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缕阳光穿过窗子照进来时,江浮最先听见的是一阵微弱的啜泣声,声音若有似无,如同鬼泣。
江浮睁开眼睛思考了片刻,确定窗外已天光大亮,不是什么灵异事件。
她翻身下床,走到门前拉开一条缝隙。
门外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靠在井边,怀中幼儿安静地不像活人。
江浮走过去,轻轻叫了声张二婶。
女人像从梦魇中惊醒,转头看向江浮的目光饱含痛苦。
江浮轻声问:“您这是抱着孩子干嘛呢?”
张二婶回过头不答,口中呢喃唱着江浮听不懂的歌谣。
江浮皱眉看着那怀中孩子的脸色,雪白一片,腹腔没有呼吸应有的起伏。
不远处一个精瘦老妇走到她的身后,要夺走她手里的孩子。
女人顿时好像疯了一样,死死抓住幼儿的手臂不撒手。
江浮站在一旁看不清局势。
老妇道:“小嫣,孩子已经死了,给我吧”
张嫣恳求道:“娘,落落还没死,我求你了,你救救她吧。”
老妇恨铁不成钢道:“一个女娃子,养活了又能怎样,我们一家子能养活一个小子已是不易,听娘的,这孩子活不成了,我给她带去后山,寻个好地方葬了。”
张嫣泣不成声,跪坐在地上,她抓着孩子的手指也渐渐滑落,任由老妇把孩子从她手中抱走。
但就在她脱手的那一刻,江浮清晰地看见了孩子的嘴唇颤动了一下。
她还没死!
江浮一把拉住老妇的手臂道:“她动了,孩子还没死。”
老妇摇了摇头:“救不活了。”
江浮:“还没救你怎么知道救不活?”
老妇:“就算救活了也养不活,还不如早点投胎说不定下辈子能生个好人家。”
张嫣听见江浮的话一瞬间又像有了希望,她抓住江浮的衣角,希冀道:“小浮你救救她,我求你了,只要你能把落落救回来,我当牛做马报答你,我求你了。”
江浮受不住张嫣跪在地上卑微的恳求,她抱过孩子道:“我试试吧。”
她也不知道这个决定正不正确,在这样穷苦的世道,好像袖手旁观才是正确的选择。
她在脑海中呼唤系统:“006,我还剩多少积分?”
006:“账户余额总积分数为二。”
江浮:“能兑换成多少钱”
006:“大约五两银子。”
江浮:“行,先给我换出来。”
拿到银子的江浮当即立下让张嫣抱着孩子和她一起赶去城中医馆。
看病的是个白胡子老头,一边把脉一遍捋着胡子不住摇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江浮问道:“大夫,这孩子还有没有救?”
大夫收回手郑重道:“倒也不是不能救,就是...”
江浮干脆利落:“我有钱!”
大夫闻言站起身,从身后药材柜中取药不多时,拿了几副包好对江浮交代用法和注意事项。
江浮将药交到了张嫣手里,道:“一共多少钱?”
大夫:“一共是十两银子。”
江浮愣了一瞬:“什么?!这么贵?”
老头无奈道:“这药材从城外运来,仅是需要缴纳的税款就已经将近成本的一半,我们也是无可奈何。”
江浮震惊道:“如何来的这么高的税?”
老头道:“不仅是医馆,城中瓜果蔬菜,棉衣厚靴,只要是由城外运进,都要缴纳近乎成本一半的税款,所以城中各种铺子的物价总是一升再升。”
江浮实在是不可置信,但事到如今,剩下的钱又该去哪里搞。
“姑娘,你怎么在这?”一道男声从医馆的门口响起。
江浮抬头一看,是昨晚的那个穷书生,今天一早不见他的人影,江浮还以为他已经走了。
江浮:“我在买药,你怎么在这?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
书生迈步走进医馆:“准备下午启程,早上需要买些干粮,你生病了吗?”
江浮:“不是我,是这个孩子。”
书生这才注意到张嫣怀中抱着的孩子,又见江浮眉头高皱,问道:“可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江浮无奈道:“钱不够,买不起药。”
书生听罢,问:“那还差多少?”
江浮道:“还差五两,怎么?难道你有?”
书生露出一个微笑,边伸手摸钱袋,边道:“我身上的钱加起来正好还有五两。”
江浮道:“那你把钱给我了,你怎么办,不去京城了吗?”
书生道将银子推过去:“你先拿去解燃眉之急,救人要紧。”
江浮迟疑片刻,最终拿了银两付了药钱。
把药给了张嫣,又嘱咐她给孩子熬些米汤喝,若是家中无米,就去找江铃。
张嫣抱着孩子匆匆离开,江浮和书生一同出了医馆。
书生脸上不见半点愁闷,江浮不由好奇:“你准备怎么赚钱?”
书生目视前方,眸中含着希望:“我会作诗,也会画画,不若就在这街上摆个摊子,总有赚的路费的一天。”
江浮摇了摇头,道:“在这里,父母要因为养家身兼数职,孩子会因为吃不饱饭饿死,我的妹妹因为误食毒草而性命堪忧,他们连活着都已如此艰难,怎么还有闲情逸致吟诗作画?”
书生面色一滞,环顾四周,疑惑道:“不该啊,我此行途径之地众多,如丰县这般贫苦的还是头一次见。”
江浮了然道:“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妖必定贪食金银,手握权势。”
此路不通,书生只能思考别的出路。
两人沉思间,一道熟悉的身影忽然从旁边巷子闪出来,沿着和两人的同等方向往前走。
江浮细看认出前面那个虎背熊腰的人是江武。
看这鬼鬼祟祟的样子...
江浮兴奋道:“这是又要去嫖啊。”
书生吓了一跳:“姑娘你说什么。”
江浮笑容猥琐,一把拉起书生的手臂道:“跟我来,我带你看好戏。”
复仇篇章二的内容这不就有了。
江浮拉着书生悄悄尾随在江武身后,注视着他进了另个巷子,打开面前大门进了院子。
江浮随手拉了个路人问道:“大哥,这院子里住的是什么人?”
路人大哥看了看道:“那里住的都是颂春院的姑娘们。”
书生应当是第一次做跟踪人的活计,显得尤为鬼祟。
江浮看不下去拍了下他的肩膀道:“别紧张,你帮我个忙呗。”
书生:“什么忙?”
江浮:“一会儿我们跟着的那个人出来了,你就进去帮我打听一下陪他的是哪个姑娘。”
书生听罢连连摆手:“不不不,在下自小就被母亲教诲不可入赌坊妓院,不行不行不行”
那我一个女子很难不被怀疑是来抓丈夫偷腥的,不被轰出来才怪。
江浮:“你还想不想赚钱了。”
书生迟疑道:“这里能赚钱?”
江浮郑重且严肃地点了点头:“是的,只要你帮我打听出来是谁,我至少能赚这个数”
书生眉头紧蹙,在看到江浮比出的十根手指之后郑重思考片刻,艰难同意。
两人一直等到了下午,才见江武从院子里出来,江浮拍了拍书生的肩膀,道:“到你出场了,切记不要紧张,只需要套出那姑娘是谁就行,别的交给我。”
书生重重点了下头,等江武离开后,身子挺拔,步伐沉稳地走向了颂春园。
江浮看着他离去的步伐嘴角抽了抽。
怎么有一种逼帅哥下海的罪恶感。
江浮为自己接下来的计划做了一个缜密的布局,一想就入了神。
等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书生已经回来了,形容拘谨地戳了戳江浮。
江浮迫不及待问道:“问出来是谁了没?”
忽然一个清丽女子自他身后缓步走出:“是我。”
江浮的笑僵在了脸上。
那姑娘一身的菊香,好闻极了,她走至江浮面前笑道:“这公子一看就是新客,还一身的探子味儿,姑娘,不妨直说,找奴家何事?”
江浮尴尬地笑了两声,一把将书生推到了一边,内心暗道:没用的东西。
那女子不等江浮开口,便了然道:“江武是你什么人?”
事到如今,也不好再隐瞒,江浮道:“他是我弟弟。”
女子道:“那姐姐你是想?”
江浮道:“我家中父亲摔伤,妹妹重病,实在由不得他这样浪费钱财,不如姑娘行行好,帮我一个忙如何?”
女子思索片刻道:“即是姐姐那还是亲自督导的好,我一个外人也插不得手。”
江浮道:“哪能呢,姑娘您用处大着呢,若是您肯帮我这个忙,报酬少不了。”
女子疑惑道:“我能帮你什么?”
江浮道:“姑娘能否帮我写一封信,内容便是让江武今晚戌时末在桥边那个草屋里见面?”
女子道:“为何?”
江浮:“从前他不肯交代那些钱都去了哪里,我跟了他许久才发现原来是来了姑娘这儿,但请姑娘放心,我不是什么蛮不讲理之辈,今晚你约他到草屋,我当面与他对峙,自是盼望他早日转性,专心学习,孝顺父母,姑娘若肯帮忙,江武从前给姑娘的钱财不仅不用归还,我还有报酬相赠,稳赚不赔的买卖。”
女子盯着江浮的眼睛,莞尔一笑道:“小事,我帮了。”
江浮谢道:“那便先谢过姑娘了。”
那姑娘离开后,书生才不好意思道:“抱歉姑娘,在下实在不擅长撒谎。”
江浮道:“算了,早看出你不是干坏事的料,以后别一口一个姑娘的叫了,我叫江浮,你呢?”
书生做了个揖:“在下名叫宋同今。”
江浮:“以后就是朋友了,别动不动抱歉抱歉的。”
宋同今扬唇点头。
计划已成一半,现在还差一个步骤,江浮还得找个男妓。
江浮在城中秀带馆中找了一圈,挑中了一个身形高大,一身腱子肉的男子。
嘱咐他今晚戌时在桥下草屋相见。
秀带馆的男妈妈见她带着个男子,又要点一个男子,且两个人风格相差巨大,只当是有钱人的恶趣味,没有犹豫就同意将那人外派出去。
江浮也同那男子解释了自己的计划,直说报仇丰厚,全看他愿不愿意。
谁曾想,男子未有丝毫迟疑就点了头,江浮简直钦佩道了声好汉。
一切就位。
江浮火速发起直播预告:
今晚十点,打脸大戏,宝宝们不见不散!
戌时末,江武悄悄出了门,不多时,江浮头发糟乱,脸上沾着泥巴出现在了江家大门口。
江浮:“爹!娘!不好啦,江武在桥边上和人起了冲突,快被人打死了!”
继母被她的惊呼声吸引,急匆匆从屋内走出来,江由海也随后跟来。
继母:“你说什么?江武怎么了?”
江浮:“他和人打起来了,就在桥边上,对方好几个人都身强力壮的,江武快被打死了。”
没有丝毫犹豫,继母就要冲出门。
江由海道:“他怎么会大晚上去桥边?”
江浮:“爹,没时间犹豫了,我听着那群人说话的声音,好像是说江武偷了他们的钱,来找他算账的。”
继母怒道:“我到要看看谁敢打我儿子。”
江由海想的比较周全,以防对方人多,他让江浮挨家挨户把邻居家里的青壮男子叫出来。
江浮照做后,一群人浩浩荡荡出门往桥边上走去。
直播间也因为这声势浩大的场面引来了不少人:
「这是干嘛呢?要打群架了?」
「我之前看过,主播是一个爹不疼娘不爱,受尽欺凌的可怜人。」
「对对对,我知道了,这是主播重生后的复仇篇章二:整蛊恶霸弟弟。」
「天呐,这大晚上的不会引来官兵吗?」
江浮内心邪恶一笑:“要是官兵来了才好玩呢。”
众人一起聚在桥上,却丝毫不见有什么人影。
继母急道:“江浮,你不是说江武在这儿吗?他人呢?”
江浮佯装紧张的四处环顾,锁定茅草屋,伸手一指:“那儿!我刚才看见江武他们在那里打起来了!”
热心邻居:“走,进去看看,要真是把孩子打伤了我们肯定饶不了他们。”
众人叫喊着冲进茅草屋,火折子点亮了屋子。
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草席床上的被子下面盖着鼓鼓囔囔的东西,像是个人形。
江浮惊叫道:“呀!弟弟不会被人打死了吧!”
继母一听这话,一下子挤到了最前面,口中一边哭嚎:“我的儿啊”一边猛地先开面前的被子。
哭声戛然而止,众人向前拥挤的动作停滞不前,江浮悄悄退至众人身后,面对直播间的众人,站在正中正中,神情惬意地双手高举,做交响乐指挥的动作。
双手落下的瞬间,继母崩溃的哀嚎响彻云霄。
「怎么了怎么了,难道真死了?」
「真的假的,哇,主播真是个狠人啊,说弄死就弄死啊!」
「不对,站在后面的那群人怎么不动了啊?」
「主播快让开,你挡到我们看戏了。」
江浮:「把世界调成静音,聆听破防的声音!」
下一刻继母的大耳瓜子的噼啪声接连响起。
江武腰带半掉不掉,光着屁股从床上飞跃而下,挤开众人狂奔出去。
人群被挤开,床上躺了一个上身**的男子,正在床上演技极好地惊恐看着众人。
江浮调整屏幕,无形镜头跟随继母狂追光屁股儿子的画面。
江武边跑边哭嚎:“娘你听我解释。”
而站在门口的江由海脸色铁青,在众人难忍讥笑的窃窃私语中故作镇定道:“回去吧。”
弹幕简直比昨日疯狂百倍,江浮的粉丝数量迅速增长。
「啊!我看到了什么!宝娟,我的眼睛,啊,臣妾瞎了!」
「纯情蟑螂火辣辣打赏金元宝×2」
「哈哈哈哈哈哈,原本以为是死了,原来是弯了哈哈哈哈哈哈」
「妈呀笑我了,好圆的屁股哈哈哈哈哈哈哈」
「还有点白....」
「救命啊,我要厥过去了,主播,你是我的神。」
「清风许你打赏精品玉簪×1」
「大家快关注,没了主播,谁还能每天给我们热闹看哈哈哈哈哈。」
「亲娘哎,玩的真花。」
「家有二宝打赏檀木棋盘×1」
「......」
006:“恭喜宿主,达成直播间满两千人成就,奖励三十积分。”
直播后台:
【两千人直播成就已达成,奖励积分已到账】
【金元宝兑换积分已入账】
【精品玉簪兑换积分已入账】
【檀木棋盘兑换积分已入账】
【......】
妈呀发了发了。
江浮数着自己余额的数目,一共有五十多积分,并且还时不时往上涨。
等众人离去,镜头也捕捉不到江武二人影子时,江浮和直播间众人告别,火速下播。
她先拿积分兑换了十两银子,塞进了草屋男子手里。
大哥震惊道:“这么多?!”接着潸然泪下:“我平常一个月都赚不到这么多,姑娘您下次要还有这样的事一定要叫上我。”
“大哥别客气,这是你应得的,精神损失费,拿着吧拿着吧。”
江浮出了茅草屋转身往回走,隐隐觉得一道目光落在她身上,环顾四周却什么也没看见,边哼着歌轻快离去。
远处被月光投映的房檐暗处,一双眼睛隐在其中,如夜猫窥视着江浮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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