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伯归来

只见一个穿着绣有鲤鱼戏水图样半旧红肚兜的三岁左右的小男孩在门口探头探脑,一脸好奇的看着三人,林成安看到他,不禁小声嘀咕:“怎么忘了,家里还有一个小崽子。”

方琴连忙招手,示意孩子进来,“元哥儿,快进来,是饿了吗?”

元哥儿小跑过来,到了近前,亲昵地依偎在方琴怀里,紧紧抓住她的青裙,然后再慢慢露出半张白嫩嫩的小脸,一双凤眼忽闪忽闪,怯生生地看着林成安。

林成安见他这幅小心翼翼的模样,心像被扎了几针,连忙露出一个慈和的笑容。

元哥儿只觉得今天阿爹的心情很好,平常严肃的脸上现在竟有了笑容,他稍稍大胆一点,走到床前,注意到林希额上的纱布,伸出小手摸摸她的脸,“姐,你怎么受伤了,疼不疼?疼的话我帮你呼呼。”

林希弯下腰看着眼前孩子那双十分熟悉的丹凤眼,乌溜溜的大眼睛此时满是难过,眼眶湿润泛红,好似马上要掉金豆子。吓得她连忙安慰元哥儿,“姐姐不疼,但元哥儿要是能帮姐姐呼呼,姐姐好的更快。”

元哥儿听后凑到林希面前,踮起小脚,嘟起红艳艳的小嘴巴,满脸认真地对着林希额上的伤呼呼。

方琴和林成安站在一边观察这姐弟两的互动满脸欣慰,虽是刚认识这小孩,但原身记忆里的元哥让他们也打心里觉得亲切,现在看小孩的举动,也能知道元哥儿是个好孩子,会心疼人。

林希害怕累着小孩,同时直起身来,饶过这把新得来的腰,让小孩停下。然后一脸夸张,语气中带着惊奇,“元哥儿的呼呼真厉害,姐姐现在一点也不觉得疼。哎呦,真是太喜欢你了,元哥儿。”

旁边的林成平、方琴看着林希的表演,两人在心里直呼:真是矫揉造作,全是技巧,没有一丝感情。

元哥儿那经受过这般直白的表白,那小脸“噌”的一下红了起来连圆润饱满的小耳垂也没能幸免于难。元哥儿两只小手互相捏捏,小声说:“元哥儿厉害,姐姐也很厉害。元哥也很喜欢姐姐!”

突然,一声“咕咕—”响起,元哥儿不好意思拍拍肚子,小脸红的像山林里熟透了的山楂,声音更小了,“阿娘,元哥儿的肚子叫了,什么时候可以吃饭呀?”

方琴下意识看向林成安,想问家中大厨什么时候开火。

林成安对朝方琴挤挤眼,又和元哥儿解释:“希姐儿受伤了,你娘忙着照顾她,今个儿还没来得及做,元哥儿你在这陪姐姐,你娘马上去做,我也去帮忙。”说完,林成安便拉着方琴出门前往厨房。

两人走几步进了厨房,一个梳着双丫髻,上身穿着淡青色窄袖衫,下面系着靛蓝长裙,年约九、十岁的小女孩正在往灶洞里添细树枝,灶台上正架着一个圆形老旧的釜。女孩听见两人进门的声音,转过身来两手交叉于胸前,右手大拇指上翘,左手包住右手大拇指,微微屈膝俯身,向两人问安,“叔叔,叔母,敬请夏安。”

林成安、方琴被吓了一跳,有些手足无措,两人互相挤眉弄眼都想问对方这是什么情况。

突然,林成安脑子一转想起侄女这是在行叉手礼,连忙微微低头,同时又抬手微扶,让秀姐儿起来,“秀姐儿,不必多礼,这是煮什么?”

秀姐儿慢慢站起来,露出一张白皙鹅蛋脸,一双杏眼晶莹剔透,流露出一股温和,只眉宇间略带一丝轻愁,令人怜惜。秀姐儿一边嘴里回应:“是煮了一锅粟饭,只是我厨艺不佳,还未来得及做菜,”一边打开锅盖,釜里的热气蒸腾而上,她用木勺搅了搅黄色的小米。不一会儿,秀姐儿光洁的额头便冒出一粒粒汗珠。

方琴走近秀姐儿,摸出一条素色手帕递给她,“这鬼天气也太热了,你看你这满头大汗,别中暑了,快拿着擦擦汗。秀姐儿你去和希姐儿、元哥儿去说说话,叔母来做菜。”

见秀姐儿接过手帕擦汗,却两眼直直盯着自己,方琴猜想她是听到昨晚的动静,但碍于自己小辈又不好询问。方琴只好揽着秀姐的肩转向门口,推着她过去,并开着玩笑,“叔母晚上就是个睁眼瞎子,昨晚起夜撞了头,看着吓人,却无大碍。”

秀姐儿扭头还想说些什么,但嘴唇微动,最后点了点头,“那我去看看希姐儿,辛苦叔母。”不再逗留,快步穿过院落里烤人的阳光去找希姐儿。

这边,林希让元哥也上床和自己挨着坐,方便和元哥儿聊天,顺道暗暗打探消息。但元哥儿年龄还小,对家中情况更清晰一点。希姐儿也就了解大伯有点严肃,但对小辈比较宽容,秀姐姐对两姐弟很好,经常带着他们玩,村长家的霞姐儿和原主玩的比较多……

林希这边正在整合信息,一道清脆的女声在屋内响起,“希姐儿,你这额头怎么受伤了,疼吗?”林希转头望向声音的源头,一个眼泪汪汪的小姑娘正向自己走来。

原是秀姐儿过来从窗户外看到姐弟俩现在还躺在床上,心里还暗暗发笑:真是两只小猪。她原还想吓他们一下,走进屋内时,元哥儿已经在床上翻滚,时不时发出笑声,希姐儿坐在一旁满脸严肃、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什么大事。再仔细打量,秀姐儿马上注意到希姐儿额头上的纱布,十分惊异。

林希看小姑娘一脸心痛靠近床,伸出来的手指颤颤巍巍,想要触碰,但最后又收回。她顿时感到尴尬:啊,这姐妹怎么这么感性,显得我好呆呀!林希虽这样想,但还是伸出手握住秀姐儿的手,“姐姐,别担心,我就是不小心磕到了柱子,爹说过几天就好了。”

秀姐儿也不是傻的,昨晚叔叔睡前还没回来,深夜被吵醒时听到的争执,还有今天叔母和希姐儿都受伤了,一切都指向了平日看起来温和的叔叔。秀姐儿有点不知所措,转念又想起再过两天,爹爹过两天就要休沐回家,眼中带了一抹坚定。

秀姐有想法后反而放松下来,仔细观察林希,发现妹妹精神不错,只额头上有伤,更松了口气,见妹妹还只穿着两当(古时指半袖衣)和裤子。秀姐叹了口气,把妹妹的衣裳拿过来,正要帮她穿上。

林希躲过秀姐儿的手,坚定拒绝,“姐,我自己穿,我自己来。”开玩笑,自己怎么大个人了,还让别人帮忙穿衣服还不得被笑死。然后拿起藕粉色的上衣套在身上,但下身的淡青色裙子和系带林希自己手短不方便系,怎么也系不好,搞得自己满头大汗。

秀姐儿在旁边指导了几次,见林希自己确实不太会弄,干脆自己上手,三两下就穿好了,又从梳妆台上取了梳子来为妹妹把头发梳成了了丱发(guàn fā)(少年男女或童仆等人所常梳的一种发式。据传在秦汉或更早时期已开始流行丱发)

林希顺利接受了自己的手残,同时还暗暗做着狡辩:我只是很少穿,熟练了就好了。随即林希起身下床,不顾秀姐的阻拦,走到放铜镜的柜子正对面,看着镜子里那个扎着哪吒头,下方还有一缕秀发垂到藕粉色的上衣上,那双眼睛里充满慧黠,更是衬托出小女孩的灵动、活泼。

林希双眼冒光,抱着旁边的秀姐儿的手臂轻轻摇晃,嘴里不停地说些甜言蜜语:“我的好姐姐,你真是太厉害了,你头发梳的也太好看了!”

床上的元哥儿也在跟着鹦鹉学舌,“秀姐姐厉害,秀姐姐好。”

秀姐儿哪经受过这等直白的夸赞,小脸马上红彤彤,就像煮熟的大虾,但心里却充满欢喜,轻声细语道:“我哪有这么好,就平常都是这么梳的。”

厨房这边,方琴指着灶台,一脸茫然地问:“这东西我年轻的时候都没用过,现在我也不会呀,你会吗?”方琴出生于七十年代的工人家庭,那时候城市里煮饭炒菜大多用的是煤炉子,进入2000年后家里用的是燃气。而且她是独生女,父母自小也是娇养,再加上结婚后林成安是家中大厨,方琴就没怎么下过厨,她的厨艺仅限于炒个西红柿鸡蛋。

林成安眉毛一挑,拍拍胸膛,略带着一丝得意:“这大热天,稍微动一下就满身是汗,今天就不做复杂的,等一会儿我去菜地里摘一些黄瓜和茄子,凉拌个黄瓜,再蒸一下茄子做凉拌,再煮几个鸡蛋。”

方琴点头,一边走向右侧靠墙的厨柜,一边说:“行,那就交给你了。”方琴在柜子后方摸出一把古铜钥匙,扭开厨柜的锁,柜子分为四层,第一层放着几个个陶碗和几个盘子、一个竹制筷子桶里有几双筷子以及一个炊帚,第二层是一些大大小小的坛子,方琴记忆中这些坛子里面有豆酱、鱼肉酱,醋,还有腌萝卜、腌酸菜等,第三层则是一小碗略带黄色的猪油膏,一袋子黄中带黑的盐,还有一块乌黑的熏腊肉以及一小袋面粉和一小罐鸡蛋。最下面一层空间比较大,放着一大袋粟和一大袋黄豆。

方琴扫了两眼,拿了一个碗装上5个鸡蛋放在灶台上,再装了小碗腌萝卜等会儿下饭吃,又拿出5个碗来。锅里已经沸腾起来,方琴用木勺舀饭。

林成安一脸汗带着黄瓜、茄子回来,把茄子放在靠窗的桌子上。他走到水缸旁舀水出来冲脸,冲好后一手抹脸,“这太阳也太毒了,我看菜地里的菜都焉了,感觉这天气不怎么正常呀。”

“这么热,没有空调也太难受了。唉,地里的庄稼怎么样,不会被旱死吧?”方琴蹙着

眉,语气充满担忧。

林成安听了也跟着担心起来,在这古代农民可只能指望这地里的庄稼,一旦欠收一年都过不好,不少人要沦落到家破人亡,更别说什么旱灾了。他手上动作不停洗着黄瓜茄子,对着方琴说:“等会儿吃完饭就去地里看看,这林家还有将近200亩地呢。”

不一会儿,菜弄好了。方琴把饭菜端到桌子上,去喊几姊妹,“秀姐儿、希姐儿带着元哥儿洗手吃饭了。”

一家人好不容易上桌吃饭,一边吃一边流汗。林希吃了鸡蛋,喝了两口粥就有点遭不住了,汗水已经打湿了她的碎发,她放下筷子,叹了口气,“太热了,一点胃口都没有。”

方琴看着自己女儿,眼神中带着心疼,自家希希年年都苦夏,在现代稍微天气热一点就吃不下饭,必须开空调、吃雪糕才好一点。但每到夏季还是得廋个7、8斤。可这古代,家里也没有冰,都不知道怎么熬,方琴想想都着急。她也只能劝着:“希希,等饭凉了再吃一点。这天气实在太热,刚才还在说地里的庄稼不知道怎么样,等会儿你爹还要去看看。”

“不用了,我已去看过了。庄稼旱的不行,村里人一天都去挑水浇地也没办法。”一道略带低沉的声音传来,一桌人都吓了一跳,只秀姐儿脸上露出一丝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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