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撞开余有一条缝隙的窗,寒气瞬间涌入温暖室内,褪去裘衣的三位女郎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叶十方快步走到窗前关好雕花木窗,转身面对徐瑶说:“你有孕后,我许久不去酒肆,生意多托付给老吴打理。今日去酒肆是为年末盘点,我向你报备过。”
徐瑶冷漠地看着他说:“这和你紧挨胡姬有什么关系?不要东拉西扯!”
叶十方说:“照片里的胡姬是你年初带回来的,她从老吴口中得知你有孕的消息,特意向我们道贺。”
徐瑶不满追问:“既然是道贺,你们为什么挨那么近?”
“这一点我是我疏忽了,瑶瑶对不起!”叶十方低头道歉,“酒肆里人声嘈杂,我听不见她说话,这才挨得近了些。”
“她对我说她在上一任主人家中为奴,曾被少主人……”叶十方点到为止,“她怀过孩子,告诉我怀孕时女人很辛苦,请我千万好好照顾你。”
说着他外显星网备忘录,上面是他根据胡姬讲述所总结的孕期注意事项。
“这些都是我从她那儿听来的一些孕期要紧事,我都记下来了。”叶十方真诚道,“瑶瑶,我和她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听到这儿,裴静文和赵应安大概弄明白来龙去脉。想起刚才骂他的话,两人不好意思地低头搅衣服。
徐瑶也知是自己想多了,又拉不下脸,别扭道:“你还对她笑。”
叶十方明白她不气了,上前搀着她坐下,拉着她手说:“她说她给那个少主人生了个女儿,我就想要是你也生个女儿,那该有多好。”
徐瑶没好气地点了点他眉心:“蠢样子,哈喇子流下来了。”
叶十方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平安符递给她,笑道:“这是她特意去庙里求的,可以保佑女子平安生产,拜托我转交给你。”
裴静文和赵应安退出房间,给夫妻两人说话的空间,嵇浪扶着刀把回头。
“误会一场。”赵应安亲昵地挽起嵇浪胳膊,“走吧,去周嫂院里吃饭。”
裴静文懒洋洋地跟在两人身后,一起前往周素清所居院落。用完饭,她提着食盒和两人告别,悠哉悠哉荡回小院。
甫一踏进正屋,浓郁却不令人反感的香味扑鼻而来,裴静文随口问:“点了什么香?”
“龙涎香。”林建军端坐书桌后,案几上摆了一叠梅花笺纸,裴娇娇悠闲地趴他身边摇尾巴。
裴静文震惊道:“龙涎香!皇帝专用的龙涎香?”
他往砚台上滴了几滴水,斜拿墨块边研墨边说话:“至尊前些日子赏了半斤,我都拿你这儿来了。”
“你不会和皇帝有一腿吧?”裴静文审视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开始胡说八道。
林建军微怒道:“我林建军堂堂七尺男儿,冲锋于阵前,斗智于朝堂,磊落于世间,看着像馋谄阿谀的媚上幸臣,靠雌伏帝王身下攀附皇恩?”
“你六点二六尺,哪来的七尺?”裴静文纠正他的错误,走到他身边盘腿坐下,抱起裴娇娇打趣,“至少脸像。”
林建军气得发抖,掐住她脸颊,皮笑肉不笑道:“五点八三,你再乱说一个字试试。”
“疼疼疼,”裴静文拍他手腕,“不说了不说了。”
“又不是只赏了我,好些宗亲臣工都有,别听赵老师讲那些不正经话本子。”林建军冷哼道,“什么君欺臣、臣辱君,什么父兄姊妹、庶母继子……都是悖逆人伦纲常之恶事,少听少言。”
裴静文不置可否,青年问道:“安慰好徐娘子了?”
裴静文回答:“是误会,叶十方没有趁徐瑶怀孕,耐不住寂寞勾搭胡姬。”
“误会总比真实发生好,叹气作甚?”墨有些稠了,林建军往石砚中添水。
裴静文愧疚道:“夫妻吵架还是不要掺和,白骂叶十方一顿,总是不太好。”
林建军嗤道:“祖宗十八代都骂不出口,不痛不痒,没两天就忘了。”
裴静文深觉有理,转口问道:“听徐瑶说娶胡姬为妻会被判流放两千里,真的假的?”
林建军点头道:“魏人可以纳胡姬为妾,纳为妻则犯律,依律流两千里。”
“从前民不告官不究,内乱后天子下了严令,百余年来确实无人敢违令行事。其实未下严令前以胡姬为妾的魏人都没多少,何况妻乎?”
“还真有这条律法!”裴静文震惊,“为什么会有这种法律?”
林建军实诚道:“有两个原因,一是胡姬非我族类;二是魏人认为胡姬诞育之子不堪承嫡之重。”
曾经辉煌过、强大过的魏朝造就了魏人无与伦比的骄傲。
魏人自信他们的文化比胡人先进,血脉比胡人高贵,相貌比胡人俊美,就连许多胡人都以学魏人、类魏人、去胡化为荣。
自轻者,人亦轻之。
裴静文无语道:“既然觉得胡姬配不上,为什么还要和胡姬纠缠?”
“因为天底下绝大多数男人都好色,也不能说是好色,胡姬哪有魏人漂亮?贪新鲜更恰当。”林建军骄傲地抬了抬下巴,“像我这样洁身自好、为人尊重的终究只是少数。”
裴静文嗤笑一声,问道:“你们魏人这么瞧不起胡人,就不怕长安城里的胡人造反?”
“他们脊梁断了,骨头软了,能掀起什么风浪?”林建军轻蔑地哼了声,“百余年前他们能为祸长安,是钻了大魏内乱的空子。他们也就那点出息了,想入主中原,做他阿爷的春秋大梦去吧!”
青年一贯蔑视胡人,裴静文无奈摇头,失笑道:“那胡男可以娶魏人吗?”
林建军答道:“长留魏境的胡男可以,但只限于魏境内,他们若回蕃,不得将魏女带离魏境。”
裴静文追问:“为什么?”
“无官方文书,任何魏人不得离境,私自出关者徙一年,不经关门而越度离去,罪加一等。”林建军放下墨条,摆正梅花笺纸。
裴静文又问:“意思是有官方文书,她们就可以和丈夫离开魏朝?”
“唯一拥有官方文书离开大魏,去往夫君国度生活的女郎,名曰公主。”林建军提笔蘸墨,顶格落下“裴”字,“那文书还有另一种说法——圣旨。”
“好像有点明白了。”裴静文轻叹一声,决定跳过这个话题,免得自己不愉快,“准备写什么?”
林建军回道:“拜年贴。”
一列笔力遒劲、瘦硬疏朗的繁体瘦金体跃然纸上:
娘子裴氏靜文芳鑒
“第一张是给我的?”裴静文指着最后一个字,“这个字没认出来,念什么?”
“品鉴的鉴。”林建军打趣道,“不是能连蒙带猜吗?”
“那也要结合上下文才猜得出。”裴静文哼了一声,放下裴娇娇,扯过梅花笺纸,“我也要写。”
她拿起干净毛笔蘸墨,学林建军握笔的姿势,不想笔尖悬在笺纸上方无从下笔。
瞟了眼林建军面前被漂亮黑字填满的梅花笺纸,又看了眼被左手摁住的笺纸上晕染开几滴墨点,她无奈撂开笔。
林建军将写好的拜年帖搁至左手边自然风干,被她长吁短叹的模样逗笑:“不会写?”
经常看她用细木炭书写神奇字符,鲜少见她提笔书写文字。
想来她和当初的阿兄一般,依照曾经所学简化后的字,能连蒙带猜读懂繁体词句的大概意思,却不大会落笔。
“写倒是会写,就是用不惯软笔。”裴静文手心朝上,“写好了?给我。”
一向不怎么拒绝裴静文的林建军难得拒绝她一次:“你先写,写好了我们换着看。”
“我现在就要看。”裴静文探直上身去抢。
林建军眼疾手快高高举起笺纸:“虎妞说,耍赖皮的人会变成小狗。”
“你才是小狗,而且还是只汪汪叫的小狗。”裴静文咬着笔杆搜肠刮肚。
林建军写好第三张拜年帖,裴静文总算想到要写的内容。
她用星网在脑海中呈现要写内容的繁体,由于不清楚某些繁体字的笔画顺序,她纯粹是依样画葫芦,字体大小都没能统一。
好歹是写完了,裴静文满意地拍拍手掌,目光触及林建军笔下潇洒流畅的行书,心中那点满意顿时烟消云散。
惭愧,真是惭愧。
“你刚刚不是用瘦金体吗?”裴静文突然反应过来,“嗯?瘦金体不是我们那儿古时一位皇帝所创么?”
“偶然在阿兄那儿看到那昏君的秾芳诗帖,其人虽软弱无骨、不堪为君,字倒锋芒毕露、遒丽挺拔,闲时顺手练了几笔。”
“特意为你所书,其他人还是就看行书吧。”林建军搁笔,瞟了眼被她轻轻压住一角的梅花笺纸,深深凝视着她。
对上他深情眼眸,裴静文脸颊发烫,微微偏头躲开。趁她不备,林建军飞快抽过梅花笺纸。
“不许看!”裴静文直呼上当了,赶忙伸手去抢。
“亲爱的林三,腊月飞雪,新春将至,今以古人半阙词赠与君。”林建军边躲边辨认狗爬字,磕磕绊绊念出纸上内容。
“你耍赖!不公平!”裴静文抗议,“你看了我的,我也要看你的。”
“亲爱的这词不错,”林建军眉眼带笑,将晾干的拜年帖递给她,“我很喜欢。”
裴静文捏着精致笺纸,吃力地浏览上书内容,哀嚎道:“我的前辈们怎么没有在魏朝推广标点符号?”
“你是说句读?”林建军想了想,抽过她手中笺纸,在每句末尾画上小圈,“是我疏忽了。”
笺纸重新回到手上,裴静文阅读起来方便许多,但依旧有点吃力。
林建军认真阅览红笺黑字,从头看到尾,又从尾看到头,最后定格在那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她想和他岁岁年年常相见,是不是意味着她会一直陪伴他身边?
这个认知令林建军激动不已,他将人圈入怀中,收紧双臂禁锢她,迫切地想要听她亲口说出来。
“阿静当真愿意与我岁岁常相见?”
裴静文抬起头,青年轮廓清晰的下颌映入眼帘,青色胡茬微微冒起,属于男人的性感扑面而来,压得她心直往下坠。
她慢慢环住他腰身,轻声细语:“我没有写出‘岁岁常相见’的文采,但想与你‘岁岁常相见’是真。”
话如石子入水,荡起心间圈圈涟漪。
这个吻比之前所有的吻都要急切、霸道,裴静文几近窒息,却又异样欢愉。
半晌,林建军松开她,瞳孔中映出发髻松散的女子,粗糙指腹无意识摩挲着那细腻脸颊。
“我看着好累,”裴静文把未看完的拜年贴递给他,“你念给我听。”
男人一字一字念来,低沉嗓音迷人如天籁。
“时值隆冬,新岁将至。某手书此帖,犹如梦中。故而所云无序,万望娘子海涵。”
“得遇娘子,某此世之幸也。得娘子怜,某三生之幸也。既得至幸,别无他求。”
“伏愿娘子千年万岁,喜乐常宁,安康无忧。此为某心,永志不改。建军顿首敬拜。”
裴静文说:“我还想听,你再念一遍。”
“好。”
腊月二十八,官员迎来新春七日休沐期。
林建军没有为兄嫂分忧的自觉,甩手掌柜一样赖在杏花雨,手把手教裴静文练字。
“凭什么我要临摹你的字?”耐着性子写完四大张正楷,裴静文后知后觉,“练你的字就算了,为什么是楷体,而不是瘦金体?”
林建军横抱螺钿紫檀琵琶,漫不经心拨弦:“瘦金体写起来容易轻佻浮薄、过妖则媚,你一个初学者练它,小心入了歧途。”
至于为何练他的字,不过是他身为男子的一点私心,不足外道也。
“先老老实实练楷书,悟出点自己的骨意再考虑瘦金体,免得写出来的字无筋无骨,丑陋至极。”
裴静文双手托腮,问道:“这么说瘦金体很难学?”
“它的笔法有定式,门槛不高,学几笔铁画银钩,就能算入门了。”林建军停下手中动作,认真解释,“正因如此,我才说初学者练它易入歧途。”
术业有专攻,门外汉裴静文听不太懂,还是懵懂地点了点头。
林建军看她表情就知她没真明白,掰开了揉碎了和她讲:“楷书、行书如大道,大道如青天,留下许多余地供后来人发挥,亦如树干之根,房屋之基。”
“瘦金体确实华丽漂亮,但它仿佛只是为了美而美,像画一样,属于枝上花叶、基上楼阁,无余地留待后人。”
“所以说你那天是故意炫技给我看,”裴静文这下是真听懂了,“对不对?”
“哪,哪儿有?”林建军若无其事地重弹琵琶,奈何音色杂乱,显然心中已乱。
裴静文面露了然的暧昧:“有没有你心里清楚。”
“好吧!我确实不大用瘦金体,”林建军觍着脸笑说,“那日书写一是为炫技,二是图它漂亮,想着你也许会喜欢。”
“装死你算了。”裴静文好笑道,“为什么平常不用瘦金体?”
林建军止了笑,正色道:“天子于天下亦如大纛于军。大纛倒,军心涣散,兵败如山;天子称臣,脊梁折断,天柱崩塌。”
裴静文不耻下问:“大纛是什么?”
林建军答道:“中军大旗,代表主帅。”
裴静文点头表示知道了,林建军接着刚才的话说下去。
“创瘦金体者身为中原天子,被异族生擒后不思复国、殉国,为苟活于世,向异族俯首称臣,摇尾乞怜,任异族践踏中原大地,凌辱虐杀子民,此乃中原王朝之耻!”
他收敛愤慨情绪,讥讽道:“俗话说字如其人,到他那儿却是人不如字。但凡他诏命天下共御外敌,而非怯战求和,纵然败了,亦好过不战……”
“别说了,好丢人。”裴静文拿起忙碌一下午的成果,转移话题,“还是不错,横平竖直,有进步。”
林建军瞥了眼纸上那笔锋大的像锄头,随时能犁二亩地的字,薄唇微扬,不予评价。
“你那是什么表情?”裴静文放下大作,没好气地捶他一拳,“我饿了。”
林建军放下琵琶,笑问:“去周嫂那儿用饭,还是我给你提回来?”
“不想出门,你提回来吧。”
吃了晚饭,裴静文趁着新鲜劲儿没过,又临摹了整整两页正楷。
等她捏着发酸的脖子抬头,林建军已换上宽大睡袍,卷了本书斜倚凭几。
裴静文抱着裴娇娇往他怀里一躺,自顾自和肥猫玩耍。林建军依旧专心看书,直到那页看完,他才放下书,展臂将一人一猫搂入怀中。
“今天可要浴洗?”林建军声音懒懒的。
“月经还有一点点,明天再洗吧,三天也不算久。”裴静文打了个哈欠,“困了。”
林建军闻言放开她,披上大氅往灶房去,端来热水供她洗漱。
擦洗完私/处,换上经过开水滚煮、太阳曝晒晾干的全新棉质月经带,裴静文一个箭步冲回寝室,掀开林建军身上被褥,像条泥鳅一样钻进去,手脚并用抱住人形暖炉。
男人身体的热量隔着薄薄寝衣传来,她眯着眼感叹道:“好三郎好哥哥,冬天要是没有你,我可怎么活?”
自打冬至以后,只要不值夜,他几乎每天都会在夜深人静时,避开除嵇浪之外的其他人,来杏花雨给她暖被窝,又于天光大亮前返回东宅濯缨院。
林建军敏锐地问:“所以春夏秋可以没有我?”
冬天没过完,拉磨的驴肯定不能提前杀。
裴静文狗腿子般奉承道:“没有你,等于失去全世界,我的人生将毫无意义。”
明知她说假话,林建军还是忍不住嘴角上扬,得意道:“知道就好。”
两天一晃而过,眨眼就是除夕,西宅所有人至东宅看戏听曲。
锣鼓乐声伴随伶人唱和声、杂耍玩闹声、众人捧场声从早响到晚,喧嚣至极。
用了年夜饭,除开必须守夜值勤的,东西两宅五百来号人都在东宅,歌舞、百戏、杂耍任君选看。
裴静文留在正厅看歌舞,少男少女翩翩起舞,彩袖飘飞,她脸上痴笑就没消失过。
由于观赏位置极佳,她一时看看这个眉目如画的少男,一时看看那个闭月羞花的少女,只恨自己只有一双眼睛。
“啊——”耳畔传来声音,裴静文下意识张开嘴巴,甜辣果酒入喉,没好气地瞪了眼林建军,又转头欣赏舞蹈。
林建军放下银杯,吃味不已:“就这么好看?”
裴静文小鸡啄米般点头,感慨道:“我终于明白为何昏君会夜夜笙歌,换我我也忍不住。”
“你看那个小郎君。”纤长手指遥遥一指舞池中央的白鹤小郎君,“他好厉害,我好像看见一只马上要飞起来的仙鹤。”
“哼!”林建军偏头不看,“拿不起刀的绣花枕头。”
裴静文托腮笑闹别扭的男人,指尖轻点他鬓角:“林三,你好小气。”
“你夸旁的郎君,还不许我……”林建军转头看她,被她眼里醉意惊到,“这么快就醉了?”
“还好,”裴静文将头枕他肩上,“那酒是望舒的?”
林建军轻应一声,低声吩咐候在一旁的桑落准备醒酒汤,便对身侧女娘说:“白鹤舞后是飞天,看完飞天我带你回去。”
“飞天!”裴静文噌的一下坐直。
林建军一手握住两只雪白手腕,一手扣着她脑袋按回肩膀。裴静文挣扎片刻发现徒劳无用,嘟囔一声,停止动作。
男席处与宋宗霖挤一起的秋英十六骑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秋十六嗑着瓜子说:“你们说将军算不算强抢民女?”
秋十一眉梢微挑:“怎么不算?”
“啪啪——”两人后脑一人挨了一下。
秋四斜靠凭几翘着二郎腿,高高抛起果脯用嘴接住,呵斥道:“说话就说话,别俩大脑袋凑一起挡老子看舞。”
“我都不想拆穿你,”宋宗霖睨他一眼,“你那是在看歌舞?”
秋四嘿嘿一笑:“你们别说,将军眼光真是好。”
秋十二灌了杯酒,嘲笑道:“眼光好有眼光好的下场,主母答允定亲了么?”
“尚未。”
“哈哈哈哈哈哈……”此话一出,几人大笑不止,纷纷怜悯地瞟向林建军。
察觉出几人视线中蕴含同情和嘲笑的意味,林建军沉着脸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急了,将军急了……”
裴静文瞅了眼笑得前俯后仰的几人,疑惑道:“他们为什么笑你?”
林建军睁着眼睛说瞎话:“他们没有笑我。”
桑落送来醒酒汤,林建军松开身侧人,端起托盘上的醒酒汤送到她嘴边。
浓烈姜味钻进鼻腔,裴静文皱眉道:“不想喝。”
“喝一口,”林建军耐心哄道,“不然明天头该疼了。”
想起上次宿醉醒来头疼半天,裴静文一口闷完醒酒汤,一颗蜜饯适时送至唇边。
裴静文无语凝噎,还是就着他的手吃下蜜饯:“又不是喝药,小题大做。”
林望舒勾着两坛酒从两人身后路过:“哟!是谁这么腻歪?”
跟在林望舒身后的林耀夏语调拉得老长:“哦!是三叔三婶——”
林建军捏了捏她圆嘟嘟小脸,半眯起眼威胁道:“豁牙子,你皮子又紧了。”
“略略略!”林耀夏扮了个鬼脸,一溜烟跑向赖在赵应安和嵇浪身边的小伙伴。
林耀夏一声三婶,裴静文脸颊发烫,掐了下林建军道:“那句三婶肯定是你教的。”
林建军委屈道:“扁担花鬼精,还用我教?”
“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出自冯延巳《长命女·春日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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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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