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樨几次确认以后,终于恋恋不舍地远离了窗户。她一转身,被眼前的人吓了一大跳。惊吓和心虚的中和反应,让她着实有点冒汗。
她瞪了姬玉衡好半天,最终决定倒打一耙,“功夫好就可以走路不出声?我有几颗心能让你吓的?”
姬玉衡晨练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换下,扣子还散开来,隐隐能看见结实的胸肌。他扬了扬下巴,“没胆子光明正大看?”
苏樨这回终于开始动脑子了。
刚才把她撵出来,现在这句话绝对是在挖坑。
不能上当。
“你让我看我就看,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她当然不可能跳坑,更不能顺他的意受他摆布,给点饵料让上钩就上钩,显得自己是个十足的吃货。
“那你在这作甚?”
“我看窗户纸破了,想可能是谁想迷晕你,要是你被劫色了,我岂不是亏大了?”
“可有结论?”姬玉衡双手抱胸等她胡诌。
苏樨拍了拍手,“采花大盗煞费苦心,竹篮打水一场空。”
“可看到采花大盗了?可要全城追捕?”
“她白忙活一场,你也没什么损失,得饶人处且饶人,算了算了。”
彼时梦荷带着丫鬟端水来给两个主子洗漱,苏樨的闹剧才被迫落幕。
苏樨到烟火堂用早餐时,姬玉衡已经换了一身白衣坐在四方桌前等她了。苏樨从他的身后绕过,那双眼睛跟扫描仪似地上下扫姬玉衡的身。
姬玉衡笑道:“我想谁是采花大盗不言而喻。”
苏樨理直气壮,“大晏律法又没禁止监守自盗。”
姬玉衡对这熟悉的厚脸皮表示欣慰。
“太耀眼了,我的双眼要被亮瞎了!”苏樨夸张地捂住了自己的双眼。
“双眼不便,吃饭需要我喂你么?”
“不用,我的双眼听见你天籁一般的声音突然痊愈了,就着你的美色吃饭更香。”
“胡说八道。”
“今天穿成这样是要出门?”
“你可以一起来。”
“你不会又是去陪郡主喝酒吧?”
“那倒不是。”
话音刚落,兰舟进来通传,“公子,姑娘,九王爷来了。”
苏樨疑惑地朝大门的方向看去。姬玉衡道:“这是你家啊想来就来?”
晏玖白了姬玉衡一眼,“啧,樨樨,你看他就仗着本王脾气好,好欺负来着。”
苏樨也不明白为什么一向好说话的小哥哥见到九王爷就跟吃了炸药一样,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看不惯九王爷。
“今天你们是要去哪?”苏樨问道。
“咱去珍宝轩看宝贝。我特地从王府过来接你的。”
大白天的珍宝轩店门紧闭,晏玖下了马车后敲了敲门,店小二见是贵客,“九爷请进请进,我们老板正等着爷呢。”
店小二看到后头的姬玉衡和苏樨,正准备打招呼,姬玉衡摆了摆手,牵着苏樨的手进去了。
店小二瞪大了眼睛。
诶?
他莫不是没睡醒,看错了?
他揉了揉眼睛,这是姬将军没错啊。姬将军怎么牵着个姑娘?开始喜好姑娘了这是?
晏玖回头,看了一眼姬玉衡牵着苏樨的手,“大白天的注意点影响,别败坏了晏京良好的风气。”
苏樨默默地抽出了手。
姬玉衡看晏玖就更不爽了。
晏玖对苏樨道,“若有好东西,这老板便不开业了,只管通知我们上门瞧,架子比本王还大。”
苏樨环顾这家珍宝轩,古色古香的黑檀木架子上摆放琳琅满目的瓷器玉石宝物。
这时,从二楼下来一位银灰色长袍的年轻人,手腕上缠着一圈碧绿的珠子。
苏樨看着来人眼熟没出声,那人却先扬起眉,“他乡遇故知,真是不错。”
晏玖惊讶,“宋老板,你们认识?”
这位珍宝轩的老板就是当时家中破产销声匿迹的宋二少爷宋临墨。
苏樨是没想到当时的败家子儿能在京城开奇珍异宝店,她实在是看不出这条咸鱼竟然是潜力股。
宋临墨道:“我与苏姑娘是交情匪浅的老乡了。”
苏樨打着哈哈:“是是是,宋少爷如今发达了,竟然还能认得我,苏某甚是荣幸。”
宋临墨抬了抬眉,并未多问,做了个请的动作,吩咐一旁还在怀疑人生的小二,“上茶。”
晏玖先上了楼。
苏樨随后跟着,走过宋临墨的身侧刚抬脚,就听见宋临墨小声问道:“你何时勾搭上九王爷了?”
“你管那么多?”
二楼纪纶和何文垚早就在吃茶了,见着姬玉衡和晏玖,都起身行礼。
苏樨坐在姬玉衡的旁边,很识相地低眉顺耳乖巧听话不乱动不乱瞄。
“还有一位贵客,”宋临墨一坐下来就打开了话匣,和晏玖、纪纶说起在临州和苏樨相遇的事情,末了还不忘添一句,“若非苏姑娘提点,恐怕宋某还在哪玩泥巴呢!”
晏玖也吹捧上了,“那日在街上,樨樨语出惊人,真知灼见发人深省,实乃神人。”
苏樨干干笑了一下。
吹捧就算了。
别给她捧杀了。
这时小二急急跑来在宋临墨耳畔低语了两句,宋临墨便正色起身去迎接那位贵客了。
苏樨看着姬玉衡的动作,正想请教他怎么优雅地品茶时,一个玄衣男人走进了珍宝室。
苏樨一口茶喷了出来,皇帝!
什么什么!
她怎么还能在这里遇到这位一国之君的?
苏樨莫名觉得自己脖子凉凉。
景元帝在主位坐下,接过宋临墨递来的茶,幽幽道:“苏姑娘倒好,见着朕都能喷茶。”
苏樨已经汗流浃背了,“民女实在意外,在此处能见着陛下。”
景元帝应了一声,摆了摆手免礼,便让宋临墨去呈奇珍异宝上来。“不必多礼,既然在外面,请苏姑娘也唤朕二爷。”
“是,民女遵命。”
珍宝室内晏玖便与景元帝说起方才的事来,扬起眉,“故人何处不相逢,你说是不是,苏姑娘?”
苏樨连连应是。
皇帝为啥老喜欢点她名?
宋临墨抱着一把裹着麻布的琴来放在桌前,道:“相传这是三百年前隐于山林的大诗人兰林的琴,名为月弦,兰林的后人不识此琴,路过借宿的商贾觉此琴不凡,又听闻是兰家人,买下此琴。”
“后来我去那位朋友家见到,月弦如弦月,琴音悠然如流水,便出重金买了下来。今日是想请诸位贵人辨别是否真是兰林月弦。”
几位大人物都围了上去仔细端详。苏樨就站在最外面听。
这时纪纶已经上手去弹琴。
苏樨不太会描述,第一反应就是好听,第二就是这声音悠扬沉幽,很有古朴的味道。
她听着也想去隐居了——每天坐在森林的草地上,对着阳光和大自然,对着流水和飞鸟,琴弦中流泻而出自己的轻快轻松的心境,与天地共老,与万物共眠。
一个小短曲过后,大伙一致认为这**不离十是兰林月弦。
苏樨道:“纪少爷,我要是哼几句,你能弹出来吗?”
姬玉衡看着苏樨那一脸好奇和崇拜,微微眯眼。苏樨这边便哼了几句副歌几句调调。
“纪某可以一试。”纪纶点头,修长的手指便把那调子弹了出来,虽然有哪里好像不对,但基本上吻合。后来纪纶又调了两次,听着哪里不同但基本能听出这个曲调。
苏樨瞪大了眼睛,脑子里已经在想怎么实践去造个流量组合,靠她的乐库储量,肯定能让这个组合长红。
姬玉衡扯了扯她的领子。“不行。”
“我想……”
“咱们家不缺钱。”
纪纶看到大将军的动作,颇为震惊和不解,“咱们家?你这说法颇有意思,跟丫鬟说咱们家?”
姬玉衡扫了纪纶一眼,“我说过她是丫鬟?”
纪纶有种不好的预感,“那你和苏姑娘是什么关系?”
“未婚妻。”
何文垚和纪纶面面相觑,随后两人都起了身将姬玉衡围住,“何时订婚了?”“你还对我们隐瞒?”
姬玉衡道,“在临州已定终身。”
何文垚和纪纶齐齐看向景元帝,见景元帝淡然喝茶,便知大将军这门喜事不牵扯朝中任何势力,大将军这脉彻底归属帝君,却是最好的走向。
景元帝道:“苏姑娘的曲子有趣,不如唱个完整的给朕听听?”
“我随口哼的。”苏樨再次扯了这个理由。
“苏姑娘真乃,天赋过人。”景元帝道。
这回是阴阳怪气,她听出来了,她听出来了!
回去是让晏玖的马车送回去的。晏玖跟着景元帝回皇宫去了。
苏樨在马车内,还为刚刚皇帝的阴阳怪气生气,“你说他是不是在阴阳怪气,他干嘛好端端地对我阴阳怪气?!”
姬玉衡对苏樨的张牙舞爪一脸淡定,“方才怎么不在他面前问问?”
“我不敢,人家是皇帝。”苏樨的气焰立刻熄灭了。
姬玉衡掀了掀眼皮,“也就跟我嚣张。”·
苏樨嘿嘿一笑,坐起身,道:“我几次出门都没买成衣裳,我们又不能那么奢侈让人上门来定制。你现在有空陪我去买衣裳吧。我要给心上人看第一眼。”
姬玉衡没忍住笑了一声。“嗯。”
马车在姬玉衡的指引一个小巷子。
苏樨看着这环境有点眼熟,直到真言斋三个大字出现,苏樨不解地看向姬玉衡。
姬玉衡解释道:“我常年不在晏京,这些小事还是找他们城里人好。”
说的他就不是城里人一样。
甄隽当然乐意。
能卖姬将军人情的事情,她怎么能错过?
甄隽上了马车以后,热切地和苏樨打招呼。“我倒是知道一家,那绣娘的手艺是晏京独有。定会做出叫你满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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