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舒,还不睡么?”
顾清辞合上了手中的书卷,看向坐在对面的白舒。
往日里这个时候白舒应当已经在准备着睡觉了,可是今日不知道为什么,她只是一只手托着脸,侧着头望着跳跃的烛火。
“嗯…啊?”
被顾清辞唤了一声,白舒一下回过神来,连连晃头道:
“没…没事,我就是在想事情!”
“想事情,是关于圣火令的么?”顾清辞放下书,开口问道。
“是啊。”
白舒一只手撑着下巴,一边看着桌上的蜡烛一边道:
“清辞,你说那件圣火令既然是那么重要的东西,不应该是好好地收藏起来么,怎么季文秋一张嘴,那个宋庄主就拿出来给我们看了呢?”
“说的也是…”
顾清辞也是微微一愣。
她之前确实没想到这件事里是否有什么异常,可是现在被白舒一提,便也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平心而论,即使是那位宋庄主与季文秋的父亲关系再好,也不应该在赏宝大会开始前就将这颗诱饵拿出来,更何况还有自己与白舒这样的“外人”在场。
即便自己确实是剑阁的弟子不假,可是那位宋庄主就真的半点防范也没有么?
他对季文秋带来的“朋友”未免也有些太过放心了罢?
她轻轻摇了摇头道:
“是啊,季公子说想要看圣火令时,宋庄主答应的未免有些太过轻易了些。”
“那就有两种可能咯。”
白舒伸出了两根手指晃了晃,开口道:
“第一种么,自然是那块圣火令其实是假的,拿出来只是为了和巡守司来一场钓鱼,把魔教的人给钓出来,所以提前给我们看看也没什么,还能看看我们是不是混进来的魔教中人,至于另一种嘛…”
她继续道,“那就是这位宋庄主是真的非常有自信,觉得即使是被人知道了圣火令的所在,他们也抢不走。”
但说实话,顾清辞觉得第二种可能并不是很大。
宗师境界的武者虽然已经很强,但是比起先天境界而言仍然是天壤之别,即使是一品和二品的武者也并非完全没有手段避过他们的目光与感知。
至少从今天她所察觉到的那几位宗师高手来看,如果她是潜入山庄的明教弟子的话,在知晓圣火令位置的情况下,想将圣火令取走并不是件很困难的事情。
至于第一种可能么…
她虽然只在书上见过圣火令的形制,但那毕竟是明教重宝,芙蓉山庄或是巡守司在手中若是没有真品,想要仿制出一块如此精细的赝品来,应该是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才对。
况且…她有一种直觉,那块圣火令应当就是真品没错了。
可若是真品的话,那位宋庄主保管圣火令的地方未免有些太过简陋了些。
“哎呀别想那些了,等到明天赏宝大会开始不就得了?”
眼见着顾清辞似乎已经沉浸在了她自己的思绪里,白舒叹了口气,有些神秘兮兮的拿起了她挂在架子上的包袱,朝着顾清辞眨了眨眼睛道:
“清辞你知不知道我昨天出去干了什么?”
“嗯?”
顾清辞只是发出了一个略带疑惑的鼻音,当时白舒火急火燎的跑了出去,想来大概是有什么急事,不过白舒当时不愿意对她说,她自然也不会多问,只是现在看来,似乎和她想的有些不太一样。
“哼哼,”
白舒从包袱里摸出了一个包的里三层外三层的盒子,在顾清辞面前打开道,“我给你买了两件礼物!”
那盒子里放着的是一支玉笛和一枚发簪,那发簪通体莹白,只在尾端镶嵌了一颗莹莹发亮的珠子,但被烛光一映,又显得晶莹剔透,显然是由上好的羊脂白玉制成的,那玉笛的成色虽然不如那枚发簪,却也泛着一层淡青色的柔光。
“阿舒?”
顾清辞微微一怔,“这是?”
“当然是送你的回礼啦。”
白舒一呲牙道,“翠玉镇本就挨着玉藏山,盛产上好的玉料,你之前不是送过我一枚玉坠子么,我瞧着这簪子和你相配的很,就买下来咯,之前和金猿交手的时候你的笛子不是碎了么,我就捎带着又给你买了一支。”
她拿起那枚发簪,有些跃跃欲试道:
“不如清辞你戴上试试罢?”
“嗯,好呀。”
顾清辞倒是并不在乎这个,对她而言发簪不管是木的也好其他的什么材料也罢,只要能用就行了,不过既然白舒想看,她也没什么意见。
于是白发少女抬手从自己的发间拔下了原本的发簪,随后轻轻地晃了晃头,让一头白发沿着她的脑后一泻而下。
“阿舒,”她微微侧过头来,对着白舒轻笑道,“你来帮我挽发罢?”
“啊…啊这…”
白舒拿着发簪的手抖了一下,觉得自己的脸上有些发烫。
眼前的白发姑娘正稍稍侧着头望着她,一头如雪似霜的白发从她的身后一泻而下直过腰际,见白舒迟迟没有动作,她又轻声唤道:
“阿舒?”
“啊…哦!”
白舒有些慌张的点点头,两步绕到了顾清辞的背后,将她垂在身后的长发挑了起来,按照顾清辞平日里的发式将她的头发挽了起来。
但是白舒其实并不擅长这件事,平日里只将自己的头发在脑后扎成一个马尾除了方便行动之外,也有这样的原因在里面,于是她忙活了好半天,才将顾清辞的头发挽了起来,在她的发间插上了那枚簪子。
白发姑娘全程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安安静静的等着她给自己挽好头发,两人之间的距离此时贴的极近,白舒只要稍稍低头就能看见女孩因为头发被挽起而露出的雪白后颈。
幽幽的梅花香气涌入白舒的鼻端,教她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好…好了!”
她有些不自在的别过头去,从床头的梳妆台上摸起了铜镜递给顾清辞道:
“清…清辞,你…你瞧瞧罢!”
“阿舒,你不看看么?”
顾清辞却没接铜镜,而是转过身来对她笑道,“阿舒觉得如何?”
两人之间的距离本就极近,顾清辞这一转过身来,白舒几乎能从那双碧青色的眸子里看到自己的倒影,脸顿时就红了起来。
“这…这个…”
她红着一张脸支支吾吾了几句,有些慌慌张张道:
“清辞戴着这个自然是好看极了!那…那个我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
“噗。”
顾清辞瞧着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模样,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
坏了坏了坏了——
白舒坐在凉亭的二层飞檐上,两只手连着在自己的脸上拍了好几下,但是脸上那种发烫的感觉却是半点也没有退下去。
白舒啊白舒,你都在想些什么呢!
她试图想点圣火令之类的事情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但是出现在脑海里的却是她给顾清辞挽发的时候女孩露出的那截雪白的后颈,和淡淡的梅花香气。
啪的一声,她捂住了自己的脸——
坏了,自己这下真的成登徒子了。
不像话,实在是不像话!
白舒你将来可是要成为下一个摘星手的人,你怎么能…
她的眼前又出现了顾清辞的身影。
白发姑娘捧着书坐在桌前,跳动的烛火将她的身影映在桌面和墙壁上,她坐的很端正,脊背挺得笔直,长长的睫毛低垂着,整个人都透着一种清冷寡淡的气息。
看到有趣的地方时她会抿着嘴轻轻地笑,整个人又会在瞬间鲜活起来。
可恶——
越是想要转移注意力,思路却越是往顾清辞的身上飘了过去。
白舒慢慢地呼出一口气,闭上了眼睛默念起白凌香传授给她的内功心法来。
但在下一个瞬间,她的耳朵微微一动,在睁开眼睛的同时,她猛然向后仰身,三支闪烁着寒光的细针几乎是贴着她的鼻尖飞过,深深地射入了木质的亭柱之中,发出了一声闷响。
“谁?!”
白舒猛地跳起身来,藏在袖中的短刀滑入掌中,在身前划过一道弧线,将数枚从不同角度飞向自己的小镖尽数击落,随后将短刀横于身前,做出了防守的姿态。
虽然袭击者在暗处,但她却并不怎么担心。
凉亭距离金管家安排的小院子不远,袭击者虽然神出鬼没,甚至连身形都不曾显露过,但武功境界应该与自己不会差出太多,自己只要拖上一会儿,顾清辞就能赶过来。
但那个袭击者却并未再次出手,而是如同消失了一般隐匿了起来。
“阿舒!”
不过数息之后,顾清辞的身影便已经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女孩儿的手中握着西江月,左右望了一圈,随即摇了摇头道:
“已经走了,阿舒你没受伤罢?”
“没有没有!”
白舒轻盈的跃下了亭子,捡起了落在地上的几枚小镖细细打量了起来,片刻之后微微皱眉道:
“牵机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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