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茗儿和小笛加入昙灵教，又过去三个月多了。

这三个月间，昙灵教的孩子们成了苏州城里人尽皆知的好孩子，小至扫地搬杂物，大至看店照顾孩子，昙灵教的女孩儿们总是随叫随到，也总能做得很好。

而幽昙带着影月她们去“捉鬼”，起初被道士们嘲笑了一番，也被当成了是来骗钱的。但是那些装神弄鬼的道士栽在了真的恶灵手里的时候，还是被幽昙救了一命，从此苏州城中的百姓不知谁带的头，都开始称幽昙为“神女”了。

幽昙也颇有点“蹬鼻子上脸”，某天和雾灵说，“既然百姓们觉得我们是仙女下凡，那我们就像人家寺庙道观那样，弄一点祈福的花样吧。”

“教主姐姐……这要是不灵验，要砸招牌的啊。”雾灵一直是最冷静理智的那个，但有时候也太过保守了。

“没关系。就这么传吧，每月十五，小神女会在昙灵教门前的草地上跳祈愿舞，能够为大家驱邪赐福哦。”幽昙自然也不是随口乱说的，她是昙族的神女，她的灵力确实有着祈福的力量。

于是，五月十五，月圆之夜，当月光洒在迷山之巅的这座宫殿外，缥缈悠然的笛声伴着无风自动的白雾萦绕了殿前的草地。

众人只见昙灵教的宫殿门扉轻启，宛若云雾缭绕的仙境中，有一白衣的神女踏云而来。

洁白的长裙，坠着浅蓝色的珠子。随着舞步，珠子轻轻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笛音空灵，仿佛来自天际，前来的百姓们不由自主地抬头。时人信神，都说举头三尺有神明。迷山之巅，苏州城中距离天空最近的地方，是否也是距离神最近的地方？

女孩儿甜美的嗓音合着笛声响起，唱着昙族流传已久的歌儿：“今夜，星辰，闪亮，为你指引前方的路途。今夜，月舞，清辉，为你点亮未来的征程。今夜，云淡，风清，为你拂去一世的凡尘。今夜，灵雾，将临，为你轻唱昙灵的福音。”

夜幕星辰闪亮，天际的群星仿佛是引路的明灯，为人们指引着前方的路途。天际月舞清辉，皎洁剔透的光芒好似能够穿越时空的界线点亮未来的征程。是夜云淡风清，在这属于她们的天地间跳出祭祀的舞步，微风与凉露拂去了满身凡尘。林间白雾朦胧，遥遥的天籁之音清唱着来自天上的福音。

“愿你，愿你，一世心不迷，一生聚无离。愿你，愿你，甜蜜美梦，皆成真实…”

愿天下所有心中有神之人，心无杂念，永不会迷失于纷繁红尘。愿天下所有痴情人，长长久久，永不分离。愿今夜所有诚心祭拜、仰望神明之人，都能品尝美梦的甘果。

“月影，清清，一缕寄天灵，一缕祭往夕…”

月影清清，光影阑珊。缓缓驻足，轻拢舞袖。抬头望向空中的满月，浅浅一笑，双手合十，闭目低头。

采拾一捧月光，一束寄予天上的神灵，一束祭奠往夕岁月…红尘万千，都在此刻化为沉寂，唯留空明澄澈的明月孤光。

当一曲终了，人们如梦初醒，眼前唯留一片星空、一片青草地。再不见方才的云雾和翩翩起舞的身影。

“教主姐姐，我的迷烟效果好吧？”小花颇有邀功意味地凑到幽昙跟前，转了转手中的长笛。今夜的云雾和笛声都是小花的功劳。

“小乐姐姐的歌声也很好听。”茗儿转了转脑袋，却已经找不到小乐身在何处了。其实，就连刚才，他们也都不知道小乐是在哪儿唱歌的。

“大家配合地很好。”幽昙温柔地微笑，说着看向了窗外，山中的百姓们开始一点点离开了，“今夜虽然来的人不多，但应该都是带着心愿来的，或许过几天就有人来还原了。”

“祈福真的有用吗？爹娘都说，世界上没有神，都是骗人的。”影月出身武林世家，自幼听了太多玄乎的武林高手的故事，所以她时常觉得，神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飞来飞去、隔空打物、让人倒霉或是拯救什么人，其实江湖高手就能做到。

“有的。”幽昙看着天际的满月，只是简单的回答，没有做更多解释。

她自幼生活在南疆，在那片天地间，神明与妖邪都是常识一般的存在，这与中原人是不同的。

不知是真的有神明相助，还是昙族的灵力真的有帮人实现愿望的能力，那些带着善意的愿望而来的人们，果然在一段时间后都实现了愿望，前来还愿的人们，给昙灵教带来了香火钱，而灵验的力量，也在百姓间口耳相传，月圆之夜来到迷山上祈福的人越来越多。

短短半年时间，昙灵教的宫殿修缮一新，孩子们做手工艺品的工具越发完备齐全，大家的衣食也改善了，能够拿出来行善的银两也越来越多。

又是一年腊月雪落，幽昙已经在昙灵教生活一年多了，还记得去年雪落的时候，孩子们只能勉强穿暖，今年都已经有余钱去帮助城里的可怜人了。

真好。这么想着，扬起了柔和的微笑。

却似乎是突然吸入了一口冷气，幽昙掩唇呛咳起来，直咳得眼角沁着晶莹，几乎有些喘不上气。

“教主姐姐？”恰好路过的茗儿跑入房中，伸手扶着幽昙在一旁塌上坐下，轻拍着后背帮她顺气，“姐姐最近气色真的不好，明天的祈福就算了吧。”

“不……不行的……”一边急喘着，一边努力发出声音，但满是虚弱，“腊月里，为来年祈福的人多……不能不去。”

茗儿突然一把拉过幽昙掩在唇上的手，掌心里落着几点暗红，“教主姐姐！”

幽昙抽回手，勉强做出笑容，却掩饰不掉疲倦，“没事的，茗儿，不许和别人说。”

“不行的！教主姐姐，你这是积劳成疾，如果不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是会危及性命的。”茗儿简单地把了脉，她一直在医馆里帮忙，虽然医术不精，但也略懂一二。

“咳咳咳……”幽昙按着胸口咳了一阵，缓了缓气息，低声道，“没事的，死不了。”

作为一个灵术师，她很清楚只要灵力还没耗尽，她就不会死，即使身体残破不堪也没有关系。

“昙姐姐！”茗儿有些生气了，或许是药童做久了，也就沾染了医者的脾性，最看不得不爱惜自己身体的病人，“我知道举头三尺有神明，但是神明不会随随便便就帮人们实现愿望。‘守护’这是你们昙族的力量，祈愿舞根本不是祈愿，而是你在消耗自己的灵力去守护他们。尽管昙族灵力确实比普通灵术师都要强，但也不是无限的啊！”

“茗儿？你怎么知道？”一个中原的小姑娘，怎么会对南疆的灵术师这么了解？

“我……”茗儿躲闪了一下视线，咬了咬唇，叹息道，“对不起，教主姐姐，之前我隐瞒了一些。我娘是灵术师，她擅长‘御物’，也教过我一些。所以，我知道的，我知道教主姐姐为了我们付出的是生命的代价。”

幽昙愣了片刻，苦笑，“可是，若我不这么做，大家又该怎么办？”

“让我们来试试吧。我、小花、小宫主，我们都是有灵力的人，虽然我们不能做到直接守护百姓，但是只要有灵力就可以与神明对话，我们可以做真正的祈福。虽然……效果可能没有这么好，但是百姓们的所求无非无病无灾饱腹温暖，这些事我们可以帮上忙，他们的愿望还是可以实现的。”茗儿抬头看着幽昙，这番话说得格外认真。

幽昙却犹豫着，她不敢放手，一无所有之时，要想俘获百姓的支持，只需要一点点小小的“神迹”。可当百姓们深信不疑，也会渐渐将这种意外之喜当成理所当然，若是突然失去，他们真的能平静接受吗？

“教主姐姐如果不放心，可以先试着减少一点释放的灵力，让我们一点点尝试。”茗儿看出了幽昙的犹豫，“如果能有灵器就好了，可以更好地和实现祈福。”

“灵器……”幽昙想起了昙族祠堂里的那几件灵器，如果能回一次灵犀峰，将这些拿来做祈福之用，或许真的可以轻松很多。

但是，现在是腊月里，蜀中和南疆一些地方必定是大雪封山，无法穿过的。看来只能等天热一些以后了。

“教主姐姐，就让我们试一试吧。”茗儿握住了幽昙的手，认真地再次提出。

“好，我先教你们怎么跳吧。”幽昙微微一笑，她心里已经有了计划，先教会了这些小姐妹们，然后一起去一次矩州灵犀峰，拿到了灵器之后再慢慢放手交给她们去做。

腊月十五，茗儿她们三个在宫殿前的草地上翩翩起舞，幽昙在楼上注视着她们。

旁人无法看见的，闪烁着微弱光芒的灵力从她们体内飘出，冉冉升起，但却消散在夜空中。

幽昙默默叹息，闭目间送出了自己的灵力，洒向下方山林。

“咳咳……”看着掌中落下的血沫，无奈地勾起微笑。看来在天气转暖之前，还是得靠她来撑着的。

【下集预告】

第一个小**即将来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昙灵往事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