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国师,仙人也

直到脚步稳稳落在地上,但是没有触发任何机关的时候,余幼安高高提起的心脏才落了回去

脚下快走了两步进入墓室

站在桥另一端的一行人,直到烟尘散开了才得以睁开眼

“那小子怎么不见了?!”

“这地方他要跑也就只能往墓室里面跑了,也好,也算是给我们扫出了条路”

先前给余幼安递衣服的人,捏着衣角擦了擦沾满灰尘的眼镜,抬头看了眼已经打开的墓室

“走吧,进去看看”

说着戴好眼镜,先一步走在了前面

只站在外面隐约能看见墓室正中间的高台上,停放着一个棺椁

棺椁的左前方遮出一片阴影,大概率是块墓碑

走到这一步,只要不是子母套室,那么那台上放着的指定就是绥国开国将军余远道的棺椁了

“我这还是第一次倒绥国的墓葬,怎么还有些头皮发麻的感觉”

“谁说不是”

“给个灯给我”带着眼镜的人朝后面朝了朝手

但是还没来得及接到灯

墓室的墙上不知怎么的突的依次亮起了一圈灯光

幽蓝色的烛火跳动着,照亮了墓室里的空间

程今看了眼旁边亮起来的烛火,一转头就看见了墓穴最里面站着的人

余幼安松开手里的开关,转身看了眼对面的人

只一眼就收回了视线,看着脚边摆放整齐的瓷瓶

刚差点就碰倒了

不过好在没有,要不然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压着余幼安进来的人很显然也不在乎他了,只是分散开来,准备对着墓穴里摆放的箱子下手

余幼安刚走上台阶就看见那些人在大肆破坏墓室里的陪葬品

“下手轻点吧,值不少钱呢”

跟这些人说小心报应,还不如提醒一下这些人,他们手边的东西真的很值钱

余幼安刚刚大致看了眼,这里面的东西大多数在他那个时候就千金难得,在他们这个时代价值几何就不知道了

不过应该也贬值不到哪里去

“这儿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撬开木箱的人轻嗤一声,把手里掀开的木板丢到一边

激起地上堆积的尘土

余幼安也没在多说什么,只是走到台上对着棺椁叩了三下首

“实在是多有叨扰,望勿怪”

“要是您实在怪罪……找那些人可好?”

余幼安神色认真的给墓主人出了个主意,说完站起身,走近棺椁看了下

“蛟?”余幼安摸了摸棺椁上雕刻的纹样“当真是个位高权重的肱骨之臣”

“就是不知道是何年的前辈”

余幼安说着往前走了两步,想去看看前头的墓碑

“找到东西了吗?”程今收回望着台上的目光

见那些人翻的差不多了,问了句

只可惜没有一个人找到的

“既然这里没有,又是那样贵重的东西,大概率在这墓主人枕边”

程今听着皱了下眉,开棺这种事……

但是既都走到这一步了“开吧”

程今说完抬起步子迈上了台阶

而此时的余幼安正被那墓碑后密密麻麻的墓志铭吸引了注意力

要不然,他指定是要去阻止这些人疯狂的行为的

开棺,在这里可不仅仅是冒大不韪这么简单

余幼安蹲下身,在看见那墓志铭上刻着的第一行字就愣住了

『春安三年,次子幼安,高中榜首……』

抚着墓碑的指尖控制不住的抖了下,喉口乍时像堵了东西一般

几次尝试站起身未能成功,最后只得膝行着爬到墓碑正面

“绥故显考余远道将军之墓,于春安三十三年逝世……”

“春安三十三年……是高寿……高寿,不当哭,不当哭”余幼安收回抚着碑文的指尖,嘴角扯着一抹笑,抬手抚了抚自己有些湿润的眼角

跪在碑前仔仔细细的磕了三个响头,又踉跄着回到碑后读起了碑上的墓志铭

『春安三年,次子幼安,高中榜首。

未及喜,得次子幼安殁于崖下,惊痛欲绝,然未及臣释吊。

朝廷闻来为边患,厌痛,夜点兵,将步卒赴边,三年未捷。

又得绥突逢天灾,民不聊生。

军刍粮草告急,突遇敌,余儿逢君迎战。

虽胜之,余儿恐无日矣。

在于时急,国师一人塞其难,救我儿、一边士及万民于水火……』

“来——,一!二!三!用力!”

棺椁打开时,木材之间发出的摩擦声让余幼安骤然回过神

转头看见身后一幕时,瞳孔骤然紧缩了一下

“不能开!快……”盖上……

绥国礼教有言:前设奇巧,后应放之,但当于棺椁留一杀机,防后世人无厌,扰其清

余幼安猛然站起身推着已经滑开的棺盖想要重新盖上去,但是很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机关在棺盖滑开的一瞬间就自动触发了,哪怕现在盖上也是徒劳

墓穴自顶上开始坍塌,落下的横架砸着底下陪葬用的瓷瓶叮当作响

脚下的地面晃动着让人完全站不稳脚,有人试图跑出去,但是就在他即将摸到门边的时候

石门轰然关闭,隐藏在顶上的闸刀落下直接给那人来了个腰斩

满室的惨叫声里

余幼安靠着身后的棺椁才勉强站稳,眼见墓室四周的泥沙已经开始往里倒灌了

余幼安的大脑在这种时刻倒是异常的冷静了下来,眼神观察了一下四周,在看见一个方位的时候眼神亮了一下

可就在他打算过去的时候,头顶上方的顶梁骤然脱落

自己是肯定跑不过去了,但是他能救一个

余幼安看着倒在自己前面台阶上的人,咬了咬牙,在程今刚挣扎着站起来的时候用力的退了他一把

“往镜台那去!”

程今刚站起身就被推了一把,整个人可以说是直接滚着下去的,直到落到最下面才停了下来

撑起身抬头往上看,停放棺椁的地方已经落了个顶梁,甚至填满了泥沙,什么都看不见了

程今后知后觉的回想起来,刚刚听见的那句话

“往镜台那去……镜台”

程今回头看了眼,在他的侧后方确实放着一个镜台,在周围混乱,落满泥沙的情况下依旧如同他们刚进来的样子一样

稳稳的立在那里,没有受一丝影响

程今忍着身上的疼痛,站起身往镜台的方向跑

而余幼安在推完人之后,在力的作用下加上脚下晃动没站稳直接一头撞到了身后的棺椁上

又被顶上掉下来的横梁砸了个结实

“哼”余幼安动了动手,想抬起来抹一下塞了满脸的泥,但是很显然手断了,完全动不了

“疼死了……怎么比坠崖还疼……”余幼安嘟嘟囔囔的说了句,说完就笑了

谁曾想,他跟他爹千百年后还能合葬在一起……

也不知道刚那人听见他说的话没有,往镜台那里跑

毕竟他爹可是一个绝世大情种,自己埋两遍都不会让他娘埋两遍

他娘可怕黑了

那个镜台可是他娘生前最喜欢的物件了,比对那个梳篦的感情都深

“吾妻尚年少,怜语慰卿卿……咳咳!呸呸呸”顶上撒下来的泥沙已经灌到了嘴边,一说话就呛进口腔里

余幼安有气无力的吐掉落进嘴里的泥沙

索性,他现在也没力气说话了

那句诗是他孩提时期,刻在他娘的那把梳篦上去的,当时只为了报复他爹和他娘整天腻在一起

但是没成想,那首诗刻上去的第二天,他爹就要去边关了,倒真成了那诗里一样

在后来,因为一些原因,他娘不得已身首异处,这也就是为什么他爹的墓里只有一个单人棺椁的原因

余幼安想到这里感觉心里梗的慌,转移了一下视线,往上看了看,照这个落沙的速度估计还有两刻钟

泥沙就会没满他的口鼻,最后他会因为窒息死去

倒还不如坠崖死的痛快,这么一寸一寸磨,可真让人绝望……

我现在……在死一回会去哪呢?

送我回去吧,想家了……

“唔!”泥沙填满鼻腔的滋味可真的不好受

在身体本能的求生欲下,余幼安的脖子折出了一个惊人的弧度

生理性泪水糊满了眼眶,他看见了墓碑上他未看完的一行墓志铭

『国师,仙人也』

仙人?那仙人何不救救我?

为什么还没死啊!

为什么?!

“嗯哼……咳……”余幼安挣扎着想要逃出去,但是他的腿恐怕已经被上方落下的横梁砸成了一滩肉泥

是跑不了的,刚开始疼,后面也不疼了

只是现在,余幼安感觉自己的肺里填满了泥沙,实在难受的紧

直到最后他就剩了一只眼睛落在外面,瞳孔已经开始涣散了

头顶落下的泥沙在某一瞬间变成了漫天飘洒的红纸

周围全是来看登科状元的百姓

真好

回家他要拿着点诏书去换千日酿

余幼安想笑,但是笑不出来,只是在闭眼的那一刻

好像真的看见了仙人

披麻戴孝的仙人,看向他的时候依旧是那副无波无澜的神情

仙人,要不要喝千日酿?

仙人,送我回家吧……

我想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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