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酒看着手中的盒子,那少年悄无声息地来,又静悄悄地离开了,如果不是这盒子真真切切地在她手中,她甚至还以为自己还在梦里。手边的小几上放着烘干好的衣服,于是动身换上,看了看窗外,已经是红霞满天,是时候该回去了。
“呦,我们刚散步回来,你正巧醒了。”
未见其人但闻其声,她一回头,牧展墨与阿玖从后门走了进来,不知他们去做了什么,身上还有桂花香。仔细看去,牧展墨也换回了上午的长风衣。
阿玖看她气色不错,笑道:“看来我那安神香效果不错。”
温酒眨眨眼,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嗯,谢谢你,阿玖。”
“小事小事。”,阿玖摆摆手,回问身边人:“小墨怎么说,是在我这吃一顿,还是你们出去转转?”
提及这个,牧展墨看了眼欲言又止的温酒,说道:“我们出去吃,玖姨你也来吧。”
“我这里还有人呢,可去不得。”,阿玖婉拒,“那我就不留你们了,趁着天还没黑,早点回去休息吧。”
“好。”,牧展墨点点头。
温酒连忙拿出刚才得到的盒子,“阿玖,我不知道那个带着面具的孩子是谁,或许是你弟弟,他把这个给了我……”
她还没说完,阿玖一看盒子便笑了,用团扇推回她递来的手,“这就是给你的,确切地说,是给你二人的。”
“给我们的?”,温酒拿着盒子满是疑问地看了看牧展墨。
“你打开看看。”
温酒闻言,打开盒子,里面有一对扣在一起的吊坠,两个都是圆环扣着一个似玉非玉似金非金的宝石,一个是月牙,另一个则是圆轮,两个合在一起就是满月。
“这是‘月轮’,它有个旧名叫‘太阴玉盘’。”,阿玖解释道:“相传是一对师兄弟用太阴月华石雕刻而成,二人各持一半,即便相隔千里也能感应到对方。”
在温酒满眼不可置信中,她用扇子掩唇而笑,“这对坠子的成分和我的安神香一样,你们今天才遇到黑光噬人一事,这个小玩意就送你们定神用。”
虽然这东西的来历听起来有阿玖胡诌的成分,但好歹是长辈的一番心意,于是在她的建议下,温酒带上了圆轮坠,牧展墨带上了月牙坠。之后二人拜别阿玖,离开了古董铺子。
晚风徐徐,吹散午后的一点闷热,牧展墨与温酒并肩走在小路上,他开口询问:“温医生,你今天怎么会来老街?”
见他问起这这个,温酒坦言:“其实,我是请假出来避风头的。”
“避风头,”牧展墨一听,便知道是怎么回事,“是因为之前在医院里的事情?”
“对,我不太擅长应对这种事情,就干脆跑出来了。”,温酒自嘲一笑,反问:“牧先生呢,来找玖姨吗?”
“嗯。”
大约是存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牧展墨向温酒坦白了困扰自己多年的梦境。
“自我十六岁起就一直做着同一个梦,梦中有一位神女,她与梦境中的我朝夕相伴,但最后‘我’却没能守住她。梦境很模糊,我一直不曾看见神女的脸,一直到最近,才逐渐看清楚。”,末了他突然说道:“抱歉,让你听笑了。”
“不,不会。”温酒摇摇头:“谢谢你能分享这些给我。”,她想了想开口问道:“那今天玖姨给你解梦说了些什么?”
高大的男人注视着眼前小巧可人的女子,缓缓开口:“她说,我今天会遇到我相见的人。”
“是吗,”温酒为这个好消息欢喜,“那你遇见了吗?”
然而,男人没有说话,只是那双乌黑的眼睛看着她,仿佛有千言万语都藏眼底。那双眼睛太会说话,温酒不自觉地忘记了想要说的话,呆呆地看向他。
夜幕落下,路灯一盏一盏亮起,照应出二人交织在一起的影子,就好像天地间只有他们一样。
蓦地,温酒后知后觉了些什么,“对不起,是我逾越了!”
在有些东西呼之欲出之际,她立即转过头去,“其实我最近也总是梦到同一个场景,我总是梦见一条金色眼睛的黑龙,然后周围的场景好像世界末日一样。不知道阿玖,我是说玖姨能不能为我解梦……”
不知道她是害羞还是心虚,亦或是逃避,语速比往常快了很多。灯光下整个人脸颊红红的,指尖揉搓着衣角,没敢再看他。
面对眼前晃动的发旋,牧展墨心里泛起一丝涟漪,手指蜷了蜷,悬在半空顿了两秒,才轻轻蹭了蹭她的发顶,像是抚摸受惊的小动物,轻得像怕碰碎什么,蹭完就立刻收回,耳尖的热意又深了点。
“诶?”,小动物不解,小动物抬头。
牧展墨耳尖有些热,收回手掩饰性地咳嗽一声,语气平缓地说道:“如果你想要找玖姨的话,可以联系我,因为她有时候不在店里,你要是来的话,我可以帮你问问。”
“哦,好,谢谢你牧先生。”,虽然不知道对方怎么突然摸了摸自己的头,不过温酒没有多在意。
听到对方这疏离的称呼,牧展墨垂下眼眸,“我可以和玖姨一样,叫你酒酒吗?”,他还补充道:“当然,与之交换,你也可以叫我小墨。”
眼前之人的个头比她高许多,与她说话总是会低下头用乌黑的眼睛注视着她,像是一只收起爪子的大猫,温顺得让人生不起拒绝他的意思。看着对方认真的模样,温酒笑了起来,“你这个个头,看起来可不小。不如,我叫你阿墨。”,这是同意了。
“都好。”
牧展墨难得露出一个浅浅的笑,眉眼弯弯,好看得很。
温酒看着那笑,心脏忽然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下,砰砰跳得比刚才更急,她大约是真的一个人太久了,越看越觉得眼前这人,像极了老家那只黑毛大猫。那猫性子野,旁人凑过去只会被躲开,却唯独愿意在她腿边蜷着,翻肚皮露软毛,一摸就呼噜噜的,暖得让人踏实。
这念头冒出来时,温酒自己都愣了愣,耳尖悄悄热了。人一旦有了带入感就会不自觉地将过去的感情转移在被带入的事物身上。
温酒深呼一口气,压下心中那晦涩不明的悸动,抬眸看向眼前之人,主动开口:“阿墨。”
“嗯?”
牧展墨低头看向她,无声地问怎么了,那认真聆听的模样让温酒心里无端端生出一种怜爱之意。
“要不要一起吃个饭?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餐厅。”
温酒说这话时,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语气变得没那么拘谨了。很久没有主动邀请别人,她不免有些害怕被拒绝,于是掩饰性地撩了下垂落耳际的碎发,轻声地补充道:“如果,你现在有空的话。”
“好。”
牧展墨自无不可,看向温酒的目光带着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柔。
温酒作为这地儿的老饕,推荐的美食也很合牧展墨的胃口,一顿饭磨磨唧唧吃了块一个多小时。
餐馆离温酒暂住的酒店不远,于是二人心照不宣地选择步行回到酒店,一路上闲聊着些外人听起来没什么营养的话题,就连牧展墨,明明腿长得很,却走得还没有温酒这个小个子快。
然而,再怎么放慢脚步,路还是走到了终点。
“你——”
“你……”
温酒掩唇止住笑意,“阿墨,你先说吧。”
“嗯,”牧展墨清了清嗓子,“那个,你明天要回去吗?”,他还记得温酒是休年假出来的。
“我后天回去。”,温酒有点好奇地侧头,“怎么了?”
夜幕下,昏黄的灯光中,男人向女人发出邀约,“明天美术馆有一场水墨展,我想问你明天有没有安排,如果没有的话,可以给我吗?”,似乎是怕对方不同意或是为难,牧展墨补充了一句:“你可以当做是谢谢你请我吃晚饭。”
“好啊。”,其实牧展墨没有提出,她也会去美术馆,她喜欢的一位画家的收官作正在展出,这算是巧了。
二人约定好后,互道晚安,便就此分别。
回到酒店洗漱完毕后,温酒躺在床上不自觉地抚摸着脖子上的圆轮坠,期待第二天会有什么样的事情发生,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
第二天晚霞再次铺满整个天空,正在小憩的阿玖陡然睁开眼睛,瞬间从椅子上站起来,面若寒霜地想要往往外走。
“不必去了。”
那个戴面具的少年负手走来,“他们已经不在此间了。”,丹霞将他的长发染上一抹红,却也掩盖不住面具下那双灼灼金眸。
闻言,阿玖脸上的寒霜散去一些,眉头依旧紧锁,问:“你为什么不拦?”
“那是她的劫难,也是她唯一能够改变命运的机遇。”,少年打开折扇,轻轻摇着,注视着院里丹桂随风落下,“唯有这样,一切才能回归正轨,我们才能有重逢的那一天。”
阿玖撇撇嘴,狠狠地做了几个深呼吸,忍住自己即将暴走的怒火,“行吧,你们的事,我不管!”,她大步流星地上前一把薅住少年的肩膀,“走,给我收拾烂摊子去!”
少年叹了口气,放松自己的身体,任由阿玖拽走。
“唉……何必带我呢,我于此间,也无法施展。”
“你们天恒乱抓人,你作为管理者还不给我补窟窿,当我是吃干饭的吗!”
“都说了,我不是……”
二人的身影被晚霞带走,而有关温酒和牧展墨的故事,由此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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