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这句话的份量无异于在人群中投入一块巨糖,刚刚愁眉不展的同学,眼下都有些激动。
时樱被挤在人群最中间,有同学要过来抱她。
满脸感激:“时樱,多亏你帮我们解决问题。”
“感谢的话不多说,抱一个吧。”
“以后有什么事情要帮忙,义不容辞。”
……
说话的是刚才动手的男同学,alpha,体格颇为庞大,鹰一样张开手,笑容憨厚往时樱这边凑。
时樱有些嫌弃,长卷发一甩,灵活的朝旁边让了一下,拉出江淼往身前塞。
“夸奖收下,但拥抱免了。”
好歹是坐拥几千万粉丝的神级女cv,粉丝拥抱千千万万,但时樱的拥抱不能谁都给。
时樱挺扛夸的,见那位停下脚步。
这才用开玩笑的语气问他身后的女朋友:“你男朋友当你面说要抱别人,你也不管管?”
那女生研究生时与时樱一个专业,比男生更熟悉一些时樱的性格。
眨眨眼,腼腆问时樱,想听实话还是听假话。
时樱立即说:“都不听。”
女生当做没听见,狡猾笑着:“我们时公主现在变得特别迷人,实际上我比我男朋友更想抱你。”
江淼一个没忍住,笑出声,对那位女同学说:“行行行,小情侣玩得够花。碍眼的我先让开?把时樱丢给你们抱。”
这话刚落地,江淼不仗义闪身。
刚才还对峙的场面,被时樱这么一闹,气氛莫名热闹沸腾起来了。
大家都要求抱,一群同学不怀好意将时樱围起来,时樱觉得自己随时会被架起来往天上扔。
好神经啊,但又不是充满敌意的神经病。
时樱虽然能抗住别人爱慕目光,但扛不住自身莫挨老娘的本能。
咳了声,时樱往人群里看,傅知涔站在管家身边,右手杵着时樱行李箱,稍稍抬起左手,无名指上闪闪发亮的钻戒朝时樱晃了晃。
医生脸上挂着笑,满眼都是时樱,眼神独占、热烈、灼热。
时樱心脏被她满心满眼的这一笑烫了一下,直勾勾看着傅知涔,几秒后,又低头去看自己光秃秃的手指。
时樱眯了眯眼,拂开面前不知道哪位同学的手,笑容懒散说:“你们怎么这么烦人呐。”
说话的功夫,手指勾住链条包拉到胸前,干脆利落从包里拿出一枚钻戒,众目睽睽之下戴在无名指上。
然后手指竖起来,大大方方晃了晃,也没打算太高调,掀掀唇角,视线落在不远处,时樱一字一顿说:“不是单身,别想了。拥抱只属于老婆专属做的事情。”
她这话说得自由、随性、明目张胆。
之前没人听过时樱已婚,但眼下时樱张扬的掏出婚戒,戴在手指上,大家又觉得这就是时樱能干出来的事情。
她好像所有事情都没有当真,但关键时候,又仿佛能站出来,四两拨千斤变得有责任感,拒绝拥抱,也仅仅是因为结婚了。
短暂震惊后,整个大厅都沸腾了。
“卧槽……”
“啊啊啊啊啊,时樱你已婚?什么时候的事情。”
“谁懂?刚见到脱胎换骨的同学,正准备追,结果这段暗恋还没有萌芽无疾而终了。”
……
此时最震撼的当属关郁,她整个人死气沉沉盯着时樱。
身后有个同学撞了她一下,身体一歪,关郁往前踉跄了两步。
陈然及时扶住她:“还好吗?”
关郁抬眼向陈然确认:“时樱刚刚说她结婚了?”
陈然皱眉,其实心底同样挺惊讶,时间线上时樱与傅知涔的婚姻关系应该没有那么快公开。
陈然感到有点失控,敛了情绪,迟疑点头,是说结婚了。
又问关郁:“你没事吧。”
关郁这次沉默更久。
她盯着人群里被围起来的时樱:“不可能。”
“她拿结婚躲我。”
时樱周围都是人,同学们你一言我一语。
好像大家现在都不怎么怕她发脾气。
时樱站在热闹的人群里,即使表情有些不耐烦却难得没有发作。
看上去并如往常般置身事外。
傅知涔不忍打破这幅画面,便站在人群外面等她,旁边站着古堡管家。
管家浑浊的眼珠同样直勾勾盯着人群里的时樱,他拿出砖块大小的手机,对着人群里的时樱三连拍。
“傅小姐跟那位……”
管家咳嗽了声:“时樱小姐,你们是朋友?”
“不是。”傅知涔笑着说:“时樱不是朋友,。”
管家有些意外,转向她:“那您请求主人帮助的人是谁呢……”
“不为帮朋友。” 傅知涔礼貌纠正他:“我是请来帮助我夫人的。”
管家应了一声,看了眼傅知涔,又越过人群看见正往这边看的时樱,目光下垂,最后落在傅知涔无名指上同款的钻戒上。
心下一惊,管家不动声色的掏出手机,手指微颤抖地在编辑栏下方,迅速编辑短信。
连带着刚才偷拍照一起点击发送。
因为时樱她们这边比较热闹,二院几个领导在人群之中站着。
两拨人不算很熟,关郁刚刚落了个没脸,关院长把关郁叫到医生团建的这波人里。
傅知涔本来要等待老婆认领,结果院长一个电话过来。
不好拂了领导面子,傅知涔给时樱发了条短信,又与管家打了声招呼,直接去院长那边。
十几位医生中午要在庄园预订好的外包餐厅用午餐。
管家问明情况后,与傅知涔一道走过去,说:“中午古堡主人邀请所有人在古堡内午餐。”
随后又对傅知涔说:“傅医生是我们主人贵客,主人邀请您古堡一住。”
*
得到古堡主人同意,剩余同学的房间很快分配下来,甚至连加床都不用了。
一群人浩浩汤汤往古堡走。
古堡占地广,除中心建筑外,旁边还坐落着大大小小的建筑套房。
外三分之一是欧式建筑,朝里走环境则焕然一新,中式园林。
其设计风格仿造了皇家园林,环境与外面相比天差地别。
管家在前面带路,在一处成排的洋楼面前停下。
他并没有立即说话,而是走到时樱面前,语气恭敬说:“您的朋友今晚住在这里。”
时樱对管家的态度有些摸不着头脑,想了想,先是感谢了古堡主人提供便利,几句话后,开口问他:“在这里居住一晚,需要多少房费。”
“因为是时小姐您,主人说,堡内服务可以免费开放供您使用。”管家故作镇静地看向时樱,目光除礼貌绅士外还带着一丝细微的热切。
时樱古怪的看着他:“我和你们主人并不认识,能问问,为什么他忽然为我提供那么多便利?”
老管家笑而不语:“您以后会知道的。”
然后又说:“傅医生是我们主人的半个医生。”
时樱了然,往另外一边医生队伍里看了眼,傅知涔像根青竹,姿容秀美站在人群中间。
无论是谁说话,她看上去都游刃有余,温温和和地微笑,保持界限。
这样的人本应该与时樱一样怕招惹麻烦。但时樱最近遇到的所有棘手麻烦,都是被傅知涔不着痕迹解决。
并妥帖的照顾着别人的自尊心,怎么舒服怎么来。
一段人际关系里占据对方太多好处,在时樱行为标准里,算作不对等交易,是没办法长久维持。
她也并不会接受这种不公平交易。
但这段关系放到傅知涔这里,时樱又觉得自己够双标的。
挺无耻坦然接受了傅医生事无巨细的付出体贴。
时樱的视线停留的有些久,大概知道她在看她,傅知涔在时樱即将收回视线时,猛地回头,两人视线在半空交汇,时樱冲她扬了扬唇角,无声说了句:“谢谢啊。”
傅知涔红唇微张,同样无声地回了句:“不用谢。”
实际上,以傅知涔的面子,古堡主人不可能会行这么大便利。
不过管家与庄园老板态度谦卑,对时樱客气无比,至少没有恶意。
所以傅知涔便没有多干涉。
这边管家帮忙安排完住处,朝时樱欠了欠身,指挥堡内侍应生为大家搬运行李。
关郁带来的那群人眼睛都看直了,因为这排洋楼外面是泡池,出门走两步就能泡温泉,人工浴池与天然浴池比山庄内部的那些要更大,更安静。
无边泳池占据了一个花园的面积,并全天二十四小时提供服务。
休息区域随处可见,每相距五十米设有休息台,台面摆放档次颇高的各类红酒、冷盘热餐。
这哪里是度假,简直是迎接公主回家的待遇。
有几个脸皮厚的同学把管家拉到一边,询问,他们能否也住进古堡。
管家倒没有一口拒绝,只说:“需要听时小姐安排。”
言外之意,时樱同意,他们就可以住进来,时樱不同意,就两说。
这群人平时跟在关郁身边,大场面家族的宴会出席过几次。
对有钱人的管家并不陌生,但从来没见过这种规格古堡里的管家,从管家的谈吐、穿着、仪态都大致看出来,主人必定身份不凡。
可偏偏这位管家对时樱尊敬有加,言听计从。
当下有不少心思活泛的人,纷纷猜测,时樱是什么背景,有这么大能耐,让一个古堡管家对她言听计从。
时樱对关郁身边的人没好感,有人跟她套关系,时樱一律懒洋洋不搭理。
中午用餐在古堡内,午餐相当于自助形式。医生那一桌距离时樱这一桌挺远的。
时樱原本准备端个餐盘过去找傅知涔。
但手出了些毛病,桌面摆着一盘牛排。
白柯帮时樱拿来许久,时樱迟迟没动
白珂嚼巴着羊肉,将刀叉递给时樱:“吃饭啊。”
时樱用右手去接刀叉,结果那枚银色的刀叉刚挨上时樱手指立即坠下去。
直直地砸上桌面果汁,时樱鞋面裤脚被汁液弄脏了。
白柯呀一声,迅速拉开椅子,递去抽纸,说时樱:“我以为你拿稳了,走神,心不在焉的。把衣服都打湿了。”
管家站在旁边,皱了皱眉,似乎要开口说些什么。
时樱笑了笑,换了一只手弯下腰,将地上那枚刀叉捡起来,摆放到桌面。
站起身,对白柯说:“我去换套衣服。”
她说完话,就离开了。
结果直到午餐用完也没有回来。
江淼、白柯到处在找人,最后问到傅知涔这里。
傅知涔说:“我给她打个电话。”
然而却无人接听。
时樱换好衣服,出来时,右手依然是垂着的,她觉得自己身体可能出现了一些问题,想着是不是要去做个体检。
绕过长廊往外走,有座廊亭。
时樱走近了,看见有个中年男人坐在里面,他穿着很厚的衣服。
衣品简单,但材质一眼看,时樱竟然辨认不出品牌。
男人身上有雪松的味道,这应该是他的信息素,alpha与alpha属性相冲,但奇怪的是,时樱走近了,并不算排斥他。
中年男人面前摆了一盘棋盘,一手执白,一手执黑,自己与自己对弈。
似乎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时樱才看清他的长相。五官深邃,鼻尖很挺。眼窝有些凹陷,应该是缺眠所致。
双腿盖着保暖的一条灰色毛毯,坐在轮椅上。
看到时樱,男人睁开眼,认真盯着她看了好长一段时间,然后问:“迷路了?”
他的声音并不如正常人那么清晰,带了一些浓重的鼻痰腔,所以语速放的很缓慢。
“没有。”时樱笑了:“我才多大年龄,脑袋算好使。”
男人也笑,好像没什么架子,这跟他这幅深邃五官不符。
时樱朝面前棋盘扫了眼。
“欸,是死局。.”
“自己和自己下,每回都这样。”男人抬眼看着她:“你有空陪我下一局吗?”
因为右手还是不能动,时樱暂时不想回去吃饭。
她想了想点点头,在男人对面的位置上坐下来。
让对方先行,闻言男人嘴角不自觉翘起来,委婉说:“我棋艺不错。”
“噢。”时樱点头:“那你努力。”
男人没忍住,不儒雅地笑出声:“你怎么和他一个样……”
很自然地感叹,时樱听见了,但没有问“他”是谁。
这个话题,也就没有办法继续进行下去,男人掀开眼皮看了时樱一眼。
时樱神色自若与他下棋,看不清楚她在想什么。
男人见此有些无奈,但同时又觉得面前宠辱不惊的孩子被教养得超出他预期的优秀。
不出意外,二十分钟后,棋盘上,男人手执的黑子所剩无几。
时樱将手里白字一扔。
“你输了。”
男人输棋也没有不开心,讳莫如深看着时樱说:“你爸爸把你教得很好。”
时樱嗯声,仍旧是没有在老时这个话题上多聊,目光落到他腿上:“还能走路吗?”
“不能。”男人摇头:“做过一次干细胞移植后,现在情况比以前好很多,以前是全方位瘫痪 。”
“那挺严重的。”时樱随口一问:“什么病啊?”
“渐冻症。”男人答:“二十六岁患上这个病,当时还无药可医,只能延缓病情。不过现在好多了,你那位朋友目前研究的项目是关于渐冻症神经元研究,她非常优秀。”
听见别人夸自家医生,时樱真心实意笑了笑。
男人将她表情收入眼底,目光落到时樱右手上。
“刚刚看你下棋,一直用左手,另外一只手受伤了吗?”男人问她。
时樱安静与他对视,片刻后,告诉他:“我握不住东西了。”
时樱神色平静,好像也没觉得是大事。
看着男人的眼睛,片刻后,冷不丁冒了一句:“渐冻症有遗传性吗?”
男人愣在原地,时樱见他那么吃惊,拍拍身上的不存在灰尘,站起身,向男人告辞。
从他身边走开。
这人的鼻子、嘴巴、五官与原主之前的长相相似度极高。
除了眼睛不一样外,时樱在看到他脸的那一刻,差不多就有了猜测。
血缘是非常神奇的东西,具象化表现在五官上。
而时樱恰好对原主的脸特别在意。
这人与原主本来的五官有八分相似。
至于是谁,时樱没问。
他其实不应该见时樱,应该去见老时。
老时认他,时樱就认他。
她这里不给老时做决定。
时樱走出廊檐了,那人忽然推着轮椅追出来,用鼻痰腔叫住时樱。
说:“需要帮助的话,记得打电话。”
时樱没有应,挥挥手:“如果老时给我你电话号码,会的,再见。”
男人在她身后笑了声:“什么狗脾气,跟他一个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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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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