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本来是想和乐淼一起去吃那家新开的茶餐厅的。她已经在小红书上收藏了好久，菜单都背下来了，结果一大早乐淼发来一条信息：

「急事出门，今天鸽你！」

怀念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半天，手机锁了又亮，亮了又锁，最终还是在十分钟后，背起了包，一个人出了门。

茶餐厅果然很挤，五一嘛，哪里不挤。

她拿号排队，站在风扇底下晃来晃去。

结果服务员突然叫：“39号，两位。”

她刚想说只有一个人，后面突然有人接话：“我们俩，一桌。”

她一回头，是时屿。

他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短袖被太阳晒得有点卷边，站在她身侧，看起来像早就安排好这一幕似的。

“你怎么也来？”她有点诧异。

“茶餐厅五一限定菜单，”他举了举手机给她看，“限量冻柠茶，不喝可惜。”

怀念看着他，突然就笑了：“你是不是跟踪我？”

“没有，”他顿了下，又补了句，“如果你今天不出现，我还挺失望的。”

这句话一落，她没说话。

倒是服务员打断了他们：“两位，这边。”

她坐下时，他替她倒水，她默默拿起菜单，却一眼没看进去。

脑子里乱七八糟，甚至突然想到一句话：

“五一限定菜单算什么，时屿才是她假期最限定的惊喜。”

她拿着菜单，假装很认真地在选。可她的注意力八成不在那上面。毕竟时屿就坐在对面，还随手把他的水杯推给她，说了句：“这个凉一点。”

她“哦”了一声，也没拒绝，低头喝了一口。

酸酸的柠檬味刚入口，他的声音就来了：“你五一真的没安排？”

怀念差点呛到，抬头：“你怎么问这个？”

时屿慢条斯理地搅着柠檬茶，语气像是在念数学题：“就是，好像你这种社交日程特别丰富的人，不该一个人来吃饭。”

“我才不是！”她下意识反驳，然后想了想，又觉得反应太快了，“而且，是乐淼放我鸽子了，不是我自己一个人来的。”

“所以你是备胎。”

怀念被他说得气笑了：“时屿你现在说话怎么这么毒？！”

他耸肩：“不是毒，是实话。”

她翻了个白眼，假装专心看菜单：“你要吃这个吗？菠萝油。”

“可以。”他语气轻松，眼神却没从她脸上移开，“不过我更好奇，你是不是每次被放鸽子，都会碰上我？”

怀念愣了愣。

她确实被他点住了。

从图书馆到食堂，从清明假期的篮球场到现在的茶餐厅——

她怎么每次独自行动，就能撞上他？

“你是不是有什么神秘定位器？”她半开玩笑，“提前知道我在哪？”

“没有，”他喝了一口茶，眼神波澜不惊，“你只是运气好。”

“好什么？”

“假期还能遇到我，不算很幸运？”

怀念低头掩饰笑意。

她想说这个人太自恋了，但心里那点轻轻的悸动，没法掩住。

“你五一……真的没安排？”

时屿放下筷子，语气很自然，但眼神却落在她脸上，看起来像不经意，其实有点认真。

怀念嚼着一块虾饺，犹豫了下才点头，“有啊……要和妈妈去旅游。”

“哦？”他挑了下眉，“去哪？”

她顿了顿，“就……去。很近的。”

时屿低头拿纸巾，嘴角却轻轻动了一下：“挺热的，你记得带伞。”

“你怎么知道那边热？”怀念有点惊讶地看他。

“我刚刚偷偷查的。”他摊摊手，很坦然。

她扑哧一笑，低头喝汤，耳朵却红了点。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用勺子搅着碗里的粥，语气轻轻的：“那，玩得开心。回来给我带点什么特产？”

“你还挑呢！”怀念瞪他一下。

“我不挑。”他抬眼，慢慢笑起来，“你挑什么，我就收什么。”

怀念咬着筷子想了想，忽然警惕地看他一眼：“你问这么多，不会是想让我把作业也带过去吧？”

时屿一愣，像被看穿了，随后理直气壮：“数学不带走，回来你会不会又忘了我教你的？”

“我才不——”怀念正要反驳，忽然想起他之前认真帮她讲题的样子，话卡住了，“……那我回来补。”

“可以。”他点头，似乎很满意，“那你五一安心玩，六号那天我再检查你。”

怀念扶额：“我真的有种，假期也躲不过你魔掌的感觉。”

“嗯。”他应了一声，表情云淡风轻，却低头喝了口汤，耳根有点红。

飞机平稳落地，窗外是淡蓝天幕下铺开的城市。怀念揉了揉眼睛，刚醒，头发乱糟糟地披着。

“到了？”她迷迷糊糊地转头问。

“到了，小公主。”妈妈笑着伸手帮她理了一把头发，“你终于醒了，刚刚空姐都没好意思叫你吃饭。”

怀念下意识摸摸肚子：“那我等下要吃两顿补回来。”

她们顺着人群走向出口，行李架上的登机箱已经被妈妈抢先拎下。怀念一手拖着箱子，一手点亮手机，屏幕一亮，最上面是一条熟悉的消息：

【时屿】：落地了没。

她盯着那五个字几秒，眼角悄悄翘了一点，嘴上却吐槽：“怎么这人……假期也不放过我。”

她回了句：【才刚下飞机，你管得真宽。】

没过一会儿，消息又弹了回来：

【时屿】：我是怕你数学全忘光。

【时屿】：我五一留着题呢。

怀念“啧”了一声，刚想反击几句，就被妈妈瞄到在偷笑。

“怎么，下飞机第一件事就是回消息？是不是给你留言的是帅哥？”

“……不是。”她心虚地把手机锁屏，“是老师。”

妈妈看她嘴角藏不住的笑：“你这个‘老师’，是不是姓时名屿？”

怀念脚下一顿，瞪了她一眼：“妈你偷窥我手机了？”

“我可没偷窥，只是你这几天对着手机笑得太频繁了。”妈妈故作严肃地说，“我觉得我有必要调查一下你的社交动态。”

怀念扶额，跟在她身后慢吞吞地过海关：“我还没成年你就开始操心我感情线了，是不是太早。”

“那你笑那么甜干嘛？眼角都能挂柠檬片了。”妈妈回头冲她做了个夸张的表情。

怀念没忍住笑出声：“你也太夸张了。”

走出机场大厅，一阵暖风迎面吹来，是比家乡潮湿些的气息。天还亮着，路边有穿着短袖的游客拖着箱子和她们擦肩而过。

妈妈一边导航，一边跟她说：“我们先去酒店放行李，晚上去吃你最爱的榴莲冰。”

“好啊。”怀念点头，脑袋却不由自主地又飘回那条消息上。

她重新打开手机，盯着【我五一留着题呢】那一行字看了几秒，然后噼里啪啦地敲下一句：

【怀念】：你是不是太没良心了？我旅游你出题？

【时屿】：你要是不想做，我就删了。

【怀念】：你敢删我敢截图发家长群。

【时屿】：那你就玩得开心点。回来我们再算账。

怀念哼了一声，嘴角却不自觉地又弯了一下。

“别走神啦，”妈妈朝她喊，“你走错了，酒店在这边！”

“来了来了！”她收好手机小跑两步追上去，阳光落在她的发尾，一整天的疲倦被吹散了一些。

“先去酒店放行李，再去牛车水看看吧？”妈妈笑着说。

“好啊！我想喝冻柠茶！”怀念挽着妈妈的胳膊，兴奋得像小学一年级。

第一天的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她们去了牛车水小吃街、走进色彩斑斓的佛牙寺。吃午饭时怀念点了烧鸡饭，妈妈则坚持要尝一次辣到流泪的叻沙。两人边吃边笑，像在夏天的梦里。

下午她们去了滨海湾花园，怀念站在“擎天树”下仰头拍照时还感叹：“时屿肯定喜欢这地方，拍出来像数学图形一样工整。”她说完自己都愣了一下，赶紧转移话题去看蝴蝶园。

直到晚上回到酒店，怀念才想起自己一整天没看手机。

她正吹着头发，准备发条朋友圈炫耀新加坡的天空有多蓝，擎天树有多酷，结果刚点开微信，未读消息就像雨后春笋一样弹出来，直接把她砸晕。

最醒目的，是一个刚建不久的群聊——

【学习互助群】

她点进去一看，群成员五个：顾栖舟、沈予川、俞可儿、她……还有——时屿。

“？？？”

怀念当场石化，差点把手机砸进洗手池。

这群人是疯了吗？五一假期建学习群？她甚至都还没想过“学习”这两个字怎么写！

她果断退回主界面，选择暂时性眼不见心不烦，切到相册里挑照片。

怀念窝在酒店床上，翻着相册挑图发朋友圈。

九宫格她选得可认真了：

三张风景图——滨海湾花园的“擎天树”，蝴蝶园里的彩蝶，还有一张高楼玻璃倒影的天空，蓝得像被滤镜洗过；

三张美食图——拉丝芝士焗饭、金黄酥脆的菠萝包，还有一杯透亮的冻柠茶，细密的水珠在玻璃杯上凝成一圈；

三张是她自己的：一张是在花园里随手比了个剪刀手；一张是和妈妈合照时她偷偷在镜头里抢镜；还有一张背影，是她妈抓拍的，阳光下，她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她想了想，配了条文案：

【新加坡的天蓝得不像话，美食也太太太好吃了！】

照片没加滤镜，原图直出。

刚发完朋友圈不到两分钟，微信消息又震动了一下。她心里咯噔了一下，不妙的预感像冰块掉进了冻柠茶里，凉得她打了个激灵。

点开一看，果然——

【顾栖舟】：@怀念你是不是看到消息了装没看？都发朋友圈了。

【沈予川】：哈哈哈哈哈她是不是在装死！

【俞可儿】：怀念你居然出去玩也不告诉我！你居然！你居然！

怀念咬着吸管，一口喝掉半杯柠茶，深吸一口气，假装看不见，准备放下手机继续喝她的快乐水。

结果下一条消息来自——

【时屿】：图三是你拍的？

她一顿，低头看了眼图三——

那是她在滨海湾花园随手对着玻璃幕墙拍的天空照，高楼倒影被夕阳染得泛金，几何线条清晰，确实有点像他会喜欢的调调。

怀念犹豫了三秒，打字。

【怀念】：……嗯。你也觉得像数学图形对吧？

【怀念】：我拍完那张图还想了一秒你来着。

【怀念】：然后我立刻去看蝴蝶了。

她本来想用“哈哈哈”结尾的，想了想又删了。

干脆加了个?表情，装作云淡风轻。

消息刚发出去，下一秒，对方回了。

【时屿】：我看出来了，角度选得挺准。

【时屿】：数学视角挺到位。

怀念：“……”

她不小心又被夸到了。

然后下一条消息从顾栖舟跳出来：

【顾栖舟】：喂喂喂，这不对吧？你俩什么时候开始讨论起美学几何了？？我建群是来讲题的！

【沈予川】：我建议先讲讲怎么选角度，挺有学问的。

【俞可儿】：你们等我，我下次也要拍出对称图形！

怀念看着群聊瞬间歪楼，忍不住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