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唐瑞雪回到木屋时,张二牛已经没了挣扎的力气,认命地垂着脑袋。

她穿着鞋踩在柴木上的声音吱呀一响,那人便睁开眼睛,狠狠地要剜她一记眼刀,唐瑞雪抽出匕首,刃尖从他脸上的脓疱划到已无知觉的粗脚,张二牛的肌肉便颤动着,浑身颤抖。

“瑞雪妹妹,你放我一马,我为你做牛做马!”

唐瑞雪点了点头,很快将他腕上绑着的麻绳砍开,张二牛的手刚放松出来,还未来得及张嘴,她抓起木棍,一记清脆的骨响声,两眼一黑便晕了过去。

天将大亮,田四便要来了。

张二牛身上的喜服盖头穿戴整齐,手脚均被束缚住,一张嘴被破布堵得严实,连哼声都发不出,唐瑞雪用匕首挑起盖头,笑得千娇百媚:“二牛哥,我无意害你,本就是愿者上钩。”

她利落地收起匕首,将屋内所有值钱的东西揣进怀中,躲到了柴堆附近。

田四扶着木门推门而入,看着躺在床上的小小人,得逞地邪笑半晌,踱步而进:“瑞雪妹妹,早从了我,何苦受今日这苦,哥哥不想害你,此番送你去富贵人家享福,你该好好谢谢我才是。”

他爬上榻,面对这副觊觎已久的身子,伸手去掰那人的肩膀,却听见粗犷的呜咽声发出来,他眯了眯眸,一手掀开了红色盖头。

张二牛那张恶心流脓、涕泪四流的脸露出,田四立刻将人推到墙上,原本就脆弱的骨头不堪一击,清脆一声响,张二牛痛苦地跪下来,连翻滚的力气都没有。

田四终于反应过来,赶紧去解张二牛身上的绳结。

霎那,一把匕首压在田四脖子上,匕首过于锋利,光是靠在脖子上,田四脖子就有了一道红痕,略微渗出了些血。

田四的动作立刻顿住,连头都不敢轻微挪动,直直盯着匕首的寒光,身子颤了颤。

唐瑞雪手指把玩着刀柄,薄如蝉翼的刀刃便在田四的脖颈上摩擦,她带着笑绕到田四身前,很快扼住了他的喉咙。

田四还想再挣扎,她用捆柴的麻绳束缚住他的脖颈。

面前人脸色涨红,张二牛还躺在地上,浑身的骨头都在痛。

唐瑞雪盈盈一笑,腾出一只手来,用匕首在他们脸上拍了拍:“二牛哥,我早说过了,此事是愿者上钩。”

她与田四力量悬殊,必定不能来硬的,田四惧怕她手中的匕首,她便借此用了巧劲将其一只胳膊生生扭断,绑住他的手脚,将两人一一拖到柴火堆旁。

田四望着她手上的的渔火灯,浑身抽搐失禁,腥臭漫天。

身边传来一阵呕吐声,是赵三多。

“贱骨头!伙同这个贱蹄子一起算计我!你不得好死!”田四努力想要挣脱开,然而一只手根本使不上劲,眼睁睁看着唐瑞雪越走越近。

赵三多突然在身后喊住了唐瑞雪。

“我来。”她伸出手,想要接过那盏渔灯。

唐瑞雪偏过脑袋,笑意被灯火照得暖融融的,琥珀色的瞳孔亮晶晶,面色与唇色终于映红,柔声道:“无妨,我来。”

她知赵三多生性良善,哪怕如今被逼的走上了绝路,倘若真让她亲手了结了田四和张二牛,恐怕不知有多少天的午夜梦回时会叫她难眠。

石头村村民多以打鱼为生,渔火灯中被添加了一种奇异的的材质,遇水不易灭,这堆柴火放在湖边,早就已经是废柴了,灯中的火苗却可以将它们燃烧。

赵三多执意跟上前,唐瑞雪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向自己,并不阻拦,在她要把火苗取出的一瞬,赵三多抢在她之前夺过那盏灯:“就这么死了,太便宜他们了。”

唐瑞雪盯着赵三多,欲透过她的眸子看穿她的想法,一言不发。

赵三多迎着她的目光:“京城的人牙子不问出处,给人就收,这种大多是卖去做些猪狗不如的活计。”

她挽着自己散落的发髻,木木地盯着唐瑞雪,良久,问道:“瑞雪妹妹,你怕我吗?”

唐瑞雪的脸上浮现笑意,她没有摇头,只是紧紧攥着赵三多的手,触到她掌心来自胸中的温热:“我们没有退路了。”

她们回到木屋,唐瑞雪看着手中的渔灯,本是用来了结田张二人,她当然知晓赵三多不愿她手上沾上人命,她将目光锁定在那破败的木屋上。

从湖边吹来的风带着些许水气,也吹起她们单薄的衣裳。

月光将她们的影子拉长,她将火苗取出,火苗在她们瞳孔里肆意燃烧,使黑眸淡了些,火光映红了她苍白的脸,也映到一旁的赵三多脸上,她直直将火苗朝木屋扔去,丝毫不拖泥带水。

不一会,火势蔓延,火光漫天,浓烟四起,映红了半边天,劈里啪啦的燃烧声在唐瑞雪耳中久久盘旋,她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自己拿到冠军的那场拳击赛事。

两人相视一笑,坚定转身上了小船。

赵三多划着小桨,火光指引了她们出逃的路线,唐瑞雪站定在船尾,出神地盯着那座燃烧的木屋,直至消失成一个火点。

太阳从东边缓慢升起,浓雾消了大半,日光代替了火光,那小山村已脱离她们的视野,一叶孤舟飘在湖上顺流而下,水天一色,湖两旁的景色逐渐清晰,耀眼的紫光渲染在天边的鱼肚白上。

唐瑞雪轻轻唤醒睡着的赵三多:“三多姐,天亮了。”

【任务完成,锻体进度1%。】

或许是因为原身过于弱小,唐瑞雪能清晰感知到身体内部有些许不一样了,握拳时手掌不再绵软,一拳打出去能感觉到明显的破风感。

不过,系统说锻体进度百分之一?这是不是意味着还有九十九个任务等着她去完成?人家唐僧去西天取经也就九九八十一难,而她锻体难不成要经历十十一百难?

她长叹一口气,人唐僧至少还有一个猴,一只猪,一个沙僧,一匹马,而她,只有一身伤,还在亡命天涯。

但既然已经签订了契约,也管不了这么多了,都说大城市机会多,那这燕京城,她闯定了。

上岸后,靠着赵三多所剩无几的积蓄,两人在燕京城边缘租了一间破败屋子暂时落脚,越靠近中心,租金越贵。

赵三多勤快,破败的小院很快被她打扫干净,新添置了必需的家具后,她又捡了几朵落在地上的君子兰花蕊,埋在院子的土壤里种下。

来年夏秋之时,满院橙红,花开似火,她们都喜欢火,那是生机。

京城的繁华与荒凉割裂,向来是有人欢天喜地有人苟且偷生,到了夜晚尤为明显。朱门灯笼高挂,灯火不歇,寒家伸手不见五指。

在赵三多的精心照料下,半月来,唐瑞雪的手伤也好了大半,虽仍然有些吃痛,但已经可以活动了。

唐瑞雪来这里这么久,终于有一个晚上能睡上好觉,赵三多特地把被褥拿出去晒过,馨香的味道萦绕着她,她眼睛一阖,睡意便侵袭而来。

梦中的记忆不属于她,原主提着自己和母亲种的菜前往京城,找到一个犄角旮旯的位置摆摊,连这个位置都是她们好不容易找到的,一旁有乞丐呼呼大睡,苍蝇围绕。

不一会,马蹄声响彻整条朱雀街,引起一阵骚动。

“闲杂人等退避!大军凯旋!”

一个将士骑着马在朱雀街开路,飞奔的马匹掀起一阵风,丝绸店门口摊子上的薄丝飞扬。

街道两边有专门的侍卫将百姓和军队阻隔开来,以免扰乱大军的队伍。

唐瑞雪站在侍卫身后,目光一眼锁定了军队的中心人物,眼神随着他移动,再难移开。

他被达官显贵簇拥着,官员争着抢着想让他记住自己的脸,滑稽至极,全然不顾身为朝廷命官的体面,赞美之词毫无保留地向他献去,他面对谄媚的笑容不苟言笑,并不搭理,面上依旧从容,不动声色地甩出他们一大截。

披风随风飘扬,英姿飒爽,荣辱不惊。

他虽身着战甲,但并没有武夫粗犷的气质,少年将军,剑眉星目,身骑战马,眼神远眺,反而愈显矜贵,气度非凡。

因为隔得较远,唐瑞雪并未看清他的脸,但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可以有人活得这么耀眼,这么肆意,连暖阳都格外偏爱他。

军队早已离开,她依然留在原地傻站着,魂好似被勾走了一般。

回家后,她在湖边浣洗衣物,惊觉,湖中的倒影竟是燕京城那位少年将领。

第二天清晨,秋日的暖阳透过窗户洒在唐瑞雪脸上,并不刺眼,一旁的赵三多已经不见踪影,她摸了摸床铺,是冷的,想是已离开多时。

唐瑞雪起身呆坐在床边,回味着昨天晚上的梦,与其说是梦,更不如说是原主心中珍贵的回忆。

不禁喃喃自语:“唐妹妹,你是喜欢梦中的男人吗?”

村妇喜欢一个将军,无疑是痴人说梦,两个人天差地别,连话都说不了一句。甚至,她连进将军府当个奴婢的资格都没有。

她伸了伸懒腰下榻,打开破旧的包袱,里面的东西少得可怜。

原主的衣服只有两件,皱巴巴的打着各种补丁,两件衣服都是深色,但被水洗得略微发白,深色衣服干活弄脏了也看不出来。虽说原主很珍惜这唯二的衣服,奈何年岁过久想不打补丁也难。

她穿上补丁较少的那一件,既然是要出门,还是稍微体面点好。

出门之际,她撇到桌上的大白馒头,移步上前拿起一个馒头塞进嘴中,还有些温热,一丝丝甜味充斥整个味蕾。赵三多昨日便将面粉买好,她这一早上竟做了如此多事。

她们租住的北居坊偏僻,邻里多是些干些底层活计的人,唐瑞雪拐过好几条巷子才能抵达燕京城的主街道朱雀大街。

朱雀大街永远都一幅热闹非凡的景象,整条街熙熙攘攘,小贩叫卖声络绎不绝,烟火气十足,摊位无一缺席,就算两旁挤满了摊位,街道依然宽阔,依旧可容六架马车通过。

在京城的这些时日,本就为数不多的银子已经快要见底,唐瑞雪还日日被赵三多照顾着,洗衣做饭全是赵三多一手包办,让她过这样的日子,唐瑞雪实在过意不去。

她略过吆喝的摊贩,直直朝京城最大的拍卖行木庄走去,在这偌大的京城,没有银子还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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