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徒?
陆栩栩再次看了眼海棠,却见她面上露出了一丝痛苦。
就连着一直不愿再提及这些事的花娘,此刻也是直摇头。
欢儿却没有顺着这个叛徒继续说下去,转而问,“公子可知我们这里的牌匾原来写的什么?”
陆栩栩想到那个掉了一个字的“*花楼”,摇了一下头。
程宴替她回答道:“茶花楼。”
陆栩栩看向程宴,忽地笑了下,意味不明:“程小公子知道的倒是真多。”
程宴没听出来这里面的意味,还以为她在夸自己见多识广,心中得瑟,面子上仍佯装谦虚笑道:“略知一二罢了。”
“我看是熟知七八吧。”陆栩栩话音悠长。
欢儿继续道:“从前我们这里是个茶坊,姑娘们也会在这里卖艺。茶花楼的茶花,指的其实是白茶花,即使是从黑潭中爬出来,也要一身洁白无瑕的立于世间。”
“只可惜啊,哪晓得后来有人背弃信义,老天爷怕是也看不下去了,觉得我们这个招牌太过显眼,一道雷击下来,生生将那茶字劈成了两半,当场便砸到了一个客人脑上。”
“从那以后,我们这就再也没有人来喝茶了……唯一几个老熟客能来的,也都是姑娘们各自的老相好。这一切都拜一个人所赐——”
欢儿语气森森,一双漂亮的眼眸,逐渐变得阴冷,死死地盯向了海棠。
却见海棠冷静道:“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若是对我有意见私下直说便是?何必在外人面前说这些?”
欢儿冷笑一下:“我又没直说你,你心虚干嘛?”
海棠道:“你虽没提海棠二子,但话里话外都像要把我钉死在这,搁谁心里不瘆得慌?你我也曾好友一场,如今何至于此?”
欢儿瞳孔怒睁,恨不得扑上去撕她的脸皮:“装什么装?曾经我眼瞎识错了人。如今才看明白你这狗尾续貂的真面目。我就直说了,我就是看不惯你!面子上装的清高,背地里跑臭男人家里给人暖脚!既然耐不住寂寞,当初又何必来这里装什么清高女呢?”
“欢儿!”花娘方才还在好言劝阻,这会儿听到跑人家里这几个字时,是真怒了。
欢儿怔了怔,一时泄了气。
陆栩栩趁着空档,忙问道:“你说的那个男人是谁?是不是阿羽?”
“不是。”欢儿利索地说出这两个字,又鄙夷道:“哪有阿羽这个人。这名字,一听就俗气,想来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就海棠那攀炎附势的嘴脸,小门小户的必然看不上。”
不是阿羽?怎么可能?难道尚书夫人消息有误?
“那男人到底是谁?”陆栩栩直直逼问欢儿,眼睛看的却是海棠。
海棠不语。
欢儿刚欲开口,却看了一眼花娘,顿了下,才道:“好像是东大街的李广财李老爷。”
“李广财?”陆栩栩狐疑地看向程宴。
有这人吗?她就住东大街啊??
程宴睥了她眼,道:“姑娘记错了吧?京城是有一位姓李的老爷,不过他不住东大街,而是住西大街。”
欢儿忙应和:“对对对对!我记错了,是西大街的李广财老爷!”
程宴思虑片刻,又摇了摇头:“我刚刚仔细回想了一下,这西大街的李老爷好像不叫李广财,叫什么……”
程宴拖长语调,眉头轻皱,好似很纠结。
“□□!”陆栩栩恍然想到什么,忙替他回答。
“对对对对对!”欢儿脑子都没过,又忙不迭笃定道:“我想起来了,是西大街的□□!”
陆栩栩和程宴对视一笑。
而后,她眼神蓦地冷峻起来:“姑娘还是好好说话吧。□□这个名字,是我编的。”
欢儿嘟着嘴唇,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状:“我说你们二位公子,对一个姑娘家的咄咄逼人做什么?搞得奴家差点以为是官爷在审我呢!”
她是与海棠有仇,一气之下才说了这么多。但是花楼可是花娘的毕生心血!
自己的人只能自己收拾!这两外人算什么?再是俊美的男人也不能迷了她的心智!否则她不就成了跟海棠一样的人了?如今花楼昔日辉煌已没,万不可再让花楼名声臭到沟里去!
海棠悄悄往后退了几步,花娘上前冷脸道:“看来二位公子也不是来照顾我家海棠生意,恕花娘冒昧,公子们还是请回吧。”
花娘一边说,一边就要把人往外面赶。
话说柿子专挑软的捏,这花娘也不推程宴,就只推陆栩栩。陆栩栩连连后退,秀音忙忙相扶,只有程宴搁那纹丝不动。
这逐客令跟他闹着玩似的。
“既要赶我们,姑娘退什么?”程宴此刻背对着她,面向海棠,身姿挺拔,看不清神色:“还是说,姑娘要去找那人了?”
海棠已退到梯口,比刚才站的地方更远了些。
花娘也不再推陆栩栩,而是回头看向了海棠。
海棠立稳了身子,才道:“公子说的谁?”
程宴轻浮地笑了笑:“总归不是上楼等我吧。”
这家伙,这个时候还不忘跟人**!
陆栩栩咬牙切齿盯着他的后背,像是要把他盯穿了。
海棠也轻笑:“若我说是呢?”
“是嘛?”程宴痞子似的盯着她,眼神暧昧:“那姑娘可要好好在楼上等着我,不要等本公子上去的时候,姑娘已经……”
程宴语调一转:“从楼上屋子里的暗门跑了。”
海棠身形微晃,但仍笑着:“公子风雅俊美,我为何要跑?”
楼外夜里露水凝重,萧寒寂静,隐有狂风来袭之势,程宴不答她这话,反倒问:“姑娘可知,今日京中出了一件大事。”
海棠神色不明:“何事?”
“兵部尚书,李广,因丢失城防图被抓。李府全家都已入了那诏狱。”
海棠身子晃了晃,久不发一言。
“姑娘聪慧,既知晓我是将军之子,也知晓陆公子是……”程宴顿了顿,无视掉身后陆栩栩那能骇死人的眼神 ,继续说:“既知晓我们皆因此事而来,想必方才已然猜出京中之事。”
“今日姑娘若上了楼,为的也不是在下,而是那尚书大人,李广。”
海棠紧绷的身子一软,差点没瘫坐到楼梯口上。
“不得不说,海棠姑娘真是好手段,扮男人这么久都没人认出来。将整个李府耍的团团转,就连我们也差点被你骗过去。”
陆栩栩又惊又懵看着程宴。
“若不是欢儿姑娘无意间的两句话,否定了阿羽的存在,在下又看到姑娘这身形……”程宴往那海棠的腰上扫了一眼,“我恐怕也很难猜出来,李府的阿羽,和海棠姑娘,竟是同一人。”
一旁的欢儿听完,忍不住掌了自己几嘴巴子。
陆栩栩觉得自己真是有点为他人做嫁衣的潜质,几次有意提及阿羽,都被人搪塞了过去,自己毫无察觉,还真以为欢儿并不认识阿羽,反倒是最后让程宴嗅到了其中猫腻。
陆栩栩也不再管会花娘,径直走到程宴身旁,又将海棠身形上下打量一番,暗道:“在扮男人这事上,果真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说,你扮成阿羽潜入尚书府所图什么?!”
“城防图在哪里?”
陆栩栩两句逼问如利剑般直直击入海棠的脑子。楼外狂风已来,楼内刀光剑闪,石头桩子也止不住地颤栗。
“走!”花娘一个健步冲上来,袖口中抽出了一把刀子,同时拎起了被吓得呆若木鸡的欢儿,将欢儿扔给了海棠,喊道:“赶紧跑!”
海棠欲带着欢儿跑,却见欢儿不要命地挣扎冲了过来,嘴里还喊到:“花娘……”
海棠不再理会欢儿,径直朝楼上跑去。
程宴攥紧了袖子,正欲侧身躲花娘的刀子,却见陆栩栩冲得比他还快,手中折扇一拢,说时迟那时快,这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木纹扇子竟硬生生挡下了那把刀子。
木纹开裂,木屑飞扬。
花娘不可置信地看着刀扇交刃的地方。
陆栩栩这折扇,竟然是把披着木纹条的铁扇!
身后的程宴嘴角轻勾,默默收起了袖口中的药粉,没想到这厮竟也是有备而来。
楼外风停了片刻。
陆栩栩将已经变形掉了两根扇叶的扇子往上一推,花娘往后踉跄了几步,刀也掉落到了地上。
随后,陆栩栩收起折扇,拍了拍袖口,回头对程宴笑道:“不用感动,小事一桩,衣角微脏。”
“就是这扇子……”陆栩栩说,“可能需要公子赔一下。”
“没钱。”程宴无赖似的摊开了空无一物的双手,道:“而且不是我弄坏的。所以该赔扇子的不是我。该赔扇子的人,已经跑了。”
陆栩栩环顾四周,海棠已经没了踪影,而花娘也退了好几丈远。
欢儿就站在花娘身旁,手里一抖一抖地拿着东西——那掉落地上的刀竟也不知何时被欢儿捡了起来。
与此同时,四周冲出来不少女子,约有七八个,有的拿着凳子,有的拿着砖头,有的扛着木棍,有的提着锅。
程宴摊了摊手,笑道:“我从不与女子交手,要不……投降?”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