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伊抹干了眼泪，吸吸鼻子，走向艾斯刚刚所站的位置。

他渐渐的出现在瓦伊的视线里，瓦伊大步流星走了过去，艾斯自然也看见了她，眼睛一亮，手中果然还拎着她用烂布做成的包裹。

“忘记拿包裹了，又跑回来拿一趟，还好不是很远。”瓦伊说的轻松的样子，从他手上接过包裹。

“我当时喊你了，可是你没听见。”他耸耸肩，“等等，你脸上怎么有泪痕？”他猛然贴近她的脸，认真严肃地盯着她脸上那一道道痕迹。

瓦伊摸摸鼻子，后撤一步，“来的时候急，路上摔了一跤，有些疼，生理性泪水罢了。”

“伤口呢？你好好处理过了没？”他担忧的问。

瓦伊“嗯”了一声，“伤口在腿上，我简单处理过了。”哪来的伤口，全是她瞎说的。

“是吗？我看看严不严重。”艾斯信不过她，望她一眼，单膝下跪蹲下身要去掀起她的裤管查看伤口。

“诶诶诶！”瓦伊急忙地用手阻止他，两人无声的对望，一个人神色慌张，一个人神情疑惑，就这样凝滞了许久，瓦伊才憋出了一句，“那个，男女有别……”

艾斯听见这话僵了一下，讪讪的收回手，站起身来，“抱歉，我没考虑这么多。”

瓦伊尴尬的笑笑，“这伤口也就是擦破了点皮，没多大关系的。”

他闻言松了口气，“那就好。”

“那你要在这儿重新等车吗？”艾斯问道，终于说回了主题。

她瞥了一眼任务所剩时间，“62h”，时间其实完全来得及，之前她着急忙慌的走更多的还是不想负责而已。

“不，我打算和你一起去。”瓦伊的嗓音是暗哑冷冽的，但此时说出来的话却将艾斯一烫。

…

天色不早了，可是他们仍然没有等到车。“估计我之前坐的那辆就是末班车了，而且我们也支付不起两个人的钱，还是先找个地方住吧。”瓦伊看着周围黑黢黢的一片，建议道。

艾斯没有异议，那个包裹依旧拎在他的手上。

“你好，住店。”瓦伊在柜台前，艾斯在她的侧后方。

店主上下打量了他们俩一眼，“你们一起的？”

“是。”

“住一间房？”

“是。”她回答的艰难。

店主撇撇嘴，神色不喜，阴阳怪气的用他们都听得见的声音和他的妻子小声吐槽，“外表穿的这么光鲜亮丽的，结果只开这一间最差的房……”

瓦伊眉毛皱起，不是，谁外表光鲜亮丽呢？没看见她身上穿的是洗的发白发旧如此粗糙的粗布衣裳吗？

等会儿，瓦伊突然侧头看了眼艾斯，艾斯难堪的别过她的视线。她瞧见他身上笔挺的白色西装，沉默了。

瓦伊拿到了门牌，眨眨眼示意艾斯跟上，走的路上，她想起那店主说的话，觉得也太过伤人了。

“嗯……那店主说的话你别当真啊……”瓦伊停停顿顿的开口，毕竟她没怎么安慰过人，她脑海中顿时灵光乍现，蹦出来一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说出这话，瓦伊的脸霎时红了，觉得这话说出来好中二，况且她还是直译的。

但艾斯却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原先黑的像锅底的脸顿时开怀大笑起来，白皙的脸上泛了一层粉，笑容让他的眉眼间生动起来，“好漂亮。”瓦伊在心中惊叹。

待推开门，他就笑不出来了，脏兮兮黑不溜秋的地面，乱作一团的麦草就是床，除此之外，没有过多的东西。

那这这么窄的床，应该给谁睡。

“算了，你睡床吧，我铺点衣服躺地上睡。”瓦伊妥协道，因为艾斯可能从没住过这么差的屋子。他还是一副抵触的神情，其实换句话说，他还嫌弃这床。

瓦伊给他理了理麦草，无奈叹气，“你就先忍耐一下吧，等我们有了钱再住好的。”艾斯仍站在门口，目光沉沉，不愿踏入一步。

她别无他法，只好拉着艾斯的手臂将他硬拽进来，“我把我干净的衣服铺在上面成吗，大少爷？”

艾斯脸色难看，但又不想让瓦伊因为他而为难，最终还是点点头。

瓦伊心想这尊大佛总算是劝动了，抖开包裹里仅剩的一件衣服，打算把它铺在地上，艾斯却快她一步抓住了她的手。

“怎么了？”瓦伊偏头问。

“你要不，跟我……睡一张床吧……”他第一次发出这样的邀约，耳根悄悄红了。

他又抬起头来解释，“地上很脏的，你就这一件衣服了吧。”

瓦伊努努嘴，“那床也太小了，根本挤不下。”她其实挺讨厌跟别人挤一张床的，很热而且翻不过身。同样，另外的那个人也睡不好。

“嗯……”

于是，二人睡觉时就是背对着睡的，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地上。直到半夜，碎了一块的窗户鼓鼓漏风进来，瓦伊直接被冻醒了。只好把自己弯成煮熟的虾，双手夹在两腿之间，攫取热量。

前两个冬天，在徒工房糟糕的环境下，她是和可莉抱在一起取暖度过的，可是现在可没有可莉了。

“瓦伊……”迷迷糊糊间，她感觉有人在叫自己，虽然她冷，但是脑袋中的困倦仍然不减，她没有回应。

她只感觉到身后传来一阵热意，就像是取暖器，让人忍不住靠近，于是，在暖和之后，她果然睡的更沉更香了。

瓦伊第二天是突然惊醒的，因为她差点以为任务今天就要截止了，打开屏幕看了一眼，忽地松口气，还好，是明天截止。

时常惦记着这ddl，瓦伊人也要精神失常了，正满身烦闷的想要继续睡去，等等，她现在为什么躺在床上？而且还是跟艾斯躺在一起。

但是温暖让她却不想离开，中间的麦草因为重量而陷进去了一些，此时两人就像被围在鸟巢里，安安稳稳的，很适合睡觉。

无所谓了，这种事哪里有睡觉重要。瓦伊心想，于是又睡了过去。

天光大亮，冬日早晨和煦的阳光铺洒在他们身上。两人侧着身面对着，恬静的闭着眼。

艾斯的眼睫毛一颤，轻轻睁开了眼，他一向睡眠浅，是被阳光刺醒的。他眼里看到的是瓦伊安睡的画面，卷翘的睫毛轻搭着下眼睑，脸上布着棕色的雀斑，很有活力与生机，就像是只小麻雀。他就这么默默的看着她，一直看到她醒来。

瓦伊揉揉眼睛从麦草上坐起来，捂嘴打了个哈欠，眼中含了些泪水。

“早啊。”她略带沙哑的说道。

“嗯，早安。”艾斯拘谨的坐在床边，人都贴着墙了。瓦伊自觉是自己占的位置太大了，忙站起来。

“对了，我昨晚睡前想到一个筹钱的好点子。”瓦伊一拍手，兴奋的说。

“什么点子？”

“把身上的东西给当掉一些啊，那样不是一下就来钱了么？”

艾斯打量着她浑身上下，神色复杂，欲言又止。

瓦伊皱眉，“你是想说什么吗？”

“你确定你身上的东西能当的掉吗？”说出这种话，他感到不好意思。瓦伊恍然大悟，跟他解释，“我当然没要把我的给当了呀，当然是当你的啊。”

……

“把这衣服脱了我穿什么啊！”

“你穿我的凑活两天成吗？”

“我不想这样。”

瓦伊将艾斯抵在床上，扣住他手臂，扯着他的衣服，一只腿撑在地上，另一只搭在床沿。

“事到如今只能这么做了，我们没得选。”瓦伊控制住他，软磨硬泡。“你相信我，等有钱了我给你买十套新的！”

于是在瓦伊的注视下，艾斯一件件脱下了衣服，只有最里面贴身的没脱。还好是冬天，衣服还是挺多的。

“呐，拿去穿。”瓦伊将自己的衣服递给他，用的是最糟糕的料子。

艾斯看着这衣服，犹豫不决。瓦伊干脆把衣服直接塞进了他怀里，“你放心，都是干净的，我亲手洗的。这布料也没有很扎。”当然，和他穿过的丝绸是不能比的。

她自己身上衣服都好几天没换了，还得给他穿刚洗的，她也很心累，真是一个龟毛有洁癖还傲娇的大少爷。

他身上穿的都是上好的私人设计定制的衣服，再加上他那把做工精细优良的伞，倒是卖了不少钱的，反正比他当初给的那枚尾戒是要值钱多了。

“看不出来啊，你居然把这么多钱穿在身上。”瓦伊竖起大拇指，冲着他调侃道。艾斯幽怨的看她一眼，把她的大拇指摁下去，自顾自的走的很快。

瓦伊紧赶慢赶跟在他后面，“穿什么衣服都差不多的啦，我的衣服也不难穿吧。”

因为小孩子个子长的快，所以贫民习艺所发的衣服都比正常尺寸大了很多，穿在艾斯身上就显得刚刚好。

艾斯低头看见打着补丁洗到发白的灰色衣裳，嗅到了一股皂角的气味。确实，抛去衣服的材质，穿在外面也感觉不太出来。

“喂，喂，我洗这衣服可是洗的手冻的通红都没知觉了，你小心点别弄脏了。”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