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经历太过离奇，以至于乔羽和肯利向上报告的时候，伯爵夫人许久都没有答复他们。

一直到其他侍卫把弗根学士的尸体挖回来，成功验明了身份，夫人才对乔羽和肯利进行了嘉奖。

奖赏很丰厚。

乔羽得到了接近一年的收入奖金和领地贡献，另外还有一些高档丝绸和孔雀尾羽毛笔、蓝墨水等稀罕奖品。

若是在平时，乔羽肯定会把每一件奖品都好好记录一下，作为异界旅行的宝贵回忆。

然而现在他的心境不同了。

从神意世界归来后，乔羽的心思完全放在了时空之门上。

他认为自己和肯利能逃离神意世界，说明利用时空之门穿越不同世界是可行的。

那返回地球自然也是可行的。

回家的冲动占据着乔羽的脑海。他等不到假期结束，就迫不及待地开始了测试。

清晨，微风吹散晨雾。

绿草在风中摇摆，形成一层层波浪。

乔羽背好箩筐，迈步走进草地。他的灰袍扫过草尖，沾上露水。清凉的风就像开了空调，让他神清气爽。

空调啊，他很快就能回家吹空调了。

来到空地，乔羽放下箩筐，他取出陶罐、皮壳筒、铲子等道具，着手开始时空之门的测试工作。

这次他要绘制的时空之门是最新的改良版本，其中除了图书馆查到的内容，还结合了弗根学士的研究笔记，修正了方向箭头标记和距离测量方法。

不知为什么，在做了这些调整以后，乔羽就预感测试一定会成功。

当他把图案布置好，把测试用的铁矿石放进圆环中心，这种成功的预感就更加强烈，他脑海里甚至出现了成功时喜悦的画面，就好像他早就在此经历过此事一样。

开始吧。

乔羽张开双臂，心中向时空之神祈祷，希望它能祝自己一臂之力，完成这场仪式。

呼——

草原上风。

风吹过衣袍，乔羽仿佛被一双大手握住，他轻轻向后靠，眼前升起白光。

空地的双圆环图案发光了，白色光圈升腾如火焰，形成火墙，波浪起起伏伏，包围圆环内部。

白焰之中，赤铁矿石若隐若现。

当火焰完全遮挡乔羽视线，火焰中开始浮现画面。

画面中有一片草地，其中有一块凹陷，凹陷的正中间，是测试用的赤铁矿石。红褐色的矿石被绿草围绕，静静待在那里，就好像它从未被移动过。

乔羽呼吸逐渐加快。

他蹦起来，发现圆环里的矿石已经消失。然后他快步离开，跑向前方的小溪。

溪边有一块木板标记，测试用的赤铁矿石，就待在木板附近的地方。

成功了，矿石从空地传送到了溪边。

太神奇了，他甚至没有设定海拔的问题，临近靠方向和距离，这矿石就被传送到了他想要的位置。

再接再厉，乔羽把矿石搬回去，修改圆环上的时间差参数，再次进行测试。

他又一次成功了，这次矿石被他送到了小溪对岸。和他打下标记的位置偏差不到一米。

保持这个节奏，乔羽一上午进行了六十次测试，其中更换了多次测试物品和测试地点，成功率百分之百。

对这样的高成功率，乔羽高兴之余还有一丝疑惑。

因为百分之百实在是太高了，不论是图书塔的研究文献，还是弗根学士的研究笔记，成功率都没有这么夸张。

乔羽为此还直接复制了一部分弗根学士的测试，对这部分，乔羽的成功率仍是遥遥领先。

这就奇怪了。

整场仪式除了测试的时间、地点和执行人，其他主要参数都是完全一样的。

可以弗根学士已经死了，乔羽也没有可靠的人能来做对照实验。

于是他在午饭的时候放下了这部分疑问，决定继续测试。

饭后他开始使用活物进行测试。

大约进行了二十次测试后，结果出现了变化。

乔羽发现活物和笼子并不是同时被传送过去的。活物的传送速度比笼子明显要慢一些。

当传送开始，笼子瞬间消失，并且在同一时间出现在目标地点，这种消失和出现几乎同时完成，乔羽用肉眼根本看不出区别。

但是对笼子里的雏鸡却不是这样。

当笼子原地消失的瞬间，雏鸡还留在原地，要等待大约半秒钟到一秒钟，雏鸡才会消失。

这样的时间差很短，但是已经足够人眼观察到。

消失延迟现象还不是最奇怪的，最让乔羽惊异的是在终点区域也有类似的现象，只不过正好相反。

当起始区域的雏鸡还未消失的时候，终点区域已经有一团黄色毛茸茸的生物出现了。

也就是在这零点几秒的延迟区间，起点和终点区域同时各存在一只雏鸡。

观测到这个结果的时候，乔羽的头皮几乎要炸开。

他脑海中蹦出一个想法。

假如他在这零点几秒的延迟区间里终止仪式，那会发生什么呢？起点和终点的雏鸡会继续同时存在吗？

如果存在，那岂不是凭空创造了一只鸡。

若是这样会凭空创造一只鸡的复制品，那人呢。人进入传送阵也会一样吗？

乔羽捧着鸡笼，疑虑充满脑海。

鸡笼里的小鸡不明所以，歪头看他。

迟疑了许久，乔羽还是继续测试。

他反复告诉自己这是一个魔法世界，就算真出现什么复制粘贴那也不是什么炸裂的问题。

对这种可能存在的意外情况，他更要多做测试，掌握其中的规律。

于是乔羽骑马回了一趟狮鹫城，在集市买了更多测试生物，甲虫、蜜蜂、松鼠、野兔、麻雀、乌鸦……

带上这一大筐小动物，乔羽再次回到了旧牧场。

下午的测试中，延迟并存现象继续发生且十分频繁。

乔羽也逐渐发现了一些规律。

首先就是延迟并存现象和传送距离无关，不论他使用1米、10米、100米还是500米距离，所有测试生物的并存时间都没有人眼可见的变化。

甚至他使用致命一击的动态视觉去观察，也看不出有什么差别。

所以他暂且认为这个现象是不受距离影响的。

其次是他发现不同动物发生延迟并存现象的时间长短也不同。

其中甲虫和蜜蜂等昆虫几乎不存在延迟，会和容器一起瞬间传送。

而到了松鼠和麻雀，延迟并存时间能达到半秒到一秒半之间。

最后时间最长的是乌鸦，延迟现象达到了惊人的三十秒。

半分钟的时间，两只乌鸦同时在乔羽眼前存在，一个在起点圈子里，一个在终点圈子里，相距不到三米，两只乌鸦分别蹦跳、嘎嘎叫，并且还会对彼此的叫声有反应，就好像两只独立的乌鸦一样。

但如乔羽所见，它们两只乌鸦从羽毛到爪子，每一道纹路每一道疤痕都一模一样。

乔羽归纳认为，智力越高的生物，发生延迟并存现象的时间越长。

不知道人的智力，会造成多久的延迟。

乔羽来到小溪边，洗脸放松一下。水花荡漾，乔羽看见水中自己的倒影。

假如他进入时空之门，和延迟并存的自己面对面，那会是什么感觉……

也许自己该试一试。

带着强烈的好奇心，乔羽开始准备亲自测试。

他在起点区域外侧堆了一个小石台，把计时沙漏放在石台上。

当时空之门的白色火焰升起，乔羽记下沙漏刻度，然后纵身一跃，跳进火圈之中。

呼——

火焰在风中咧咧作响。

乔羽脚下踩空，他猛一蹬腿，跌坐在地上。

就这么一瞬间，他已经来到终点圈子里。延迟共存现象似乎没有发生。

不，刚才一定发生了什么。

乔羽回头，发现沙漏已经完全漏完了，这说明从他跳进火圈，至少已经过去了两分钟的时间。

这两分钟乔羽毫无察觉，他仅仅感受到眨眼的一瞬间。

低下头，乔羽发现他的装扮也变了。

他的外袍、衬衣、裤子和靴子都不见了，此时他身上仅剩软甲、吊坠、戒指以及腿边的拐杖和长剑。

只有附魔装备和他一起传送过来了，那些普通服装还留在原地。

所以刚才一定发生了什么，在至少两分钟的时间里，乔羽缺失了对外界和自身的感知。

可惜乔羽没有摄影机或者手机之类的设备，没法在测试的时候拍视频记录这缺失的两分钟。

他只能使用更原始的方式。

比如用沙漏记录时间，用颜料记录足迹和身体痕迹，在嘴里塞上橄榄判断是否说话。

通过这些来记录身体动作，从而判断自己是没有感知，还是有感知但失去了这两分钟的记忆。

做好这些，乔羽忽然想到，自己若只是失去记忆，那为什么不留下一些笔记呢？在地上写字也可以吧。

看来失忆的可能性较低，没有感知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然而刚刚做了这样的假设，测试结果就驳斥了乔羽。

这一次乔羽是趴着进入火圈的，当他瞬间来到终点时，他发现自己口中的橄榄已经被他吐掉，身上的颜料也蹭掉了大半。

回望起点区域，蓝色的足迹和手印并排排列，显然是乔羽曾经在那里站了起来，并且原地做了一些蹦跳的动作。

虽然乔羽完全不记得，但从起点圈子里的痕迹来看，他应该是努力向终点这边挥手、蹦跳，试着往这边张望。

圈子里的地面上还多了一个箭头，是用蓝色草根颜料画的，指着起点标志物笔记本。

乔羽翻来笔记本，上面最新的纸张上沾染了一些蓝颜料，在颜料上方的区域，许多文字记录在上面。

这些文字不是平时笔记本浮现出的那种魔法显影文字，而是实打实用墨水和羽毛笔书写的内容。

“写给两分钟后的乔羽。失忆是真的，时间大约有两分半。”

“对面的人没有转身，他的体型和我们不太一样，我觉得他可能不是我，并不是复制粘贴那么简单。”

“大约两分钟后，你会出现在他的位置，而我会显示。”

这……

乔羽看到这些记录，怎么也回忆不起自己写下记录的画面，但是一旁羽毛笔和墨水盒上面的蓝色指纹，显然是他刚刚才留下的。

可是这个笔记的口吻也太奇怪了。

乔羽去到小溪边擦洗身子，顺便思索着这两次诡异的测试。

为什么他和肯利逃离神意世界的时候没发生这种事呢？

乔羽回忆上一次和现在的测试有什么不同之处。

人数不同，还有白布捣乱，另外传送情况也不同，上次是跨越世界，这次测试是同一个世界。

要不直接做一下跨世界的测试？

乔羽把软甲摊开在灌木上沥水，转身又开始进行测试。

他没有立刻开始跨世界的传送，而是保持着地上的同世界图案，再次使用乌鸦进行测试。

他想再仔细观察观察，看看延迟并存期间两只乌鸦到底有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布置好一切，乔羽施展时空之门。

白色火焰升腾，圆环再次亮起。

嗯？

乔羽愣住。

就在他眼前，乌鸦和笼子竟然一起消失了。

而且在同一时间，终点的圈子里，笼子和乌鸦一起出现。

延迟并存现象消失了。

乔羽立刻又做了几遍测试，结果还是一样。

不论是甲虫、松鼠还是野兔，全都是和笼子一起消失又出现，没有一点误差，也不存在两只生物同时出现的情况。

他甚至连图案都没重绘，结果怎么又不一样了？

乔羽头大。

他立刻检查仪式周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排查了一圈，区别似乎只有他身上少穿了一件软甲。

这还能是软甲的问题吗？

乔羽把还在滴水的软甲穿上，再次进行测试。

仪式开始，笼子消失，乌鸦留在原地。

并存现象复现了。

乔羽瞪眼，还真是软甲的问题。

乔羽连续脱穿了多次软甲。

脱下软甲，生物传送正常。

穿上软甲，生物传送延迟，起止点并存。

问题真的出在软甲上。

乔羽首先怀疑的就是附魔宝珠，软甲上有一件全时段启动的神术宝珠，上面附着了神术攻击加速。

很好，发现问题就行了。

乔羽没精力进一步研究这个，他只是把软甲脱掉，然后开始跨世界的测试。

这一次他没有轻易使用活物，也没有使用道具，他就是单纯调整参数，把速度设定到地球的值，也就是之前在林间空地找到的数值。

按照上一次跨越神意世界的经验，火焰出现的时候，内部是可以观察到目标世界的环境的。

乔羽只要观察是不是地球的环境，就知道神术跨世界是否成功了。

张开双臂，祈祷，白色火焰升腾，一些模糊的影像在火墙中浮现，犹如水中倒影，被火焰的晃动干扰。

乔羽凝神观看，画面慢慢稳定，一条马路出现在画面中，红绿灯、斑马线、绿化带，还有路边的报刊亭。

虽然没看到行人，但那毫无疑问是地球的环境。

这要是走进去，是不是就回到地球了。

乔羽向前迈出了步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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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 3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