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师姐也已经察觉到了异常，但她对自己的术法洞察得更清楚一点，“幻境没破，周围的幻花被清理了，有人在外边破阵。”

“师姐，姑且问一下，你设在外围的结界，人能进来，那非人能吗？”幽昙不再关注这块古怪的石头。

“啊？”蜜师姐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她马上懂了。

从大阵边缘，不断传来古怪的摩擦声，似乎有数不清的怪东西在快速爬行而来。

果然，远远的，数不清的红点正在快速接近。

有一人似乎是使了千里传音，在山中大喊：“神女、仙姑，要怨就怨你们自己管闲事吧！宫主本来是要让这些去京城的，你们非要蹚浑水，就让你们先尝尝，真正的‘摄魂军’的厉害！”

来者并不知道这个幻境是蜜师姐开的，也误以为是仙姑在此。

蜜师姐看着密密麻麻的红点逼近，有些头皮发麻，“这种东西，原来有很多吗！”

“焕月宫费力造了这么个玩意儿，肯定不会只有一只。”幽昙无奈叹息，看了一眼滴血未沾的昙灵，在还剑入鞘的时候，偷偷割破一个手指。此剑出鞘必须饮血，可惜这些怪东西不是活物，竟然一点血也没有，只好自己划破手指了。

“小师妹，你……不打了？”蜜师姐已经有些惊恐了，因为她刚刚用落叶那么一扫，结果每一只被她切开的，都变成了两只怪东西。

这乌压压红彤彤的一片，全都是本体！

即使他们现在已经知道了除掉本体的办法，但是这个数量……打不完啊……

幽昙却是勾起一抹笑，“刚才还在担心，只净化一块石头太浪费。呵，正想打瞌睡，这就有人送枕头了？”

银白的灵力，忽地自幽昙身上绽放，整个天地间突然像是被银色的月光充满，一时令人产生了正站在月下草地上的错觉，而且，那草地上仿佛还开满了洁白的梦昙花，正迎风摇曳。

圣辉月华，这便是属于神女的最强一招。

只是一息之间，所有的怪东西尽数灰飞烟灭，就连作为核心的古怪石头，都被彻底净化，消散得连灰烬都不剩。

而就在圣辉月华净化这一切的时候，丹师兄突然窜入林中，一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入那人心脏。他早已从之前的千里传音中判断出了这个喊话人的位置。

林间还有几个焕月宫同党，不过在蜜师姐的叶片补刀下，不到一眨眼的时间，所有敌人便都已经解除。

蜜师姐遥遥看着在林中收尸的丹，爽快地笑了，“看样子，焕月宫要挑战四神，还早着呢！哈哈哈，痛快痛快！”

“师姐……”幽昙有些无奈，松了口气的同时，轻轻靠到蜜师姐的身上，阖上眼睛。

“小师妹，你怎么了？”蜜师姐立刻接住了倒过来的幽昙，有些担忧。

“没事，就是有些困。毕竟，神女本来是不能染血的，我早已破戒。虽然还能使用神女的招式，但果然是有惩罚的。”幽昙轻轻说着，整个人快要睡过去，“没事，睡一觉就好。”

“嗯，睡吧，我们都在。”蜜师姐小心地抱起睡着的幽昙，往蜀山上去了。

幻境随着一束紫光破碎升空的光点，解除了。

整个镇子嘈杂了起来，家家户户出门来，或疑惑，或好奇，一时人声鼎沸。

蜀山上也陆续燃起了灯，有人来到下山的阶梯前，吹着微凉却清爽的夜风，听着山下喧嚣而幸福的人声。

远远的，从山那边的结界中跑出来的几人，此刻只想立刻赶到蜀山，这一次是真正的重逢团圆了。

幽昙再次醒来的时候，正躺在蜀山的客房里，窗外又是黄昏。

身上已经没有任何不适，所有的消耗都完全恢复了。

起身下床，用房间里的水自己洗漱穿戴整齐，推开了房间的门。

“呀，小师妹已经醒了。”蜜师姐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原来她一直坐在走廊边的长椅上，水灵也在，两人用草叶在长椅摆着法阵，似乎是在交流幻术心得。

“嗯，我睡了一天？”幽昙看着已经沉到另一侧厢房后面的夕阳晚霞。

“还差几个时辰。”蜜师姐掐指算着。

“其他人呢？”这附近未免太安静，似乎只有她们三人。

蜜师姐指了指前面，“蜀山的弟子们，自然是该干啥干啥去了。欧阳澈那家伙，在幻境里好像和蜀山的人打好了交情，这会儿还在陪长老们吃茶聊天呢。小百灵在山下问诊，毕竟这次把百姓们困在幻境里好几天，有些体弱的可能一时恢复不过来。丹师弟在帮忙抓药，怕小百灵一个人忙不过来。”

走廊那头传来了脚步声，提着食盒过来的，是林雪月。看到幽昙已经醒了，她也甜甜一笑，“这次多谢昙姑娘了，山上只有这些清淡的吃食，还望不要嫌弃。”

说着，林雪月将食盒里的菜肴，一一在客房的圆桌上摆开。确实都是清淡的菜式，但绝对不是清汤寡水的那种淡，而是江南水乡式的清淡却仍旧令人垂涎。

在这蜀地，要做好江南的菜可不容易，好在林雪月自己出生苏州，当了少掌门夫人之后，有了闲暇时间可以研究菜式。今日这几个菜，可都是她亲自把关的。

“雪月姐，有心了。”幽昙看得出来，这一桌都是在蜀地不可多得的。

“应该的，”林雪月笑起来，两个小酒窝露了出来，煞是好看，“我们家影月给昙姑娘添了很多麻烦吧，这次蜀山的危机，也是多亏了昙姑娘。我们一点儿忙都没帮上，真是愧对祖训。”

“雪月姐言重了。”幽昙也朝林雪月露了微笑。

“我还有事，先回去了。你们姐妹慢聊。”林雪月这是不打扰她们重逢了的意思。临走，还顺手拉着水灵去帮忙。

这边终于只剩幽昙和蜜师姐了。走廊里微风拂过，将长椅上那些草叶吹落，混入草地上，一时分不清哪根是哪根了。

“蜜师姐，一起吃吗？”幽昙轻轻问出，在这静悄悄的走廊上，这点声音已经很清晰。

蜜师姐点点头，拍了拍身上的灰，站起来，跨入房间。

起初，两人只是默默吃着饭。关于这些年，有太多想要问的、想要说的，但是真的到了这时候，却谁也不急着问了。

终是蜜师姐打破了沉默，“当年，你怎么会在现场？”

灵台谷毁灭那天，幽昙怎么会在现场？在蜜的记忆里，他们的小师妹自从7岁生辰之后，就离开了灵台谷，去往桃花谷住了。此后数年从未回来过，怎么会在那一天回到了灵台谷？

幽昙低头看着盘中汤汁，轻声回答，“那年，师父预感到了危机，用灵术传信，让大师兄回去，我就跟着大师兄一起回去了。”

自从她7岁离开了灵台谷之后，大师兄也陪着她离开了，此后几年，他们一直一起在桃花谷中。

“那天，启动自毁机关的是谁？”蜜师姐的声音突然有些哽咽，似乎不愿听到心里已经猜到的那个答案。

幽昙沉默一瞬，还是答了，“是大师兄。”

“他把昙灵交给你，让你带着昙灵逃走，然后他自己和敌人同归于尽，对不对？”蜜师姐的泪水已经忍不住，两行清泪滚落，洒在桌边落成斑斑点点的水痕。

“嗯。”幽昙一直低着头，此时也轻轻点点头。

“所以你就自己跑了……你为什么不帮帮他？昙灵剑在你手里，你……”蜜师姐哭得说不下去了，只是缓了口气时，道了句，“他怎么，这么傻……”

“对不起。”幽昙只能这么回答。

蜜师姐却用力摇头，埋头哭着，“不是你的错，我明白的……我只是……我恨那天不在谷中的自己。”

幽昙低头坐在对面，不再说话。

蜜师姐喜欢大师兄，这一点，她很早就知道了。

丹师兄喜欢蜜师姐，这件事，她也在很久以前的某一天就知道了。

大师兄心里没有蜜师姐，这件事，她也一直知道的。

她从来只把大师兄当哥哥，这一点，蜜师姐也是知道的。

他们几个人，有太多互相憎恨的理由，但却偏偏谁也对谁讨厌不起来。

从前讨厌不起来，现在也是。

更何况灵台谷已经只剩他们三个活着的人了……

她已经有了自己的路，蜜师姐也有了自己的目标。

兜兜转转，至少丹师兄还与蜜师姐在一起。或许，他们中终究有一人能够守得云开见月明吧。

“小师妹，抱歉，我失态了。”良久，蜜师姐抹去泪水，露了一个有些苦涩的笑脸，“水灵和欧阳澈都已经和我说了，小师妹打算建清幽阁，号召江湖各派，一起对抗血玉教的事。南疆这边，我和丹师弟有些底子，小师妹可以放心交给我们，一定为清幽阁招揽足够多的人才。”

“蜜师姐办事，我信得过。”幽昙也回了一个微笑。

“小师妹有没有想了解的？”蜜师姐发觉一直是她在提问。

幽昙犹豫了一下，终是问出：“铃师姐呢？她还活着吗？”灵台谷出事的时候，蜜师姐、丹师弟、铃师姐，三人是一起在外执行任务。

蜜师姐却愣了一下，才回答：“她背叛了。现在她是血玉教木使。”

“嗯。”

终究再无人说什么。

独留窗外弦月挂在中天。

【剧组幕后闲聊】

幽昙：导演，你有没有写过不那么“团结友爱”的感情？

导演：好像没有。因为我觉得误会是世界上最无聊的事情，在感情里拖泥带水是第二无聊的事情。所以要么团结友爱，要么豆沙了。

幽昙：说的好像你写过豆沙了的爱情似的……

导演：萧清寒勉强可以算一个，为了玲珑，差点把全世界的人豆沙了。

幽昙：……我家幺女这么疯的吗？但是，那是姐妹情，不是爱情。

导演：其实她……算了，不说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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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清幽战记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