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雌虫举办的宴会似乎也并不全是为了吃喝玩乐，伊莱文这几只雌虫才喝了没几杯酒水，就有管家模样的虫子来叫他们参加见面交流会。

雌虫的领地意识和占有欲都很强，因此举办聚会的常见目的都是为了维系贵族之间脆弱的联系，顺带交换几只好看的雄虫玩玩。

伊莱文离开之前，转身看了看坐在自己身边吃点心的雄虫，他沉思了会，还是说：“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回来。”

雌虫间的见面自然没有雄虫陪往的份，谢靖尹毫不意外，比起被别虫用恶心的眼神盯着，他宁可留在这里吃美味的小饼干。

那边的本森也同样指示：“你也留下。”

又俯身嗅了嗅小贵族的脖颈，循着脖子的线条在上面吸出了一点草莓印，小贵族吃痛，一把推开他，恨恨地瞪视：“走开，我不是这么随便的雄虫。”

雄虫的挣扎对本森来说更像是**的前戏，他眼眸蓦的加深，舔了舔嘴唇似乎在回味雄虫的口感，他心里无比可惜，这无聊到极点的聚会已经影响到他吃可口的甜品了，但最后还是跟着伊莱文怏怏离去。

一会功夫他们这桌就只剩他跟小贵族两只雄虫了。

“真是无语。”谢靖尹听见声音，看到那只被强亲的雄虫脾气不太好地扯出一块面绢，用力擦拭起被本森吻过的地方，“雌虫都是一群没礼貌的家伙，还贵族，笑死虫了。”

他直到把那块皮肤擦得红通通的才停下了手，随后嫌恶地把手帕扔进垃圾桶里，又变戏法一样从上衣夹层摸出一盒细烟和打火机，察觉到谢靖尹的视线便对他笑了笑：“hi。”

发现谢靖尹并没有特别的表情，葛里菲兹挑挑眉：“你不意外？”

“这对雄虫来说不是很正常？”谢靖尹反问道。

葛里菲兹眯了眯眼，把滤嘴含在嘴里：“这倒是个好回答，我赞成。”他懒懒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活在这种社会里真是要憋屈死了，烟也不能在这里抽，还得找个阳台。”

谢靖尹提醒道：“宴会本来就规定拒绝尼古丁。”

“但是酒和电子烟可以，”葛里菲兹接道，“这到底有什么不同，虚伪的礼仪制度。”

“或许应该考虑一下它散发的味道，不是每一只虫子都能接受这股焦油味。”

“哈哈，可能是吧，那你呢，路维斯？”

递到谢靖尹面前的是一盒细烟，葛里菲兹很贴心地摇出了一支细烟的头。非常老道的摇烟手法，看得出来他一定是个老烟民。

“伊莱文阁下知道我抽烟会生气的。”谢靖尹推拒道。

葛里菲兹打断他：“你在乎吗？”

谢靖尹心头一跳，他缓缓抬头盯住眼前这只雄虫，仔细地，冷静地注视，直到刚刚他似乎才真正认识了这只叫葛里菲兹的雄虫。

“或许还能检测检测他对你的偏爱，”这只雄虫又笑了，“雄虫之间都传遍了，有只来自拍卖所的雄虫，受到了伊莱文·尤金非同一般的宠爱。”

“那只雄虫，是你，路维斯殿下。”

谢靖尹拿走那只被精心挑选出来的细烟，将它牢牢握在手里。

——

黑发绿眸的雄虫站在栏杆边，两只手臂搭在栏杆上，静静感受迎面拂过的凉风。

“我应该认识你？”良久，他问站在他身后的雄虫。

雄虫长相秀美，腰肢柔韧，显然是非常受雌虫欢迎的那款雄虫。然而此时柔弱的雄虫手掐一支细烟，抱胸熟练地烟气过肺，再吐出一口标准的烟圈，飘散在空气中。

“当然不，我出身平民，殿下应该不曾见过我。”

“所以，你、你们来找我的目的是，这个？——”谢靖尹拆开手里的细烟，抖掉烟草，平铺开那张卷曲的烟纸，上面有着棕色的四个大字“复国计划”。

谢靖尹没忍住笑出了声：“你们是不是疯了，都被雌虫榨疯了？”

“殿下，所有的雄虫都期望回到百年前，那个雄虫称皇的时代，”葛里菲兹神情凛然，眼底流露出深深的憎恶，“您不知道吗，在这个时代，雄虫到底都过些什么日子!”

“所以你们为什么找我？”

谢靖尹没理会对方同仇敌忾的情绪，将烟纸撕成细细的小块，确保看不清楚一个字符，再一把扬了手里的碎末，让它们随风飘往四面八方。

“因为您是路维斯家族的雄虫。”

谢靖尹“哦”了一声，又问：“你们的领头虫是谁？”

“您认识的，是贝利殿下。”

“……弗朗西斯·贝利，”谢靖尹好半天才回忆起这只雄虫，毕竟他们家族跟贝利原本的关系就并不融洽，“叫什么组织，目前有多少虫？”

“组织名称我目前不方便透露给殿下，目前是三百左右的雄虫还有一部分底层雌虫。”

“你们想要回到什么样的社会呢？跟百年前一样，别无二致的雄虫至上社会？”

“没错，”葛里菲兹握紧拳头，眼睛迸发出复仇的火焰，“雄虫不能永远这样下去，给雌虫当奴隶。”

谢靖尹理解般地点点头：“没错，没有任何虫子喜欢受到压迫，所以如果你们遇到不愿意改变的雄虫呢？”

葛里菲兹皱皱眉，他有些疑惑不解：“什么意思，殿下？”

“如果说，”谢靖尹的碧色眼睛定定看住他，这场谈话从开始到现在，他都十分平静，“有一些雄虫不愿意破坏现在的生活，不愿意追随你们呢？”

“您是说他们宁可忍受雌虫的残害，也不愿意跟我们拼出一条血路？”

“是的。”

“怂货废物，”葛里菲兹不屑地嗤笑道，“我们不欢迎这种虫子，新时代的福祉不会降临在这等烂虫身上!”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会清理掉他们吗？”

“当然他们既然没有勇气斗争，比起活在雌虫阴影下，不如让同类送他们一程来得好。”葛里菲兹深深吸了一口烟，满是不解地问谢靖尹，“殿下，您为什么要问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

谢靖尹没有回答，他再次问起最先前的那个问题：“你们找我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只是这次他没有奢求雄虫给他答案了，他自顾自地接了下去：“因为你们的组织停滞了，有部分雄虫不服弗朗西斯的管理。”

葛里菲兹的眼瞳猛缩。

“我了解弗朗西斯·贝利，他是只容易上头，急功近利的虫子，很显然他并不是位好的领导者，甚至会影响整个组织的发展，你预料到了这些。”谢靖尹看着雄虫说，“葛里菲兹你很聪明，懂得利用小贵族这个身份来接近贵族雌虫挖取信息，想必你们组织的大部分信息来源渠道都是你吧。”

“只是越接近整个贵族雌虫的圈子，你就越感觉对组织的无能为力，你知道如果任凭组织继续发展下去，弗朗西斯迟早有一天要带着它走向毁灭，所以你做出的选择是，换一个领导者。”谢靖尹的眼睛划过一道暗光，“就算杀死现任领导者也在所不惜。”

“至于你为什么找上我，原因很简单，你只要抛出‘领导者是来自路维斯家族的雄虫’这一句话，那些已经绝望的雄虫觉得有了希望，都会前来投靠这个组织，毕竟路维斯曾经是整个圈子里最鼎盛的存在。”

“不是吗，我有说错的地方吗？”谢靖尹微微笑道，“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

“……殿下。”葛里菲兹低垂下眉眼，这让拥有柔弱外表的他看起来惹虫疼爱极了。

“您真的……”他皱了皱眉，不打算说下去。

真的不愿意加入我们吗？

“我已经不是贵族了，葛里菲兹，”谢靖尹纠正他的错误，“你没有必要这样称呼我。”

谢靖尹的眼睛望向整个宴会，他看见贵族雌虫臃肿肥胖的身躯，看见他们脸上肆意张扬的笑，看见他们手里扬起的长鞭，看见他们脚边跪下的雄奴，看见雄奴脸上的媚笑和背上鲜血淋漓的伤痕。

这种错乱的景象让谢靖尹恍然看到，百年前那个雄虫当道的时代，成为了所有雌虫的噩梦，但是当雄虫和雌虫的地位倒转，建立以雌虫为上的社会，就一定比百年前的时代更好吗？

事实上谢靖尹已经预料到了葛里菲兹来找他的意图，可他不是革命家，没有为了同类抛头颅洒热血的斗志，事实上他也从来不认为那些雄虫是他的同类，他的家人早就不在了，谢靖尹连点尸骨粉末都留不住。

雄父最后留给他的话是让他好好保护自己，上辈子谢靖尹也没做到，他成为了整个贵族圈子里出名的交际花，爱他的和骂他的一样多。

就算那些爱他的，到底是爱他的脸还是爱他虚伪的真心，谢靖尹不会看不懂。

那些雄虫心里念念不忘的希望跟和平，不是他这样的雄虫能够背负，可以背负得起的。

把我当傻子耍，谢靖尹默念，扔掉一个不听话的领导者就换一个更乖的。

在这个时代，同样是雄虫，雌虫身边活着跟组织里面活着到底有什么区别，只是一摊稀松软烂的泥和仅仅表面完好的泥的区别。

太过无聊的算计。

但如果说这个组织的领导者是弗朗西斯，那确实很快就要走向末路。

而按照弗朗西斯这只雄虫的性格，上辈子他就总是喜欢莫名其妙针对自己，毫无缘由。

虽然他们两个家族之间是有嫌隙没错，但谢靖尹自认跟弗朗西斯没有多余交流，并不清楚从哪里惹到这只疯雄。

“葛里菲兹。”谢靖尹说，“你有想过夺权吗，夺了弗朗西斯的权。”

葛里菲兹心里咯噔一声，他不可思议地看住谢靖尹，难以置信这只胆大妄为的雄虫到底在说些什么。

谢靖尹并不是心血来潮，他清楚自己跟弗朗西斯的仇怨无法调解，那么一直跟他有怨的虫子占据某支组织的领导地位，这算不上威胁，但也是不小的麻烦。

谢靖尹有预感，弗朗西斯不会对他善罢甘休。

所以最好的处理办法是，把他拉下马，推一个无感的虫子上去，目前最好的人选就在他面前。

热情，讲义气，富有同情心，容易被语言蛊惑，很好的棋子选料。

但他听到葛里菲兹说：“不。”

拒绝也在谢靖尹的意料之中，倒不如说正因为葛里菲兹的拒绝，他才在谢靖尹眼里变成了一枚更加完美的棋子。

他可以先教葛里菲兹一个道理，在这个世界，雄虫不需要那么多感情，因为，真的会死。

下一章会跟怡浓正式见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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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宴会（四）