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乔羽醒的很早。今天是狂欢节的第一天，也是乔羽去大学报到的第一天。

据说狂欢节的活动会在中午开始，所以乔羽最好在上午完成大学报到工作。

“乔学士，塔尔学士到了。”

庄园马厩外，乔羽在清理自己的靴子，熟悉的女仆声音在他身后呼喊，乔羽转过身，看见身穿灰袍的塔尔学士跟在女仆身后，一手拄着拐杖一手轻轻举起向他打招呼。

“年轻人精力充沛，不错不错。”

塔尔学士连连点头，称赞乔羽说他一定能在学派社团有所作为。

“盾克大学有很多课题等着咱们社团去解决呢，都是年轻人扬名的好机会。”

昨天下午回到城下庄园，乔羽就打听了不少关于城市和盾克大学的情况。

虽然岗位不同，但是作为杜鲁学派的学士，他获得神术卷轴的方式没有变化，依然需要通过贡献兑换机制。

只要他在大学的岗位上完成日常工作和额外任务，就可以向学会申请学习新的神术。

另外，他前些天在庄园工作的成果已经通过塔尔学士向上级学会进行了报告，顺利的话，今天到大学的杜鲁学派社团报到的时候他就可以拿到第一次的奖励了。

乔羽拜托塔尔学士申请的奖励是一张防御类的神术，名叫护体石肤。这神术可以在一定时间内让人的皮肤像石头一样坚硬，免于一定程度的刀剑伤害。对于很少使用重甲的学士来说，是非常实用的战斗神术。

“走吧，年轻人可不能错过狂欢节，咱们上午要把事情办好。”

塔尔学士帮乔羽检查了一遍报到要用的材料，确认所有工作记录一样不少，两人才离开庄园。

盾克大学位于狮鹫城北边的小村镇，塔尔学士选了一条沿着城墙外侧的路，这样走他们可以赶上那些送菜的牛车，既能节约一些交通费，还能跟商贩们聊一聊城市里的情况。

“我也有一阵子没在这边生活了，想不到盾克村的规模又扩大了。”

“可不是吗，学士大人，这全都是托你们的福啊。”

牛车上，塔尔学士和赶车的菜农聊得很愉快，乔羽坐在一堆卷心菜和干面包中间，认真听着。

他们一路上都在说城北的盾克村、盾克河以及盾克大学。

乔羽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是菜农和塔尔学士的口音太特殊，一段句子里总是会缺少那么几个音节，乔羽听着都费劲，插话就更加做不到。

好在塔尔学士比较照顾他，在交谈的过程中时不时的会翻译几句，又或者给他补充一些本地的信息，让乔羽对城市北边的大学城区域有了一定的了解。

所谓大学城，其实就是盾克镇、盾克村及其周边区域，这些区域由北边的盾克河得名，早期是一个农业手工业并存的小村子，后来有一群学士来到这里开班授课，当地人口才开始逐步增多。

最早的一批学士和学生是从西北方的另外一所小镇搬迁来的，据说他们原本所在的学校发生了一场不公正的判决，这些学士和学生以搬走的方式表达自己对判决结果的不满。

因为他们大多是一些有名望的学士，所以当他们到来之后，立刻就让盾克村出名了。

在此之后，越来越多的学士和学生来到盾克村，乡土情结和互助需求，催生出了许多团体，相熟的团体彼此组建学院，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有人把盾克村的学士集体叫做盾克大学。

在本地的方言中，“大学”这个词和“联合体”、“学士联合体”、“学会”很多时候会进行混用。

对乔羽这样的外地人来说，这些词组经常让他一头雾水。

“北方人越来越多，听说还要成立一个北方学院呢。”

“是吗，那可真是好事啊。”

塔尔学士继续用盾克河以北的口音和驾车的菜农聊天，乔羽则是把注意力转向了道路两侧。

随着牛车向北，道路两旁逐渐萧条。

路边的白墙房子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小土房和那些简陋木屋。

乔羽还看到了许多比马棚都要粗糙的房子，他们只有几块篱笆和一个半塌下来的草梗屋顶，几乎三面透风。

乔羽因此以为他们已经离开城市了，然而塔尔学士却说他们现在还在城北区范围。

“城里住着的也不都是有钱人，城市边缘的人群往往比乡下人活更艰苦。”

“当你看到这些房子，你就要开始注意安全。”

塔尔学士抬手提醒乔羽。

乔羽顺着塔尔学士的拐杖往东侧深处看，在那些破烂的棚屋里，一张张面孔蓬头垢面，他们在破布和篱笆之间钻来钻去，衰老、伤病、孤独，这里的一部分人丧失了劳动能力，另一部分人还未具备。

这时，塔尔学士叫停了牛车，他拄着拐杖下车，面向那些破败的房子。

乔羽不明所以，但也跟着下车。

没过多久，路边的一座棚屋里走出来一个高大的女人。

倒不是这女人真的有多高，还是他周围那些佝偻的老人和瘦弱的儿童将她衬托得很高大。

注意到女人灰袍上的刺绣，乔羽发现确定对方也是一位学士，而且和他们一样是杜鲁派的学士。

“我是塔尔，这位是乔，我们从城堡来，以后会在盾克的社团里工作……”

塔尔学士向女人问候，并且指了指身后车上的那些菜和大面包。

“我们带来一些食物，希望能有帮助，你们还有什么需要吗？”

塔尔学士的话语温和且真诚，不过这样的礼貌并没有换来对面人的微笑。

女人苦着脸，眉头依然深深皱着，她看了看车上的东西，干裂的嘴唇轻轻动了几下，似乎是在清点食物。

看完了车上的东西，女学士终于开口。

“能拿点钱吗？”

塔尔学士点头，从腰间拿出了两个麻布钱袋，随后又向乔羽这边伸出手。

乔羽恍然大悟。

昨晚塔尔学士让他准备一些钱，他还以为是今天要贿赂学院的学监，没想到是用在这里。

乔羽拿出他准备好的钱，由于他没准备额外的袋子，所以只能装到塔尔学士的那个袋子里。

可能是乔羽拿的钱太少，对面女人的脸色明显更难看了。

当然也可能是乔羽想多了。

没办法，他是真没钱。

女人拿了钱并不说话，只是掂了掂钱袋，就把它们收了起来。

接着棚屋里又出来两三个孩子，两个女孩一个男孩，她们虽然同样很瘦，但看起来还算健康，几个人一起帮着女学士搬运车上的蔬菜和面包。

比起女学士，孩子们就激动多了，她们欢呼雀跃。

“别介意，在这里工作很难保持好心情。”

塔尔学士解释了一下这里的情况，让乔羽明白管理贫民窟也是学士的工作之一。

对在这里工作的学士，周边同学派的学士都会定期提供帮助。

乔羽好奇什么样的学士会被派到这样的工作岗位上。

“很复杂。”

塔尔学士摇摇头，拄着拐杖重新上车。

牛车卸了货物，速度快了许多。

在太阳升到墙头之前，乔羽他们又经过了好几个窝棚区。这些区域同样也有学士管理，乔羽还见到了一位学士用大铁锅熬粥，不过由于学派不同，乔羽并没有机会和这些人交谈。

一路向北，道路逐渐颠簸，路两旁已经看不见棚户，远方开始出现农田和草原牧场，一些白色小羊和孩子们在草原上蹦跳打闹。

这些孩子明显干净、健康许多。

“那边就是盾克村了。”

菜农摇了摇铃铛，路边有人脱下草帽向他们问好。

牛车经过农田，远方热热闹闹，传来许多年轻人的声音。

那些声音欢快、高亢，充满活力。

“泰学士，大圣堂被抢了，咱们只能在地里上课了！”

“都怪你睡不醒，你这懒猪。”

“你才是懒猪！”

“哈哈哈你看这个猪尾巴。”

“好了，都不要吵，我们上课！”

“啪啪啪。”

农田间的空地上，一个金发男人站得笔直，他穿着学士袍，单手举着一条夸张的鞭子，随着他长胳膊的挥舞，鞭子在空中抽打出爆裂声响，那架势堪比西班牙斗牛士。

下方，被他称呼“笨牛”的男孩女孩们乖乖坐好，每人都抱着木板子，开始听课。

“拿起蜡板，写！”

金发学士每朗诵一句，就挥舞一次教鞭。

“命运之神。”

“啪！”

“自古爱人。”

“啪！”

“时而冷酷。”

“啪！”

“时而多助。”

“啪！”

他的鞭子极有节奏感，像是在给朗诵配乐伴奏，学生们跟着他朗诵的句子，在蜡板上进行书写。

嗯，异世界也有嘻哈。

蜡板，乔羽在橡木村的时候经常见到这种板子，它们是一种中间凹陷边缘凸起的木板制品，外形像画框，功能像涂鸦板，它中间凹陷的部分涂着一层蜂蜡，学生使用尖头的木头笔可以在蜂蜡上刻出一个个字母，写完之后只要用木笔的末端或者刮片将蜂蜡压平整，抹去原来的痕迹，如此实现重复书写。

对于用不起纸张的家庭来说，蜡板是非常实惠的书写工具。

趁着牛车距离拉近的时候，乔羽扫了一眼孩子们的情况，发现这些孩子最多十三四岁，应该是刚刚进入大学不久，还在学习最基本的文句书写。

继续往前，乔羽见到了更多的学生，他们年龄稍大一些，十几二十个人一群，同样由学士带领，在田间地头有空地有荫凉的地方上课。

教室不固定，学生到处跑。

嗯，这很大学，乔羽暗暗点头。

除了不固定的场所，教学过程还欢迎旁听。

有些村里干活的村民会参与到课堂的教学和讨论之中。

乔羽还见到一位农妇和学士在课堂上进行了辩论。

那位学士主张人的思想和记忆存在于人的体内，就像吃进去的面包会在肚子里，人看到的学到的东西，也会装在人身体里的某个部位。

农妇认为学士的说法不对，因为面包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但是所谓的思想根本摸不到，又怎么能装到什么东西里呢，一个东西没有实体，那它就不能被装起来。

课堂上还有几个学生觉得农妇的话有道理，也向老师提出同样的问题。

“思想并非是无形的。”

“他完全是可以记录的。”

学士拿起了一块蜡板，用木笔在蜡板上写下了他刚才说过的两句话。

“你看，我的思想装在了蜡板上。”

“现在你看见了我的思想，它们就装进了你的身体里。”

“我们的眼睛就像是这支笔，而我们身体里的某个东西，就像这块板子。”

“有时我们会记住某件事，而有时我们又把它忘了。”

这位学士一边讲着，一边擦除蜡板上的语句。

“这一切必定发生在我们身体的某个地方。”

下方学生们沉默了一会儿，很快开始热烈的讨论，他们模仿农妇和学士的口吻，开始互相辩论。

他们起初是鹦鹉学舌，但很快开始提出个性的想法，比如有学生认为，如果能找到身体里的这块板子，弄清楚它书写和擦除的过程，那人或许就可以记住所有事，永不忘记。

真是神奇。学生就这么被启发了，练起了思辨技能。

“这位老师好有意思。”

乔羽听得入神。

“哈哈，那是梅迪库斯派的西克莱，他已经小有名气了。”

塔尔学士拄着拐杖下车。

前方是整个村子里最大的一栋二层小楼，小楼的门前挂着许多彩色的旗帜。

乔羽认识其中一部分，那是几个大学派的旗帜，另外还有一些乔羽从没见过的，塔尔学士解释说那代表盾克大学的四大学院。

所以，这座二层馆舍就是盾克大学的办公大楼。

“来吧，咱们去找学监。”

塔尔学士走进院门。

这时，前面有一些争吵的声音传出来。

“我想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我们学院目前没有开设商科、会计科的打算，更没有打算将这些科目承包出去。”

“您想做这样的生意，我建议您和其他学院的管事去商量，但我也建议您别抱希望。”

庄园大门口，一位年轻学士正在拒绝一个中年商人提出的商业合作邀请。

乔羽听了一下，那位商人想要借盾克大学的名气，在盾克村的周边办一所商科会计学校。

为了提高招生效果，他希望能在盾克大学的四大学院中找一家挂名，这样他对外也可以宣传自己是盾克大学某某学院了。

人才啊。

“哈，那就是咱们要找的人。”

塔尔学士笑着迎了上去。

听到这话乔羽有些意外，他没想到对面那位看起来比自己年纪还要小的学士，竟然就是他们要找的莫林德学院学监。

观察年轻学监的时候，乔羽发现对方手上捧着一个大包裹，包裹的外皮是灰绿色的，那是领地境内邮包常用的裹布，由于经常重复利用，它们四面都被穿了麻绳，非常好辨认。

乔羽怀疑是自己申请的神术卷轴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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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