒸熟晒干磨成粉末,加上雪山上的灵泉烧开煮成米糊糊,绝对是一道口感一级棒的吃食。细腻顺滑,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雪米糊糊只有一丝甜意,味道很淡。

谷羽在照顾七兮这件事情上简直无微不至,每次都是七兮吃饱他再吃。

今天也不列外,七兮却不如往日安分,他吃着自己碗里的,也盯上了谷羽锅里的。

七兮此时还不会走路,但是爬行甚至是站立都是没问题的,于是他趁着谷羽低头舀米糊的功夫,从谷羽怀里三两下爬上桌,对着最近的烤鸟就是一口。

那瞬间浓油赤酱的味道让七兮惊为天鸟,他牙齿还没长全,啃了好只涂了一鸟腿的口水,一根肉丝都没吃上。

“你不能吃这个。”谷羽有着所以家中都有的担忧,生怕孩子吃坏肚子,他连忙要七兮抱起来,

七兮却死活不松口,眼里心里都是眼前的鸟腿。

谷羽哄了半天都没用,七兮急得直拍桌子,嘴里蹦出来一个字,“吃!”

“你会说话了!”谷羽惊喜交加。

七兮又说:“吃。”

“好好好。”谷羽此刻恨不得把全焚天大陆的美食都端到七兮面前,七兮想吃肉那就吃。

好在他还有点理智,让厨师给七兮做了肉沫,少盐少油,配着雪米糊糊吃。

虽然比不上谷羽的烤鸟有滋有味,但比单纯的吃米糊,加了肉沫已经好吃很多了,七兮很满意。

见他满足的小表情,谷羽乐了,跟他介绍,“这是白羽鸽,味道还是不错的。”

七兮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抬头一直看着谷羽。

谷羽舀了半勺肉沫给他,一字一顿教七兮说话,“白羽鸽。”

七兮一声不吭。

谷羽有些失望,又觉得白羽鸽三个字太难了,于是他指着自己说,“我是哥哥,七兮,叫哥哥。哥哥。”

七兮嘴巴鼓鼓,看了眼谷羽,一言不发开始干饭。

谷羽十分失落。

直到一个月后,谷羽抱着穿着小肚兜小裤衩的七兮晒太阳,七兮突然开口。

“鸽鸽!”

谷羽狂喜,觉得此时此刻就是天上掉下百万上品灵晶都不能让他如此高兴。

“鸽鸽!”

谷羽狂喜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因为他发现,七兮似乎叫的不是他。

“鸽鸽!”

谷羽转身看,两只白羽鸽在树上活蹦乱跳,不用说,七兮叫的就是它们。

“那是白羽鸽,我才是哥哥。”

七兮坚持:“鸽鸽,吃!”

谷羽纠正了七兮许久,效果半点没有,他只好带着七兮回屋,立志把所有白羽鸽都赶走。

“鸽鸽!”

七兮双手在空中挥舞,满脸都写着高兴。

谷羽面无表情,他知道七兮叫的一定不是他。

果不其然,大厨端着米糊和肉沫走进来,七兮眼睛直勾勾看着那小盆肉沫。

谷羽重重叹了口气,任劳任怨的把七兮喂饱,他不死心的指着自己说,“我才是哥哥,叫哥哥。”

七兮看着谷羽眨眨大眼睛,很认真说,“鸽鸽,好吃。”

谷羽心里那叫个后悔啊,早知道就不介绍什么白羽鸽了。

一连纠正了半个月,七兮还是一见白羽鸽就叫鸽鸽,见到谷羽就说“鸽鸽好吃”。

谷羽终于心灰意冷,对着七兮说,“我是兄长,来,叫兄长,兄长。”

七兮抬头看了眼谷羽,终于不说鸽鸽好吃了。

“钟长。”

“兄长。”

“钟长。”

“是兄长。”

“熊长。”

许是揠苗助长的缘故,七兮就像是那种看起来傻乎乎的小孩,走路说话比所有焚天鸟都要晚要慢,这也是谷羽坚决相信自己弟弟单纯的原因之一。

戚珘总觉得谷羽让七兮叫兄长有一种微妙的违和感,但他家庭复杂一时想不出来这种违和感是什么。

釉云本就油尽灯枯,见过七兮当日晚上就不行了,儿孙满堂皆在,阁老和他的妻子也来送他最后一程。

釉云叮嘱一番子孙好好生活,在阁老和太上长老悲伤,七兮平静的目光中含笑九泉。

釉云的葬礼很简单,白兔一族有自己的坟冢,釉云就简简单单葬在母亲身边。

阁老抖着手盖上最后一捧土,老泪纵横。

戚珘看着他已经全白的头发,仍然无法原谅他的所作所为,恨不得他立马地下长眠的想法却少了一点。

有时候活着,远比死了受罪。

太上长老一共有三位,釉云的老祖宗排行第三,知道她存在的都叫他太上三长老。

太上三长老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出头的温婉女子,与垂垂老矣的阁老就像是三代人。

戚珘发现从釉云去世她一直挺平静的,不像是个痛失至亲的人,直到现在,看到痛哭失声的阁老,太上三长老眼中才出现悲痛之色。

许是活得时间太久,大风大浪经历过许多,太上三长老眼中的悲痛很快消失,神情恢复平静。

灵兽城每年都有不少族人死去,釉云离世是件微不足道的事情,除了相识之人连句谈论都不配拥有。

安葬之后亲朋好友陆续离开,只有阁老和陪伴他的太上三长老久久不愿离去。

谷羽追上率先离开的七兮,观察一下七兮平淡的表情,说,“别难过,人生在世生离死别,不过平常二字。”

七兮笑笑不说话,谷羽跟釉云没什么感情,自然无法共情,他自出生到现在怕是没安慰过人,也是为难他了。

“我没事,兄长无需担心。”

谷羽看看七兮,又看看戚珘,到嘴边的安慰被他咽回去,明明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弟弟,为何此刻他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心情抑郁的谷羽闷闷不乐走了,戚珘立刻站到七兮身边,与谷羽不同,他的确没在七兮身上感受到多少伤心,七兮是真觉得釉云现在过世挺好的。

朋友去世不难过,要么天生薄凉,要么就是同病相怜,本就是半斤八两,如何能为别人伤心难过。

戚珘打个寒颤,被心底的猜测吓去半条命,怎么可能半斤八两呢,七兮活的长久久久,反正比他要久。

七兮见他脸色惨白如鬼,连忙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戚珘摇头,“没事,心里突然有点发慌。”

说着,戚珘脸色逐渐恢复正常,七兮也就没在意,也没看到戚珘几乎掐出血来的掌心。

釉云过世后,离妖兽族祭祀的日子越来越近。

这天,戚珘拦住难得清闲的谷羽,问他,“为什呢七兮叫你兄长,而不是哥哥?”

谷羽神色有瞬间的不自然,很快他像是自己也懵了,他说,“七兮一直叫一只白羽鸽鸽鸽,自然就叫他兄长了。”

“是吗?”

戚珘脸上原来是这样的表情,心里冷笑,他一两岁分不清葱和韭菜,他现在不止分得清韭菜和葱,还知道什么是大蒜和藠头。

七兮叫兄长的事情同理,小时候分不清哥哥和鸽鸽的区别,长大了还分不清嘛!谷羽的解释是再明显不过的敷衍之词。

知道再谷羽这里只能听到些敷衍又可笑的托词,戚珘甩袖离开。他打算去藏书阁找找线索,实际上戚珘经常去藏书阁,一方面学习这里的文字,一方面调查封魔结界的事情。

戚珘看了许多书籍,识文断字突飞猛进,关于修补封魔结界的线索几乎没有,可见谷羽他们藏得有多严实。

他总有种时间不够用的紧迫感,这让戚珘之前就想过去探探三长老的危险念头再次萌芽,若是这次藏书馆再无所得,戚珘想冒险一次。

戚珘想看看那位失忆的三长老到底想做什么,他虽然打不过三长老,逃总是可以的。

戚珘想着是直接去藏书阁还是走着去,如果身后没有个尾巴,他就直接去了。

眼见路都走一半了谷羽还是那么鬼鬼祟祟,戚珘不再理他,刚想通过时空裂缝去藏书阁,就听到前方乱糟糟咋咋呼呼的声音。

戚珘绕过眼前遮挡视线的树林,看到了让人十分不适的一幕。

印象中经常哭哭啼啼柔弱娇美的毛艳茭眼睛红彤彤的,看着十分惹人怜惜,前提是能忽略她手里拿着的那根染满鲜血的鞭子,和地上被抽成血葫芦的少年。

毛艳茭红着眼睛又是毫不留情的一鞭,鲜红的血液顺着鞭子留下,地上的少年痛哼一声,想爬又爬不起来。

海拾年在一旁双手抱胸看热闹,就差鼓个掌了,不远处,阿素专心致志擦她的巨剑,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毛艳茭擦了把眼泪,恶狠狠道,“有本事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戚珘以为少年会服软,他没想到少年昂着头像只气势汹汹的小公鸡,“再说一遍又怎样,戚珘就是目中无人,你看他把谁看在眼里,如果不是殿下护着,我早把他打残废了!”

毛艳茭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鞭子。

海拾年冷笑一声,“这么大的口气,还以为你多厉害呢,结果就是个小废物!”

“你!”少年气急,但他拿毛艳茭都没办法,更别说是海拾年。

海拾年见状又是一声冷笑,“连我你都打不过,还想去找戚珘的麻烦,我看你是脑子有病!”

少年趴在地上看着就是奄奄一息是的模样,他一个人当然不敢去找戚珘的麻烦,但他有几个小伙伴呢,当然经历过今天的事,他是再也不敢去找戚珘的麻烦了!

其中看到少年的脸,总算明白为什么有人想无缘无故找他麻烦,他见过这个少年,只要七兮在外面乱转,三不五时的就会遇到这个少年跟他搭话,当然七兮不怎么理他,因为七中多数时候都在,他只顾着跟戚珘说话了。

不要小看少年的嫉妒心,有时候一个人嫉妒起来是很可怕的。当然眼前这个少年没什么坏心眼,所以做事也是小打小闹,甚至没闹到戚珘面前就被打服了。

少年的父母很快赶到,看到遍体鳞伤的少年,父亲撸了把他汗津津的头发,笑道,“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说完就把蔫嗒嗒的少年带走了,重头到尾没说过毛艳茭他们一句,仿佛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很快毛艳茭海拾年阿素他们也走了。

这不是戚珘第一次见到毛艳茭动鞭子,却是第一次见她对不是敌人下这么重的手。在戚珘的世界,嫉妒别人想找麻烦没成功,最多一顿说教,更多时候不过是一句“孩子还小不懂事”草草了结。

或许这就是焚天大陆与现代世界的不同,焚天大陆要残酷得多。

“在这里实力就是一切,焚天鸟为什么是焚天大陆的王,因为他们出事时冲锋在最面前吗?”

谷羽从暗处走出来,看着戚珘神情冷漠,“当然不是,因为焚天鸟实力最强!”

谷羽凑近戚珘不愉道,“所以,七兮费劲心思为你铺路,让你更强。无冤无仇毛艳茭他们为什么跟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过不去,因为你是七兮看重的人,就是他们的朋友。”

这就像是一个讯号,哪怕戚珘跟他们不熟,甚至没说过一句话,但毛艳茭他们的态度就是七兮身边朋友的态度。而七兮朋友多,若是戚珘需要,即使七兮不在他的朋友也会给戚珘几分帮助。

谷羽看戚珘的表情更冷几分,“每次看他为你费尽心思,我就看你不顺眼几分,所以别多管闲事!”

戚珘心道,你看我又看你顺眼几分!

他是知道怎么气人的,问道,“我有事找你帮忙,你帮不帮?”

谷羽脸上冷漠的表情差点维持不住,他很想说我要是帮你就是狗,但他不想自打脸,看在七兮的脸上,戚珘找他帮忙他当然不能不帮。

突然,谷羽不知想到什么冷笑一声,“只要你开得了这个口,能帮我自然会帮。”

他和戚珘都看对方不顺眼,要是谷羽他是绝对不会朝自己看不顺眼的家伙求助的,换位思考,他觉得戚珘肯定也开不了这个口。

哪知并不如他所想那般,戚珘很干脆开口,“现在四长老在哪里?”

谷羽刚想说他不知道,戚珘就不容置疑道,“我知道你派人监视四长老,肯定知道他在哪里。”

谷羽冷哼,到底没否认。

三长老身上的怪异他们都知道,三长老自己反而稀里糊涂的,她体内的魔气既然不是自己想办法压制,那就是别人帮她的,这个人除了四长老不做他想。

谷羽虽然不太负责,却也不是完全不管,三长老身份太高,其中又牵扯进四长老,那就是两个族群都牵扯进去,如此重大的事情由不得他撒手不管。

三长老体内的魔气怎么来的,四长老用什么方法压制的种种,其中缘由为何,谷羽一定要弄清楚,派人监视四长老可太正常了。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问他,一个能悄无声息压下三长老体内魔气,不漏半点风声的人,谷羽岂敢信任他。所以自从得知三长老身上的情况,他从来没找过四长老,免得打草惊蛇。

谷羽手上带着一枚火红色的戒指,上面有一枚小指肚大小的火红色宝石,谷羽手指在宝石上一按,常人无法听到的啸声传出,不久谷羽面前就多了一个全身包裹在黑布里的女人。

谷羽问道,“四长老在哪里?”

许是许久没说话,女人声音有些沙哑,“四长老在药房研制药剂,今日一日都不曾出门。”

谷羽挥手让女人离开,对戚珘道,“听到了。”

戚珘点头,他在七兮口中知道谷羽有一支从古传下来的暗部,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到。

“你想办法拖住四长老,明日之前都别让他回家。”

谷羽眸光微寒,“戚珘,不要得寸进尺!”

戚珘心道,就这,更得寸进尺的还在后头呢。

“不要告诉四长老是我让你把他叫走的。”戚珘朝谷羽摆摆手,“好了,我没事了。”

潜在意思,你可以走了。

谷羽冷着脸一甩袖,转身走了,也没说答不答应戚珘的要求,戚珘知道他会照做的。

谷羽一走,戚珘表情瞬间沉下来,他现在才意识到一个他本该早意识到的致命错误,谷羽十分疼爱七兮,怎会让他伤心,又岂会对他这个七兮在意的人下杀手。

所以,七兮对他在灵兽城独自行走从未制止,也从没跟他说过要远离谷羽,因为他知道,谷羽不会杀他!

既然不是要杀他,为什么要把他引去蓝镜海,谷羽不知道修补封魔结界古籍的存在,他口中不要多管闲事中的“闲事”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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