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媚眼见母亲又哭上了，也就不忍心再隐瞒自己的想法，母亲反正迟早会知道，况且这事还得母亲去办。

苏媚将赵姨娘安抚回椅子上，温婉的眉目间透着精明：“母亲，如若苏家没有合适的人选，要把一个庶女嫁过去也就罢了，如果有比女儿更合适的，你想想看，萧家怎么可能答应呢！

赵姨娘从未见过如此表情的女儿，女儿眼中透着狡黠。

赵姨娘不明所以，满眼狐疑：“这话怎么说的？那大夫人绝对不会放三姑娘去的。”

苏媚笑笑，拍了拍母亲：“母亲想想我们苏家一共有几个姑娘？”

赵姨娘毫不犹豫说道：“三个姑娘啊！”

苏媚扬了扬眉：“母亲再想想看。”

赵姨娘就差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来数去还是觉得只有三个。

苏媚也懒得迈关子了，直接点破说道：“母亲是不是忘记碧水阁那位了？”

赵姨娘经苏媚这么一提醒也意识到自己数叉了，只不过依然摆摆手：“那个只是摆设，做不得数的，谁家会娶个傻子。”

刚说完傻子两个字，赵姨娘一拍大腿，登时从板凳上站起来，声音颇大：“我怎么没想到呢！”

别说赵姨娘没意识到苏念的存在，哪怕是聪明又精明的苏媚都险些被蒙蔽了过去。

这还是因为苏念从小活的太没有存在感了，可以说是几乎没怎么出过碧水阁的院落，哪怕最近这一年苏念性子转了，可也鲜少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也是为什么在商议婚事时大家都自觉忽略她的缘故。在他们眼里，苏念就是个傻子般的存在。

赵姨娘心里舒服了，笑的花枝乱颤，一把将女儿拉过来搂在怀里，欢喜的抱紧女儿，爱怜地夸道：“还是我女儿够仔细聪慧！”

苏媚伏在赵姨娘怀里语调轻缓：“母亲，这事离成还差把火候，还得劳烦母亲去点呢！”

随后房间里响起母女两个轻声的低语。

……

夜色如水。

三个敏捷的身影鬼鬼祟祟潜入一处宅院。

“老二，半夜三更带我们来这里干什么？”一个消瘦的身形压着嗓子低声问。

“带你来看看我们未来小嫂子呀！”最右边略高些的男子说道。

消瘦身形的男人声音陡增：“真的？我们老大要娶媳妇了？”

“嘘！”高个男人警惕的望了望四周，“小声点！”

瘦弱身形扯了扯旁边一直没有言语的男人：“大哥，你都要娶媳妇了怎么不告诉我们？”

中间男人闷哼一声也不理他，转身就想回去。“无聊！”

高个一把拽住中间男人的衣襟，“来都来了！好歹看一眼再走！”

“是呀！是呀！我还不知道小嫂子长什么样呢！”瘦弱男子也拖了他向前走。

这三人中瘦弱身形的叫蒋文杰，高个叫许飞，中间男人是墨染，是苏州城有名的纨绔子弟。

要说起来其实苏家和萧家的婚事还没议定，这几日苏甘公事繁忙尚未抽出空来答复萧炎，萧家更不可能知道要娶的是庶出四姑娘。

这原来是平素许飞与苏哲有点私交，苏哲无意间就给许飞说了四姐要与萧慕青结亲的事情，许飞又早些年时找苏哲玩耍远远看过苏媚，觉得苏媚长得简直惊为天人，所以按耐不住性子拉着墨柒和许飞就摸索到苏府宅子里。

墨染自然是知道的，上辈子也是这么个时候，他们“苏州三贱客”偷偷摸摸就溜到了苏府，在许飞的带领下七弯八绕好不容易寻到秋风阁。

那时苏媚正好沐浴更衣完，湿着长发穿着轻薄睡衣与赵姨娘闲聊，语调轻柔形象温婉。

当时墨染也不过就是二十左右的小伙子，这见着比柳柳还美的女子肯定心神荡漾，萧炎本就是商贾人家，对门第之见并不太强，再架不住儿子喜欢，自然就应允了庶出的苏媚入府。

可现下墨染早已历经生死背叛，心肠冷硬，哪会再有当年的心思看娇娘，只是为了掩饰他重生之身的秘密，他不得硬着头皮被许飞抓来翻墙越院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墨染蹙了蹙眉假装道：“我都不知道我的娘子是谁，苏府宅院又大，这如何寻找？”说着又要转身回去。

许飞与蒋文杰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墨柒，两人赶紧又拉了墨染回来。

许飞道：“老大，你不要着急，三弟我都早给你打探好了，我们小嫂子就住西院。”

蒋文杰一愣，“那你怎么带我们从东院进来，这不是舍近求远嘛！”

许飞挠了挠后脑勺道：“东院靠近后街，平日冷清，西院靠近昌平街，门口还有家仆看守，我不是怕惊扰旁人嘛！”

蒋文杰一听也是，含含糊糊点了点头继续前行。

三人小心翼翼弯弯绕绕行了许久，墨染显然没了耐心。

“你们看这天又黑，还得避开府里巡逻家丁，我们三个人在一起目标太大，不若我们分头行动，你们两顺着游廊走，我从小道走。”

蒋文杰点了点头，“我看行！”

许飞也觉得三人目标太大，不太安全，也点了点头。

就这样，两拨人分头行动。

墨染看着许飞和蒋文杰鬼头鬼脑的离去，他立在黑夜里，周身笼罩着寒气。

墨染紧走了几步行到一处偏僻的院落，纵身一跃上了一颗大树，大树根叶繁茂，既容易藏身又方便躺卧，外加这处院落偏僻无家丁巡视，正好栖身。

墨染躺在树干上，随手扯了一片叶子含在嘴里，又抱着赤霄看天上的星星。

正看的出神，墨染就听到院落一阵窸窣之声，心道许飞和蒋文杰竟这么快就回来了，墨染刚要飞身下树，却见一娇小身影鬼祟的坐在了游廊上。

墨染诧异竟有人同他们三兄弟一起在苏府府上做梁上君子，又莫名觉得这娇小身形看着似曾相识。

原是苏念晚膳没有吃饱，这才半夜偷溜去苏家厨房寻些食物垫肚。

苏家老夫人爱静，一般都在自己荣华堂用膳，叶氏冷淡，赵姨娘也不愿看她脸色，也习惯和苏媚在秋风阁吃。

苏家就此形成了分院用膳的习惯，通常都是苏家大厨房做了膳食分派给各个院落，本来苏念应该跟着老爷和叶氏的，可苏念自小独居，她的膳食都是由剪秋去厨房拿来碧水阁食用。

苏念贪吃，又是十几岁长身体的时候，大厨房分派给这个傻小姐的吃食本就一般，苏念耐不住饥饿，常常夜里偷摸进大厨房寻些零嘴解解馋。

这不，今晚苏念又去厨房拿了一根鸡腿，两块绿豆糕回来偷食，她每次也不敢多拿，怕被大师傅们发现。

苏念啃着美味的大鸡腿，樱红的小嘴沾满了油，看上去亮晶晶的，啃完鸡腿，苏念舔了舔嘴角，意犹未尽的感觉。

苏念用帕子擦了擦手，又从衣袖拿出一块绿豆糕，心满意足的吃起来。

她还时不时睁大杏眸警戒的巡视一番周围动静，简直像极了偷吃鱼干怕被主人发现的小猫咪。

苏念狼吞虎咽干掉那块绿豆糕，抹抹嘴角碎屑，抱着肚皮打了个饱嗝，懒懒散散的就卧在了游廊木椅上，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不多会，小院的西厢走出一个身披灰色小袄的女人走近苏念。

“二姑娘，你怎么又睡在廊下了？虽说开春了，可这夜晚风凉的很。”剪秋扯起苏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