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窸窸窣窣”
仿佛蛇在草丛中爬行一般的声音,杨昭明刚听到这个声音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她感知到声音传来的方向是那受伤的虾蟆精时,才暗道一声不好。
抬眼看去,那受伤的虾蟆精如今已经清醒了过来,鼓起的眼中满是恐惧之色,他的身体微微发出萤光,似乎正准备施展某种法术。
杨昭明有预感,这虾蟆精想要施展的法术肯定是他擅长的遁术。
他要逃!
这个念头一经闪过,杨昭明就意识到不好,真要是让这只虾蟆精在她眼皮子底下逃跑了,那之后即使她神仙的皮子没有破,但她再说什么,恐怕桃蕤都要先打个问号了。
所以她绝不能让这只虾蟆精逃跑,但是她所在的石台距离虾蟆精的位置有些远,就算她手持金锏,也是来不及阻止了。
情急之下,杨昭明好像听见“啵”的一声,仿佛戳破了一个巨大的肥皂泡泡一样,这一刻,她与世界的关系忽然紧密了起来,目光所及之处,五颜六色的神光。
这些神光都是天地之炁——伴随着这个念头出现在她脑海中的是她可以操控这些炁的认知。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她愣了一下,但旋即便被虾蟆精处爆发的金光给吸引了注意力。
金蟾原本就遭遇反噬走火入魔,之后又被一锏子打得骨肉酥烂,浑身法力就此散尽,若不是早年得遇机缘,如今是醒不过来的。
但是现在醒过来的金蟾却是恨不能再昏过去,不提他散尽的法力和严重的伤势要花费多少时间才能恢复如初,单说现在,方一睁眼,就看见在一尊神明在面前,他顿感死期将至。
可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他这个修炼有成的妖怪。
绝望到极点之后,金蟾反而生出了一丝狠意,脑子里一枚金色铜钱黯淡无光,但金蟾却宁愿损毁铜钱根基,也要榨取出一丝神力。
金光包裹住他的身体,只需一个呼吸的时间,他就可以挪移出春照山。
空间吸力在金蟾的四周浮荡,挪移已经开始了,他微微放松,认为自己肯定能够逃出生天。
下一秒,一道真炁将其缚住,原本施展的挪移也被毫不客气的打断,只留下金蟾目眦欲裂的再次反噬吐血。
这是在戏耍他吗?先给他可以逃跑的希望,然后又在事成的最后关头给予他沉痛一击,这就是神明手段吗?
“噗”
臆想的戏弄让金蟾的不甘之情源源不断涌出,继而吐血如喷泉,彻底昏死过去,再不能轻易醒过来。
杨昭明操控着虾蟆精飘过来,目光凝重且欣喜,所以,这是天随人愿,想啥来啥?
——她苦恼于自己虽然身具能力却没有使用方法,于是世界的真相便在她的眼前展开,而这些真相一旦被她解析,那么便是她的掌中之物,只任她搓扁揉圆。
也许她应该想办法看看自己,只要知道她的身体发生了何种变化,那么她也就可以开启“修炼”了,不过现在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再说。
通透世界中,她看见虾蟆精的脑袋处有一团金光,区别于他的妖力,杨昭明有所感悟,似乎只要自己伸手,就可以将那团金光强行取出。
那团金光,应该就是此妖受了重伤还能逃跑的依仗吧?
有此猜测,杨昭明自然是留它不得了,伸手去抓,金光落入她的手中,似乎……是一枚铜钱?
尤其上面的气息区别于虾蟆精的妖力,也区别于她使用的法力,这枚铜钱,究竟是什么来历?
“窸窸窣窣”
风自发的将远处的信息传来,来不及细细查看,杨昭明排除杂念,做出一副安然自得的模样。
不久,一道修长的身影从树林中走了出来,正是桃蕤此人。
她提着一个大木箱子,走到跟前,放下箱子,先作揖行礼,之后再将目光投向了被捆绑住的虾蟆精。
“此妖想逃,被我擒住了,如今就交给你了,也叫我看看你配药的手段。”说着,杨昭明便将缚住的虾蟆精解开。
桃蕤听后心头一跳,杨昭明说的漫不经心,她却不能不重视。
先是为这只虾蟆精重伤之下还有余力逃跑而感到惊讶,后面则是感觉尊神说的最后一句话有些玄妙,仿佛有些考较的意味。
考较?
莫不是这尊神明是想留下牠的道统?而牠,意属的是她?
即使化身不用呼吸,桃蕤也忍不住屏息,一份完整道统对她这样的山野小妖是何等的具有吸引力,之前的种种顾虑在巨大的利益面前,竟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如果她没有感觉错,那么她就是得遇了天大的机缘,只要她能抓住,那么一步登天也是可以的,这个认知让她身体都激动得细微的颤抖起来。
但与此同时,她又有所顾虑,因为害怕是自己感知错了,万一不是她猜的那样,那么自己的一番表现,岂不是闹了笑话。
但不管前路是什么,都让人感到为难,不过面前尊神既然说了要看她炼药手段,那她就不能拒绝。
心思百转之后,桃蕤念头笃定,将箱子打开,从中取出道具,就要在杨昭明面前施展一番炼制解药的手段。
见桃蕤目光沉稳,举动间展示的意味颇为浓重,杨昭明自然欣然观之。
这本就是她故意为之,为的就是要引出下面的话。
虽然她没有看懂桃蕤制作解药的过程,但她估摸着应该到半中央的时候,突然出声叹气,眉头也皱了起来。
虽然桃蕤全心全意的在操作那些瓶瓶罐罐,但她还是分了一部分心神在杨昭明身上,见其叹气皱眉,她立马大惊失色,唯恐是自己动作有什么不妥之处,出丑倒是其次,关键要是让杨昭明心生不悦,那就是大事了,所以她连忙放下手中活计,作揖行礼道:“可是我哪里出了错?烦请尊神指导。”
“快快起来,让你这样惊慌,倒是我的错了。”虽是才学会使用天地之炁,杨昭明却不慌不忙的一挥手,一股清风将深深鞠躬作揖的桃蕤扶了起来。
桃蕤顺势直起身体,但显然很疑惑之前杨昭明的叹息和皱眉,而她的脸色也表明了她的疑惑。
“只是山中无岁月,世上已千年。”杨昭明给桃蕤留够了思考的时间,然后才慢悠悠道:“我看你的手法陌生的很,不知是从何处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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