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晟尘觉得他实在幼稚,将瓷瓶中的水倒掉,荷花标本放在了其中。
晚些时候,总管前来与萧圣王商议府内事宜时,看到桌角花瓶中的干花,以为是府里人办事不利,吓了一跳。
迟羽在一旁看出他的想法,解围道:“这是七殿下特意给咱们王爷送来的荷花标本,好看吧?”
“好看,七殿下真有眼光,荷花标本摆在王爷的书房里正合适。”总管松了口气,附和道。
“好了,都去忙吧。”霍晟尘哪里看不出他们的心思,看着军报,头也未抬地道。
窗外冷风吹过,淋淋漓漓下起了小雨。
霍晟尘添了件衣物,走回书房,倏地问迟羽,“厚被褥可都送去了?”
“都送去了。”迟羽在霍晟尘身边久了,打着胆子打趣道,“王爷您好像养了个孩子,事无巨细地照顾。”
“只是怕他生病,会影响过几日秋猎的进程。”霍晟尘语气平静地解释道。
迟羽还想说什么,对上霍晟尘略带冷意的目光,将话咽回了肚子里。
养孩子可不全是开心,这不,隔天霍晟尘看着手里字迹一模一样的话本,陷入了沉思。
远在永圣寺,闲来无事打发时间,坐在桌前续写话本的楚芷一并不知道会迎来什么,摸着腿上的小猫,想着还要编什么故事好。
敞开的门被敲了敲,背着筐的小和尚走进来问他:“小施主,今天的新话本可写出来了?我拿好吃的果子和你换。”
“早上就写好了,悄悄的看哦,千万别被方丈发现了。”楚芷一接过他手里洗好的野酸枣,尝了一个,酸酸甜甜味道还不错。
小和尚应着,“只我们几个悄悄看,大家都很喜欢你写的,觉得有趣。”
“喜欢就好。”楚芷一笑着,下一瞬,见到来人,笑容消失了。
手忙脚乱地将桌上的纸张折起来,又给小和尚打手势叫他快走。
可小和尚回身见到陌生人,行礼道:“这位施主是想祈福还是留宿啊?”
霍晟尘氅衣上带着未干的雨水,先是瞥了眼收拾桌面的楚芷一,看向和尚手中装订好的书本,问:“手中之物,可否交由本王一看?”
“这……”小和尚犯了难,看向楚芷一
楚芷一放下小猫,匆忙地跑到他们两个中间,笑着问霍晟尘:“不是后天才秋猎嘛,你怎么来这么早呀?”
然后藏在身后的小手像小风扇,飞快摆手,意思是不行,让他快走。
他不知道的是,霍晟尘比他高出一头,他所有的小动作被霍晟尘看的一清二楚。
“不想本王早些来?”霍晟尘伸手握住他藏在背后的手腕,用茶杯里的水沾湿手帕,替他擦拭着手心的墨迹。
小和尚读懂他的意思,夹带着危险物品,离开了。
“没有啊,我在这呆的可无聊了,可想回去找你玩了。”楚芷一摊开手掌,由他擦着,用手指碰碰他氅衣上的水珠。
“好了。”擦干净他手上的墨迹,霍晟尘俯身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纸张,举到他够不到的位置,将上面的内容看个一清二楚。
“我乱写的,你别看了!”楚芷一踮脚想抢过来,被霍晟尘又抬高了些,没办法,他只能蹦起来抢。
“我错了,对不起!”楚芷一边蹦起来,边道歉,“你别生气,我以后不写了,你别和我生气好不好?”
“所以,你是承认内容和本王有关了?”看过内容后,霍晟尘将纸张放到桌上,问他。
楚芷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赶紧把纸团成一团,扔到了院中。
狸花猫看到圆形的物体,喵了两声,用爪子按扁,叼走跑到了树上。
确认证据销毁后,楚芷一露出了得意的笑,“谁说和你有关系了,我什么都没写过呀。说话可得讲证据,你有证据吗?”
霍晟尘挑了下眉,压下嘴角噙着的笑意,“你编造的话本,主角名叫什么,同本王一样眉间也有颗痣?”
听着他的询问,楚芷一气势弱了几分,咬了口野酸枣,壮壮气势,“话本主角名叫霍大柱,那怎么了,反正你又不叫霍大柱。”
“而且……而且,眉间和你一样有颗痣只是巧合。”楚芷一点点头,对自己的话表示赞同,“别这么霸道好不好,还不许别人和你有颗相似的痣了?”
“好,好的很。”霍晟尘笑着,屈指在他额头上弹了下,“本王倒是不知你这些时日在永圣寺都反思了些什么。”
“啊,小花,不可以咬木牌。”楚芷一朝菩提树跑过去,将小猫抱下来,不准它咬树上绑好的欺负木牌。
霍晟尘站在屋前,望着院中同小猫嬉闹的楚芷一,湖中荷花飘动,他见到了比想象中更为生动的安逸景象。
清晨的山林雾气重重,庄严的鼓乐声在空中回荡,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山顶进发。
楚芷一提着繁重的衣摆,在一群世家子弟中尤为显眼。
因为他时不时就要蹲在角落缓缓,累的水都不想喝,根本跟不上大部队的步伐。
“好饿好饿,空腹爬山真是一大酷刑啊。”在青音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爬上山的楚芷一,看着空空的桌子,又听到要在山上呆一上午。
弯着的腰,终于折了。
“七殿下怎么累成这样,可是生病了?”旁边一位公子哥问道。
楚芷一和他摆摆手,“我现在累的有种八十岁留守老人挑了六十担水,顶着大太阳去村头浇菜地,结果发现浇的是别人苗的无力感。”
“你这种身体倍棒的人,是不会懂我的。”楚芷一瘫在椅子上,摸摸饿扁的肚子,这一上午也太难熬了吧。
过了会,只见在场之人皆跪倒在地,青音也扶他行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响彻山谷,清晰的脚步声过后,九五之尊落座。
“都起来吧,叫韵儿到朕身边来。”
一边的太监浮尘飘动,立刻喊道:“诸位平身!”
楚芷一撑着桌子起来,支着发酸的腿,摇摇晃晃地走上去。
底下众人看着他像醉了般画着圆走路,强忍笑意。
太监在龙椅旁为他添了把椅子,“小殿下,您坐这来。”
楚芷一虚弱地点点头,他觉得病重的皇帝都比他状态好。
“脸色如此苍白,不会是发热了吧?”楚修染向他招了招手,担忧道。
楚芷一摇摇头,走到他面前,将身体靠近他,“肚子在叫,咕咕咕。”
皇上听到他说的话,笑了笑,“待祭祀结束,便可服用午膳了。”
楚芷一随即皱了皱小脸,明显不高兴了。
楚修染仍是不放心,用手背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
下一瞬,楚修染的手不自然地收回,楚芷一偏头,看到了皇后略带不善的目光。
“算算时间,祭祀应该开始了啊。”皇后收回视线,望向在场的文武百官,“修染,去问问,可是有什么变故?”
楚修染起身行礼,回道:“儿臣这便去询问方丈。”
然后扯着楚芷一的手,“小芷,先回父皇身边坐好。祭祀典礼很重要,切记不要乱跑。”
楚芷一点点头,用余光看向笑容浅淡的皇后,太子名义上的母亲。
“陛下,秋祭这般重要的典礼,七皇子坐在您身边,怕是会有所影响啊。不如叫七皇子坐在臣妾身边……”
“无妨,朕自由定夺。”皇后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圣上语气强硬地打断了。
皇后王氏看看蹲在地上,玩弄拂尘的楚芷一,不好再说什么。
楚芷一倒是很想到她身边坐着,因为他觉得刚从王皇后身旁离开的一名宫女表情不太正常。
不出意外的话,就是要出意外了。
方丈走到皇帝面前,行礼道:“陛下,祭品的数目有异,祭祀典礼开始的时间只能延后半个时辰。待辰时正式开始。”
“怎会如此?”皇上皱起了眉头,“时间延后,可有什么影响?”
“并无大碍,请陛下放心。”
皇上闻言眉头舒展了些,怒气依旧,“太子,去查清楚谁是负责祭祀典礼之人,带他来见朕。”
这么重要的事情还能搞错,究竟是想死还是不想活了?楚芷一替这个粗心家伙的九族捏了把冷汗。
楚修染带着方丈还未走出圣上的视线,一个太监就慌慌张张地跪到了圣上面前。
“回陛下的话,秋祀事宜往年皆由林建义大人负责。今年……今年是奴才们笨手笨脚,竟误了大事,求陛下饶命啊。”太监说完,跪在地上接连磕头。
林建义?楚芷一给拂尘编小辫的手停住了,林建义不是都自尽了吗,怎么还和他有关系。
“启禀陛下,林建义是罪臣御史中丞林大人的长子,前几日于府中自缢了。”老太监解释道。
皇上听完,怒气更旺了,止不住地咳了起来,“一群狗东西,没了个罪臣,不知道安排其他人?秋祀关乎国家社稷,你们……”
“陛下息怒!”文武百官立即下跪,喊道。
待皇上气息平稳后,户部尚书王瞢忽然上前道:“陛下,老臣觉得林氏父子一案疑点重重。林氏父子平日里做事尽心尽力,最后落得双双自缢的结局,实在是寒心啊。”
“还望陛下明察,还林氏父子一个清白。”
剩下大臣也纷纷上前,“还望陛下明察,还林氏父子一个清白。”
楚芷一看看怒不可遏的皇上,又看看越来越多参议的大臣,觉得这哪里是请求啊,分明是通知啊。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