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还在睡梦中的林桃被一阵喧闹声吵醒,一脸烦躁地睁开了双眼。
昨天累了一整天了,好不容易今天能休息一会儿,没想到又出岔子,打扰她的美梦。
要知道,还是她来到这个时代第一次一觉睡到天亮呢!
反正醒都醒了,林桃一个咕噜就翻起身,干脆去看外面到底是有什么热闹。
一家人早就吃过早饭了,知道林桃辛苦,看她没起,也就没叫她,单独留了饼子在锅里温着。
林桃则是洗漱好,轻车熟路在锅里,拿了饼子就出门了,边吃边往喧闹的人群走去。
今天林果儿做的是葱油饼,到现在还温热,金黄的饼子上镶嵌着点点葱花。
林桃一口咬下去,饼子韧性十足,嘴里葱香味和麦香相互交织,让人难以忘怀!
远远就看见,一群人围在一个院子正议论纷纷,她赶紧凑上前去,还没到呢,就看到了小王氏的身影。
林桃站在小王氏的身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可把小王氏吓得不轻,正想开口骂来着,是谁突然吓她这么一跳。
一回头才发现是林桃,这才敛下发怒的神色,挤出一个笑容:“是桃子啊。”
林桃悄悄问:“嫂子,这是出什么事儿了?”
小王氏靠近她的耳朵,掩声说:“昨天一早林多就上山打猎,家里人等到天黑都没有见到他身影。
今儿天还没亮,他婆娘就带着人上山找他,原来他是在山上不小心踩空,摔断了腿。
在他摔断腿的地方,竟然还来了一头狼,据他说应该是闻到血腥味找来的。
还好他们去的及时,狼正跟林多对峙呢,趁着人多势众,把狼赶走了,不然他有没有命回来还不清楚呢!”
小王氏一脸的后怕,幸好当初她没有同意林竹跟着桃子上山。
要是有一天,也出现这种情况,她真的哭都来不及。
想到这她又不断地庆幸,还好,以后也不会有这种风险。
林桃一脸疑惑:“林多怎么突然就去上山打猎呢?我记得他没怎么上过山,更不会打猎啊!”
小王氏一脸她问到点子上了的表情,眼神柔和带光看着她:“他就是眼红你,以前小叔也打猎,可没这么多猎物。
现在你一个女人打这么多这么好的猎物,三天两头上镇上卖,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红呢。
都以为打猎多容易呢,被屎糊住了眼的人,愣头愣脑就上了山,挨这么一场祸事,也不算离谱的事儿!”
林桃眼睛在瞬间睁大,瞳孔骤缩:“这,这不二愣子嘛!
我也是跟我爹学了这么多年,才敢独自上山的,他一问三不知,就敢独自上山?
但凡叫个人一起,我都不会觉得他蠢钝如猪!”
小王氏两手一摊,摇摇头:“搞不懂!”
就在她俩纠结林多是不是个傻子的时候,林竹带着一位老先生从院里走了出来:
“李大夫,他这腿还能治好吗?”
李大夫摇摇头,叹息:“这腿想要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只能另请高明了。
能保住腿都是庆幸,要是再晚点治,说不得这条命都捡不回来了!”
“您可是附近最好的大夫了,要是您都说治不好,那可怎么办?”
“别担心,我说的是没办法完全恢复,还是能下地干活的,只是会跛,而且也不能干重活,还要好好保养,其他的倒没什么大问题。”
林竹一脸麻木,就这还没什么大问题,那什么才是啊!
但也没招,人能保住命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送走李大夫后,林竹才发现自家堂妹和媳妇的存在:“你俩怎么来了?”
小王氏睨了他一眼:“你还好意思说,一大早就出门帮忙找人了,回来也不叫人打声招呼,又是叫李大夫的,我担心你,只好上门打听情况啊。”
林竹眼神躲闪,脸颊微热泛红,桃子还在呢,怎么就说得这样肉麻,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林桃把这两人的动作尽收眼底,捂嘴偷笑。
林竹见自家堂妹这副表情,更不好意思了,但为了维护做哥哥的威严,清了清嗓子,赶紧转移话题:“桃子,你呢,怎么过来了?”
林桃皱着眉:“本来想好好休息的,连早饭都没吃,,谁知道这么吵,反正都睡醒了,我就过来看热闹了!
对了,大竹哥,你说这林多怎么想的,这么想不开,非得上山打猎啊?”
原主记忆中,这林多也算是个本分老实的汉子,话也不多,也不至于眼红到上山打猎啊!
林竹低头沉默不语。
就在林桃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突然说:“他本来没想过上山的,只是听村里人说闲话。
林多大儿子林川,听远山他们背了一遍三字经,就能背下来,见过的人都夸赞他天资聪颖,是个读书的好苗子。
他早就想送儿子去学堂,只可惜囊中羞涩。
这不听说,你打猎送俩孩子上学去了,也就想着自己也算是个壮汉,不说送俩孩子上学,再怎么一个也行吧,这才动了歪心思。
我们的族人虽说不贫,但也说不上富裕,大多数都只是能填饱肚子罢了。
想谋个好前程,非得拼了命不可!”
林竹越说越落寞,他爹是族长,顺利的话,他就是下一任的族长。
谁家族长不希望自家发展越来越好,但都是勉强糊口,又何谈发展。
他们家两个小子之所以能都送去学堂,靠得也是三代人的积累,不然哪来的资本。
就是这样的托举,也让他们喘不过来气,不然也不会在原主愁生计的时候,没能及时拉把手,让原主在内忧外患中,就这么突然去了。
一切都是这样机缘巧合,却又令人心酸。
林桃听到这番话后,久久不能回神。
五千年来,农民一直都是最辛苦的职业,出最多力,赚最微薄的薪资。
还要看老天爷的脸色,受商人的剥削。
要想自救、改变,彻底改换门庭,都得历经好几代人的托举,且还不一定能成功。
比起成功,更多的是一不小心,倾家荡产,几代人的心血毁于一旦。
也是因此,才有了宗族报团取暖,互相支撑,以抵抗天灾**,生存下来。
人群慢慢散去,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从屋内穿出一声刺耳的哀嚎:“啊,我的腿,我的腿,痛啊!”
林竹赶忙跑进屋内查看情况,林桃也跟在身后,焦急询问:“这是怎么了?”
林多妻子李翠花抹着眼泪,肩膀垮了下来,喃喃说:“没什么,就是麻醉散的药效过了,当家的痛醒了。”
林竹不知道怎么安慰这家人,只能四处乱瞟,掩饰慌乱。
这家人不算富裕,屋内是泥巴土墙搭配泥土地面,但还好一切都收拾的井井有条、干净整洁,可以看出这是一户勤劳的人家。
映入林桃眼帘的的是两个孩子,其中一个正是刚刚提到的林川,看起来不过六七岁的光景。
没想到已经能听一遍三字经,就能背诵下来。
他眼神坚毅,双眼炯炯有神,虽然是服普通相貌,但明显能感觉出与旁人的不同。
难怪林多非要冒险上山打猎,为的就是想让他走上一条与先辈完全不一样的道路啊!
林川察觉林桃注视的目光,缓缓靠近,他脸色苍白,双眼泛着泪光:“桃姑姑,我爹是不是好不了了?”
耳边充斥着林多痛苦的哀嚎,林桃还是上前一步,握住他的小手:“傻孩子,说什么呢,你爹现在是正在恢复,所以才会这么痛,不会有大事的。”
随即又拍了拍他的头,以示安慰。
“他是不是为了攒我上私塾的速修,才上山的,都怪我。”林川一边说,一遍抹泪。
他从林多出事到现在也没掉过泪,有村民看到他无动于衷的样子,还为林多不值。
林川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爹被满身鲜血抬回来的时候,心里无波无痕。
直到对林桃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悲伤才笼罩了上来,不自觉就开始哽咽。
林桃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小人,一脸严肃:“这不关你的事,都是你爹他自己的选择,你不用为此自责。
大人有大人的想法,你只需要好好长大就行。
至于束脩,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要是爹能好起来,我一辈子不上私塾也行,我只要爹好好的。”
不知何时,整个屋内都安静下来,只有林川坚定的说话声。
林多听见这番话,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哽咽道:“我的儿啊,都是爹没用,要是你生在别人家,早就上私塾了,哪能等到今天,都还每个指望!”
林川赶忙上前,跪到林多床前:“爹,别人家哪有你这么好的爹,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
你和娘平时但凡有点好东西,都让给我和弟弟吃,你们都多久没沾过荤腥了,不就是想攒钱,让我上私塾嘛!
儿子都知道,也心疼你们啊!大不了,我不上了,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就行。”
一家人哭作一团,林桃实在看不下去,忍着内心的情绪,走出房门。
林竹紧跟着,也来到了院子里。
林桃低下头,双手紧握成拳:“大竹哥,就没有其他办法读书了吗?”
林竹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叹息“有啊,富裕的村子公中就会出钱办族学,让族人免费上学。
可你也知道,我们族内都是庄稼汉,能温饱就很不容易了,公中哪有钱啊?
我爹这么些年,一直想办族学,把后生都培养起来。
可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
听着堂哥的这番话,林桃陷入了沉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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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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