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叶小舟辈分好歹比步微尘要高，步微尘对他拱手行礼，微笑道：“今日新弟子入门，各峰峰主挑选弟子，掌门担心小师叔错过，特地叫我来陪同一道而去。”

叶小舟直言：“我哪里收得了徒弟。”

他一修炼起来就不分日月，自己也不知道在这里倒吊了多久，居然也有几分劳累倦意，“你和掌门师姐说一句，我还太弱，收不了弟子。”

语罢，打了个呵欠，就要走回屋内补觉。

11

从街头乞丐摇身一变到上界了不起的仙人的亲传弟子，天降机遇，换个人来，估计要思索一番今后的人生规划。

然而叶小舟头脑简单，思考不了这么复杂的事情。

宗门里见过他的人都叹道师祖眼光狠辣，居然能在下界找到天生剑魂之人，资质不算绝顶，但今后勤加修炼，未必不能有一番成就。

闻言叶小舟立刻摇头否认：“没有啊我从来没有耍过剑，也没有人教过我，我不会的。”

步天心一笑，“你且把手伸出来。”

叶小舟不明就里，但照做伸手，手心朝上。

步天心指尖隔空一划，叶小舟看见自己的手心出现一个墨色的图案，结构复杂，转瞬消散，一道白光疾急飞入他的眉心。

12

白光散去，虚空之中，叶小舟看见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爷……爷爷！”叶小舟愣在原地，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

听说已经不在世间的老乞丐就坐在面前，安然饮着茶。

模样却是和乞丐搭不上边，银髯鹤发，身上的道袍整洁，仙风道骨，真真有着神仙气度。

虽然周遭这一切都很奇怪，但老乞丐毕竟是多年相依为命的爷爷，叶小舟乍一见到他，还是放松警惕，大摇大摆走到他旁边坐下，拿起果盘里的果子啃了起来。

神奇，居然还真的可以吃。

他边咔擦咔擦地啃着果子边假装凶狠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爷爷你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瞒了我这么多事情！”

老人不慌不乱：“你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妖魔现世的故事么。”

“记得啊，”叶小舟不以为意，“不是你喝醉乱编的吗？”

说什么镇妖塔每隔一千年便有一劫，这时就会有强大的妖魔现世，而每一次都会有一个人身负神剑将妖魔封印，让天地重归安宁。

“不就是一老掉牙的故事……” 叶小舟从小就听这故事，早都腻了。

话说到一半，联想到刚才其他人对他的评语，脑袋不灵光如他，也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

他试探地指了指自己，“……您不会想说，那个人，就是我吧？”

“看来变聪明不少。”老头欣慰抚须。

叶小舟瞬间蹦起来：“爷爷！我要饭的时候连镇上的二麻都打不过！”

二麻是他们那片区最壮的乞丐，叶小舟在他旁边纤细到对方只有一只手就能提溜起来的地步。

爷孙一场怎么能这么狠心！

老头却换了个话题：“你难道就不好奇，为什么我不是乞丐，捡了你不把你带回宗门，却要一直让你当乞丐吗？”

其实也不是那么好奇。

叶小舟天生乐观命，从小可怜他是乞丐的人多了去了，他自己倒不在意，乞丐就乞丐呗，努力点活也不是不能活得开心。

但他还是乖乖顺着自家爷爷的话问：“为什么？”

老头吹了吹热茶：“宗门混入了魔界人。”

“另外，”老人语气一顿，“你并非是被双亲遗弃的。”

叶小舟一震，啃果子的动作停住。

“你父母皆是平凡商户，十四年前你出世那一天，魔界残党推算出了位置，我赶到时堪堪救下你。”

“是我对不住你。”

突然知道残忍的真相，叶小舟心里闷闷的，没出声。

他小时候见到别人有父母，也会想自己的父母，转念一想，他们都不要他了，他又何必记挂他们，转头缠着老乞丐给他讲故事去了。

谁知道，原来是他自己的出世害死了他们。

老人知道叶小舟心里不好受，却不得不继续说下去，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当年我伪造现场，让他们以为救世剑主已经死在襁褓之中。不知上界仙门中还有多少眼线，我便装作云游，在下界和你扮成乞丐，掩人耳目。”

“他们也没有料到，我把你藏在了乞丐堆里。”

叶小舟还难过着，“可是爷爷，我个什么都不会的乞丐，现在落在他们手里还不是任打任杀。”

“谁说你什么也不会。”

老头让他站起身，随后不知从哪变出把剑，朝他扔过来。

剑锋闪着寒光，叶小舟大惊，登时什么忧郁都散去了，手足无措。

然而，下一秒，他自己的身体自发动了起来，极其熟练地接住剑，顺手还挽了个剑花。

叶小舟目瞪口呆，他看向老人：“怎、怎么做到的！”

“道理和现在你看见我一样，这些年，我只能在神识里教导你剑术，白日为了不露出破绽，便抹去你的记忆，日子一久，你自己的□□保留了最纯粹的反应。”

“怪不得有时候我也觉得很奇怪，骚扰我的那些人莫名其妙就被我给揍了。”他嘀咕，他当时还纳闷，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把人打倒的。

“当世之中，恐怕没有谁抵得过你的天资，只是对于你，锋芒过甚只会有更多灾祸，”老人说道，“我当初对你下过封印，常人只认为你不过中上之资。”

“今后，封印对你的限制会越来越弱，你成长的速度将会快上一截，只是你切记收敛锋芒。”

“你的生命安危对苍生有着非一般的重要性。”

小乞丐叶小舟从没想过自己是这样的大人物，大到他的生死关乎苍生万物。

老人叹气：“今后的路，也许会更为辛苦。”

“爷爷对不住你，没有办法再护你几年。”

叶小舟动了动嘴唇，到底还是问出口：“爷爷……你是不是因为我才……”

当初老乞丐离开时还十分硬朗，他从来没想过老人已经不在世，听宗门其他人说还将信将疑，可是直到在这里见到爷爷的第一面，爷爷对他说了这些事情，他真真实实地相信了，爷爷已经不在的这个事实。

眼泪盈满眼眶。

“傻孩子，”老人揉了揉他的头发，“他们并不知道你就是当年那个婴儿，只因为我坏他们事情太多次，他们才对我恨之入骨。”

“留给你的木块里是我的毕生绝学，从今往后我不在，你也能够得到指导。往后我安排的人也会帮助你，你并不是一个人。”

“在我心里，你不仅是我亲亲的孙儿，还是我的宝贝徒弟，我相信你能够做到的。”

此时老人的身体已经透明，整个世界即将消散。

他的声音悠远，传入失声哭泣的叶小舟的耳中。

“当年你的父母并未来得及为你取名，我打听到他们的姓氏，为你取了这个名字。”

“小舟小舟，意指一叶扁舟，看似渺小轻微，却无拘无束，能够横渡汪洋。”

13

足足三天后，叶小舟才醒过来。

其余人包括步天心，都以为少年肉眼凡胎，突然之间接受了神识才会如此，不疑有他。

后来由于玉莲峰本就是荒芜的山头，步天心便直接把管理权限交给了他，让他位同峰主。

而叶小舟牢记他爷爷，也就是他名义上的师父——乾清子的教诲，注意收敛锋芒，专心修炼。

一方面，他知道自己藏不住事情，这五年来很少离开玉莲峰，每日练剑练功，也给他练出点乐趣来。

除了步微尘时不时作为掌门代表上门招惹他，让他忍不住拔剑砍人一两次外，倒也没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